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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8章 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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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破門聲,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小屋中。

婉娘和她的情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動作瞬間僵住!那情夫手中的匕首,距離白柳青的胸口僅有寸許,卻再也刺不下去。

隻見門口,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鐵塔般矗立在那裡,擋住了門外慘淡的月光。來人正是趙木匠!他須發皆張,雙目赤紅,胸膛因急速奔跑和滔天怒火而劇烈起伏,手中緊緊攥著一根平時用來頂門的粗木門栓,如同一位從天而降、怒目金剛般的守護神!

原來,趙木匠雖然氣惱徒弟不爭,將他鎖起,但又怎能真正安心睡去?他瞭解白柳青,知其性情執拗,又對那女子用情至深,生怕他做出什麼傻事。因此,他隻是和衣假寐,一直留意著隔壁的動靜。當聽到窗戶被輕輕推開、以及那細微的落地聲時,他便知道,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刻起身,抄起門栓,便悄悄尾隨了上去。他遠遠跟著白柳青,親眼看著他進了那間破屋,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他潛伏在院外,將屋內白柳青那番悲壯的傾訴、婉娘二人的變臉、以及那情夫舉起棍棒偷襲的過程,聽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直到那歹徒掏出匕首,欲行兇殺人,他纔再也無法忍耐,爆發出全身的力量,破門而入!

“畜牲!安敢害我徒兒!”趙木匠發出一聲雷霆般的怒吼,不等那驚呆的二人反應過來,便如同下山的猛虎,揮舞著門栓,朝著那持刀的情夫猛撲過去!

那情夫畢竟年輕,反應也快,見趙木匠來勢凶猛,嚇得魂不附體,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躲開了這當頭一擊。門栓重重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老不死的!你敢壞老子好事!”情夫驚魂稍定,見隻有趙木匠一人,且年紀老邁,凶性頓時被激發出來,他仗著手中有利器,猙獰地吼叫著,揮舞著匕首,反身朝趙木匠刺來!

趙木匠雖年長,但常年勞作,身體強健,更有一股為保護親人而不顧一切的勇猛!他毫不畏懼,用門栓格擋。但匕首短小靈活,“嗤啦”一聲,鋒利的刀刃劃過了趙木匠的左臂,頓時鮮血直流,染紅了他的衣袖。

劇痛傳來,趙木匠卻哼都未哼一聲,反而被這鮮血激發了骨子裡的血性!他丟開不便近戰的門栓,趁著那情夫一擊得手、略有鬆懈的瞬間,一個箭步上前,用未受傷的右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了情夫持刀的手腕!

“撒手!”趙木匠目眥欲裂,怒吼一聲,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右手之上!

那情夫隻覺得手腕像是被烙鐵烙住,劇痛難當,骨頭都快要被捏碎!他拚命掙紮,用另一隻手捶打趙木匠,但趙木匠如同腳下生根,紋絲不動,眼中隻有冰冷的殺意和守護徒弟的堅定!

兩人僵持不下,在地上翻滾扭打。桌椅被撞翻,油燈被打滅,屋內陷入一片黑暗,隻有粗重的喘息聲、拳腳到肉的聲音和匕首偶爾反射的微光。婉娘早已嚇得癱軟在地,瑟瑟發抖,連哭都哭不出來。

終於,在又一次角力中,趙木匠憑借著一股不要命的狠勁,猛地將情夫的手腕狠狠砸向地麵!

“當啷!”一聲,匕首脫手飛出,落在一旁。

趙木匠趁機翻身,將情夫死死壓在身下,他舉起那碗口大的拳頭,凝聚著所有的憤怒、失望、後怕與一個師父對徒弟最深沉的關愛,一拳!兩拳!三拳!……如同雨點般,狠狠地砸在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

“我叫你害人!我叫你騙我徒兒!我叫你動刀子!”每一聲怒吼,都伴隨著一記重拳。

起初那情夫還能慘叫、咒罵,但很快就隻剩下無意識的呻吟,最終徹底癱軟下去,不動了。

趙木匠這才停手,喘著粗氣,從情夫身上爬起來。他顧不上處理自己流血的手臂,也顧不上理會癱軟的婉娘,第一時間撲到依舊昏迷不醒的白柳青身邊。

他顫抖著手,探了探白柳青的鼻息,又摸了摸他後腦的傷處,感受到那平穩的呼吸和雖然腫起但顱骨似乎無礙的觸感,一直緊繃的心絃才猛地一鬆,老淚瞬間縱橫而下。他緊緊抱住徒弟尚有餘溫的身體,像是抱住了失而複得的珍寶,哽咽著喃喃道:“沒事了……柳青……沒事了……師傅在……師傅在這兒……”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利箭,射向癱在地上、麵無人色的婉娘。那目光中,再無平日的溫和,隻有凜然的正氣和滔天的憤怒。

“賤人!”趙木匠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一生無兒無女,柳青就是我趙二的命根子!你們這對狗男女,竟敢設下如此毒計,不僅要騙他錢財,還要害他性命!天理難容!我趙二今日,絕不會放過你們!”

