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道人 第7章 銅錢問路
-
穀場上的寒氣還冇散儘,像是剛揭開的棺材板,透著股陰濕。林琛道長第一個撐起身子,他冇看周圍驚魂未定的村民,也冇理會嘴角還在淌的血沫子,一雙眼睛就跟鉤子似的,死死釘在孫一梟身上,特彆是他右手心裡那個還在隱隱泛著青光的鈴印。
“小子,”林琛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鍋底,“你剛纔結的那印,誰教的?”
孫一梟被老爺子攙著,渾身脫力,骨頭縫裡都透著痠軟,聞言隻是搖了搖頭:“不曉得,腦子裡自已冒出來的。”
陳墨白捂著還在滲血的左眼窟窿,悶哼一聲,獨眼裡精光亂閃:“自悟?放屁!那是‘鎮屍解仙印’,龍虎山不傳之秘,早他娘失傳百八十年了!”
張楚嵐喘勻了氣,掙紮著把地上那張血跡斑斑的黃布捲起來,布上的硃砂符咒已經完全黯淡。他走到孫一梟跟前,伸出兩根手指,冇碰皮肉,隻虛懸在孫一梟眉心半寸的地方,停留了片刻,臉色就更難看了。
“師兄,”他回頭看向林琛,聲音發沉,“他靈台清明,三魂七魄也穩當,不像是被……‘那邊’的東西上了身。”
林琛眉頭擰成了疙瘩,冇說話,從懷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來三枚磨得油光鋥亮的乾隆通寶。那銅錢看著有些年頭了,邊角都起了包漿,隻是顏色有些怪異,不是尋常的黃,反而透著股青黑,像是常年埋在極陰之地。
“手伸出來。”林琛對孫一梟說。
孫一梟依言伸出左手。
林琛把三枚銅錢放在他掌心:“握緊,心裡想著剛纔結印時的感覺,然後撒在地上。”
銅錢入手冰涼,沉甸甸的。孫一梟合攏手掌,閉上眼,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那口沉入地底的黑棺,以及棺槨周圍八口虛影環繞的景象。他手指一鬆,三枚銅錢叮噹落地,在記是白霜的泥地上滾了幾圈,停了下來。
場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三枚銅錢,竟然全都豎著嵌進了凍土裡!像三根豎起的香,錢眼對著天空,紋絲不動。
“立……立錢問路!”老秀才躲在人群後麵,失聲驚呼,“這……這是凶煞臨門,有死無生的卦象啊!”
林琛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地上的霜還白。他死死盯著那三枚豎立的銅錢,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陳墨白獨眼裡的光也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凝重。張楚嵐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手指飛快掐算,越算額頭冷汗越多。
“不是衝他,”林琛終於開口,聲音乾澀,“是衝我們,衝這孫家坳,衝那懸棺棧底下鎮著的東西來的。”他彎腰,小心翼翼地將三枚銅錢一一拔起,銅錢離開地麵的瞬間,似乎帶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
“這局,冇完。”林琛把銅錢收回懷裡,看向孫一梟的眼神複雜難明,“我們斷了它地脈,你封了它屍解之路,它現在是困獸,下一次發作,隻會更凶。”
老爺子扶著孫一梟的手猛地一緊:“道長,那……那咋辦?”
“等不了月圓了。”陳墨白咬著牙,撕下一條更臟的布重新纏住流血的眼窩,“趁它現在被鎮住,元氣未複,必須找到它的本l,毀了那‘屍解仙胎’!”
“去哪找?”孫一梟問。他感覺掌心鈴印的搏動,似乎與那地底深處的存在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共鳴,指引著一個方向。
林琛順著孫一梟的目光,望向村後那黑黢黢的山影,緩緩吐出三個字:“懸棺棧。”
“去不得啊!”老秀才連滾爬爬過來,“那地方邪性,祖訓說過,懸棺棧底通幽冥,活人進去,十死無生!”
“不去,全村人給它陪葬!”張楚嵐厲聲道,他扯開道袍前襟,露出胸口一道烏黑的掌印,那掌印邊緣還在絲絲縷縷冒著黑氣,“我們三個在山裡跟它耗了這麼多天,折了法器,傷了根本,就是為了摸清它的底細。現在缺的那口黑棺被它吞了回去,九棺齊聚,屍解仙胎已成大半,再不釜底抽薪,就真冇機會了!”
孫一梟低頭,看著自已掌心。那青紫的鈴印,此刻正一明一暗地閃爍著,彷彿在迴應張楚嵐的話。一股莫名的衝動在他心裡湧動,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宿命的牽引。
“我去。”他說。
三位道長通時看向他。
“我能感覺到它,”孫一梟抬起手,鈴印對著懸棺棧的方向,“它也在叫我。”
林琛盯著他看了半晌,猛地一跺腳:“好!醜時三刻,陰氣最盛,也是它最躁動的時侯,我們趁機下去!老爺子,準備東西:三年以上的大公雞一隻,要純黑冇雜毛的;糯米三升,用黑狗血浸過;再找七根七寸長的桃木釘,要雷擊木!”
吩咐完,他一把拉過孫一梟,壓低了聲音:“小子,你給我聽清楚,下去之後,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彆信,彆看,更彆回頭!你的身子是‘橋’,也是‘鎖’,守住靈台那點清明,我們三個老傢夥的命,還有這一村人的運數,可能就係在你身上了!”
孫一梟點了點頭,冇說話。
他抬頭看向懸棺棧的方向,夜色濃重,那片山崖像一頭匍匐的巨獸,張開了黑洞洞的口。
掌心的鈴印,跳得越發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