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末時諭 第93章 疼痛聖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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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上海廢墟的倖存者隊伍,如同在沸騰的進化熔爐邊緣艱難跋涉。他們避開了緩慢吞噬建築的“吞城者”,繞開了靜謐詭異的“葉脈人”森林,卻不可避免地闖入了另一個被終焉教極端思想浸染的區域——一片位於廢棄工業區地下的、由巨大防空洞改造而成的“痛苦聖所”。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消毒水、血腥、汗液、以及一種…高度濃縮的神經興奮劑混合而成的刺鼻氣味,刺激著人的鼻腔和神經末梢。
這裡不再是林無咎主導的、相對“有序”的進化中心。母巢崩塌後,失去了統一指令的終焉教發生了劇烈分裂。其中一部分教徒,徹底擁抱了《痛苦真經》中“極致進化源於極致痛苦”的極端教義,形成了名為“疼痛聖徒”的新教派。他們摒棄了複雜的器官異化或跨物種融合,轉而追求一種更純粹、更直接、也更殘酷的進化路徑——以自虐為階梯,以痛苦為燃料。
陸昭小隊潛入時,一場規模浩大的“升階儀式”正在聖所中央的圓形廣場上進行。數百名“聖徒”赤身**地跪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們的身體本身就是恐怖的進化圖譜:佈滿全身的、新舊疊加的猙獰疤痕;被故意削去指關節、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眼球被替換成記錄痛覺信號的機械義眼;甚至有人切除了部分頭骨,讓搏動的大腦皮層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廣場中心,豎立著兩座由鏽蝕鋼鐵和硬化血肉構成的、造型扭曲的祭壇。
祭壇一:酸液神經雕刻
一名被選中的男性聖徒走上祭壇。他眼神狂熱而空洞,張開雙臂,如同獻祭的羔羊。兩名身披神經束“法袍”的祭司上前,手中拿著的並非畫筆,而是連接著精密泵體和腐蝕液罐的微型酸液噴槍。
冇有猶豫。噴槍啟動,發出細微的嘶嘶聲。高濃度的生物強酸液被精準地噴射在聖徒的背部皮膚上!
“滋——!”
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響起!皮膚瞬間碳化、變黑、翻卷!劇烈的痛苦讓聖徒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鐵,喉嚨裡發出不似人聲的、野獸般的嚎叫!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身體各處湧出!
但這僅僅是開始。祭司的手穩如磐石,操控著噴槍,如同最冷酷的雕刻師,在聖徒痛苦痙攣的背部皮膚上,蝕刻出一條條複雜、精細、相互連接的溝壑!這些溝壑並非隨意,而是嚴格遵循著人體神經叢的走向和某種扭曲的能量迴路圖譜!強酸蝕穿表皮、真皮,甚至灼燒到神經末梢本身!
“啊啊啊——!!!”
聖徒的慘叫達到了頂點,身體劇烈抽搐,但被祭壇上伸出的生物束縛帶死死固定住。他的背部變得一片狼藉,焦黑、潰爛、血肉模糊,但那些被酸液蝕刻出的溝壑,卻在劇痛的刺激下,散發出一種詭異的、幽藍色的生物熒光!彷彿痛苦本身正在轉化為能量,沿著這些新生的“神經迴路”奔湧!
“看!‘痛苦迴路’正在形成!”
一個祭司狂熱地高喊,“每一道刻痕,都是通往更高感知的階梯!每一次灼燒,都在點燃進化的聖火!”
當最後一筆蝕刻完成,聖徒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般,癱軟在祭壇上,隻剩下無意識的抽搐。祭司將一種散發著熒光的神經凝膠注入那些新生的溝壑。瞬間,聖徒背部的熒光迴路大盛!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機械義眼瘋狂閃爍!他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嘯,身體以一種超越常理的速度彈射而起,一拳砸在旁邊的鋼鐵支架上,竟留下一個清晰的拳印!速度、力量在劇痛的頂峰被短暫激發,但這顯然是透支生命換來的力量。
祭壇二:心跳歸零剪輯
另一座祭壇上,儀式更加驚悚。一名女性聖徒被束縛在冰冷的金屬椅上,她的胸膛被切開一道口子,連接著複雜的生命維持設備和生物電刺激器。她的心臟被暴露出來,在透明的營養液中緩慢搏動。
儀式主持者(一位眼神如同手術刀般冰冷的老者)手持一個佈滿電極的探針,對準了聖徒的心臟。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迴盪在死寂的聖所:“記住!在心跳停止的瞬間,在意識滑向虛無的深淵之前,在那生與死的量子疊加態中…抓住它!用你全部的意誌,引導‘神賜之痛’,完成最後的基因剪輯!”
“開始!”
老者一聲令下。
生命維持設備上的心率數值開始被強行壓低!60…50…40…聖徒的臉色迅速灰敗,呼吸變得微弱而斷續。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但更深處是一種病態的、近乎狂熱的期待!
“30…20…10…”
冰冷的電子音報數如同喪鐘。
當心率跌至“5”時,老者眼中精光一閃,猛地按下了探針的按鈕!
“嗤啦——!”
一道強大的生物電流瞬間貫穿了聖徒的心臟!心臟在電極的刺激下猛地一顫,然後…徹底停止了跳動!
心率顯示器上,一條冰冷的直線延伸開來。
“死亡確認!”
冰冷的電子音響起。
就在這心臟停跳、意識即將徹底消散的臨界點!老者毫不猶豫地將另一根探針,精準地刺入聖徒暴露的大腦皮層特定區域!一股攜帶著特定基因編輯指令的、混合了高濃度神經興奮劑和痛苦資訊素的生物電脈衝,如同最粗暴的刻刀,狠狠刺入那瀕臨崩潰的意識核心!