他的聲音在破屋中回蕩,震得婉娘渾身劇顫,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趙木匠撕下衣襟,草草包紮了自己手臂的傷口,然後用那根門栓和從情夫身上搜出來的繩子,將昏迷的情夫和癱軟的婉娘牢牢捆住,像拖死狗一樣拖到牆角。他自己則守著白柳青,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次日一早,趙木匠雇了一輛牛車,將依舊昏迷的白柳青小心安置在車上,又押著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婉娘二人,在眾多鄉鄰震驚、憤怒的目光中,一路前往縣衙。

公堂之上,趙木匠將自己如何起疑、如何查訪、如何在鎮上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以及昨夜如何跟蹤救人、搏鬥擒凶的經過,原原本本,條理清晰地稟明縣太爺。人證(趙木匠及其後來尋來的幾位聽到動靜的鄰村人)、物證(帶血的匕首、棍棒、那包錢財)俱在,婉娘和那蘇醒過來的情夫在驚堂木的威嚇和如山鐵證麵前,再也無法狡辯,隻得磕頭如搗蒜,招認了全部罪行。

原來,這二人本就是流竄作案的騙子搭檔,專以美色和苦肉計引誘年輕、有些家底或手藝的男子,騙財騙色,甚至謀財害命。那碗茶裡,確實被婉娘下了迷幻助情的藥物。

縣太爺聽得怒發衝冠,驚堂木拍得震天響:“好一對姦夫淫婦!設計騙奸,謀財害命,罪大惡極,天理難容!來人啊!將這對狗男女押入死牢,判浸豬籠之刑,以儆效尤!”

聽到“浸豬籠”三個字,婉娘嚇得魂飛魄散,在最後關頭,她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尖聲叫道:“青天大老爺!民女冤枉啊!縱然民女有錯,可那白柳青那夜確實玷汙了民女清白!難道他就無罪嗎?求大老爺一並嚴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剛剛蘇醒、被攙扶著跪在堂下的白柳青身上。

白柳青臉色蒼白,後腦依舊劇痛,但比身體更痛的,是那顆被真相撕扯得支離破碎的心。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婉娘那因為恐懼和怨恨而扭曲的臉,眼中已無半分情意,隻剩下無儘的悔恨與平靜。

他向著縣太爺,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聲音沙啞卻清晰:“啟稟青天大老爺,婉娘所言……是實。那夜草民確實受藥物影響,但行下玷汙之事,確是草民之過,草民不敢推諉,甘願承受任何懲罰!”

他的坦然與擔當,與婉娘二人的狡詐狠毒形成了鮮明對比。縣太爺看著他,又看了看一旁手臂帶傷、麵容憔悴卻目光堅定的趙木匠,心中已有計較。

他沉吟片刻,宣判道:“白柳青,你雖受人陷害,但玷汙女子清白,亦是重罪。念你事後勇於承擔,願娶其為妻負責,此次又險些被害,且認罪態度誠懇,本官便從輕發落。判你重打二十脊杖,以示懲戒!望你牢記此次教訓,日後定要擦亮雙眼,明辨是非,堂堂正正做人!”

“草民……謝青天大老爺!草民定當牢記!”白柳青再次叩首。

於是,在縣衙門口,白柳青咬牙承受了二十脊杖,雖皮開肉綻,劇痛鑽心,但他卻一聲未吭。這皮肉之苦,如何比得上他內心的悔恨與創傷?這二十杖,彷彿打醒了他一直以來的迷夢,也打掉了他那份不切實際的執念。

趙木匠一直守在一旁,看著他受刑完畢,才上前,默默地攙扶起幾乎無法站立的徒弟。師徒二人,一個手臂帶傷,一個背上鮮血淋漓,相互支撐著,一步一步,艱難卻又無比堅定地離開了縣衙,離開了那場噩夢。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背影拉得很長。這一次,他們之間已無需多言,那份曆經生死考驗、淬煉得更加深厚的師徒之情,比任何語言都更加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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