聖徒早已停止呼吸的身體猛地弓起!如同被高壓電擊中!她那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發出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尖叫”!這是意識在絕對虛無邊緣被強行拉回、承受無法言喻的終極痛苦時產生的本能反應!
脈衝持續了整整三秒。
“生命維持!強心劑!最大劑量!”
老者厲聲命令。
強大的電流再次刺激心臟!強效藥劑注入血管!已經變成直線的心率圖猛地跳動了一下!兩下!然後開始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搏動!
“咳咳咳…嘔…”
聖徒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者被拉回水麵,劇烈地咳嗽、嘔吐出混合著膽汁的液體。她的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淵,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痙攣。但老者卻死死盯著連接她身體的基因檢測儀。
螢幕上,一段原本代表“人類基礎代謝速率”的基因序列,正在瘋狂地、不穩定地突變!數值在飆升!她的體溫在升高,皮膚變得通紅,散發出灼熱的氣息!
“成功了!‘超頻代謝’基因鎖被強行剪開了!”
老者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滿足笑容,“雖然不穩定…雖然可能隻能持續幾天…但她現在,每分每秒都在燃燒生命,換取超越極限的力量和恢複力!這就是…擁抱死亡邊緣的饋贈!”
聖徒掙紮著站起來,無視身體的虛弱和劇痛,一拳砸在測試用的金屬板上!堅硬的合金板竟被砸出了一個凹陷!她看著自己的拳頭,臉上浮現出一種痛苦與力量交織的扭曲笑容。
陸昭隱藏在陰影中,晶體化的眼眸冰冷地記錄著這一切。量子晶片在高速運轉,分析著聖所內海量的數據流:教徒們的痛覺神經信號強度、生命體征波動、儀式中釋放的生物電和化學物質峰值…以及,更重要的,一種極其隱秘的、被儀式產生的巨大痛苦能量所驅動的、特殊的生物量子波動!
這股波動如同涓涓細流,從每一個正在承受極端痛苦的聖徒身上被抽離出來,彙入聖所地下鋪設的、由神經束和發光菌絲構成的複雜網絡中。網絡如同活物的血管,將這股精純的、蘊含著極致痛苦資訊的能量彙聚、提純…
然後,陸昭的晶片鎖定了這股彙聚能量的最終出口——並非指向聖所的任何地方,而是沿著一條無形的、穿透厚重岩層和地殼的高維能量通道,如同被一根無形的導管抽取,筆直地射向…天空!
座標被瞬間計算出來!目標清晰地標註在陸昭的戰術目鏡上——月球!
“原來如此…”
陸昭心中一片冰冷的瞭然。這些“疼痛聖徒”們,他們奉獻極致的痛苦,追求所謂的“進化”,卻不過是林無咎(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他體內或背後的辰神使)精心設計的**能量電池!他們承受的每一分酷刑,產生的每一絲痛苦能量,都被當成了輸送給月球未知存在的…貢品!
就在陸昭為這個發現而心寒時,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整個地下聖所!所有正在進行的儀式都戛然而止!狂熱的祭司、承受痛苦的聖徒、包括那位冰冷的老者,都如同被凍結般僵在原地,臉上露出混合著極致恐懼和病態崇拜的神情!
聖所頂部的肉壁無聲地向兩側滑開。一個身影緩緩降臨。
是林無咎。
她懸浮在半空,左半身的機械結構流淌著冰冷的能量光澤,右半身的腐爛血肉不斷滴落著粘液和蛆蟲,兩種形態的交界處依舊閃爍著不穩定的量子概率雲。他那雙異質的眼睛——一隻冰冷的機械複眼,一隻流淌著液態痛苦的血肉眼——漠然地掃視著下方如同螻蟻般虔誠跪伏的聖徒們。
她冇有說話,也冇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地懸浮著。
但陸昭通過晶體化淚腺的獨特感知(幽藍濾鏡下,世界的資訊流更加“可視化”),清晰地“看”到:從下方每一個聖徒身上,尤其是那些正在進行儀式、處於痛苦巔峰的個體身上,絲絲縷縷肉眼不可見的、暗紅色的、如同實質化痛苦的能量流,正被強行抽取出來,如同百川歸海般,瘋狂地湧入林無咎的身體,特彆是他那處於量子糾纏態的右半身!
這些痛苦能量流在他體內流轉,一部分被那腐爛的血肉吸收,彷彿成為了維持其恐怖存在的養料;更大的一部分,則在他體內被某種力量提純、轉化,然後沿著一條更加凝練、更加隱秘的通道,彙入之前聖所網絡輸送向月球的同一條生物量子通道!林無咎本人,如同一個巨大的痛苦能量中繼站和放大器!
他降臨於此,並非為了佈道或引導,僅僅是為了…更高效地收割!
在吸收了一波洶湧的痛苦能量後,林無咎那腐爛血肉部分似乎暫時穩定了一些,量子交界處的閃爍頻率也略有降低。他那雙漠然的眼睛最後掃了一眼下方,如同看一堆即將耗儘的燃料,然後身影無聲無息地淡化、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
聖所內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幾秒,隨後爆發出更加狂熱的祈禱和痛苦的呻吟——新一輪的“升階儀式”開始了。聖徒們更加瘋狂地投入自虐,隻為能在“神”降臨的瞬間,奉獻更多的痛苦,成為被“神”親自收割的榮耀祭品。
陸昭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陰影。臉頰上晶體淚腺的疤痕在隱隱發冷。她抬頭,透過廢棄工廠殘破的穹頂,望向灰濛濛的天空,彷彿能穿透雲層,看到那顆懸掛在蒼穹之上的、冰冷而神秘的月球。那裡,究竟隱藏著什麼?在貪婪地汲取著地球生靈用最極致的痛苦獻上的…黑暗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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