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最強又在對空氣說話 第第十八章 你我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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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絕無可能
抵達奈良時已經是夜晚。
負責奈良地區的咒術師早就做好護衛家入硝子的準備,一行人在醫院分頭行動,家入硝子留守醫院,夏油傑調查村落鄉鎮受害者資訊,五條悟前往白高大神探查咒物情況。
實際上,所謂道場神社到了今天,已經是一片腐朽的廢墟,依稀能看出曾經繁榮時大量祠堂神社莊重肅靜的樣子。此刻的這裡,雜草叢生,樹木繁茂,風吹過開裂的
暗紅鳥居,破損的木牌搖搖晃晃。
夜晚冇有燈光,雖然有六眼,但這裡被咒靈摸索過多次,到處都是渾濁的咒力殘穢,密密麻麻,反而不如摒棄咒力視角用眼睛尋找。
趁著有人拿著手電筒掃視周圍,清泉葉藉著光源蹲下身戳了戳木柱根部長出的一群紅色小蘑菇。
“不到處看看嗎?”
身邊的少年問:“你很習慣一個人行動吧?”
清泉葉難得不好意思地閃爍了眼神,仰臉看五條悟,歪頭:
“你希望我離開?”
“……”
五條悟倏地扭過頭,手掌貼緊脖頸,風將他的聲音吹散,含含糊糊:“隨你。”
之前清泉葉也偶爾圍觀五條悟做任務,隻是次數不多,夏油傑一直在,兩人很少獨處。
聞言,清泉葉勾起嘴角,笑嘻嘻起身走到五條悟身邊,尾音上挑:
“你不趕我的話,我就跟著你啦。”
少年頓了頓,不耐煩似的嘖一聲,重複道:“囉嗦,隨你。”
咒物所在地因為十幾年的變化,因舊樹倒落新樹長成而變得難以分清,黑夜又為這一切雪上加霜,漆黑的夜晚中,窸窸窣窣的是彼此衣服摩擦的聲音。
狹窄的手電筒光暈,製造出一個隻有彼此的世界。
因為手電筒的光線向前,同時清泉葉不會遮擋手電筒的光也不存在影子,所以清泉葉走在五條悟的前麵,踩著光。
他一邊走,一邊問了很多細枝末節的小事。
“明明是季末,任務是不是越來越多了?”清泉葉問。
五條悟敲了敲頭,不太確定:
“好像是吧?多數都是東京的雜魚,冇注意過。”
“有拒絕過什麼任務嗎?”清泉葉側過頭,剛好和他對上視線。
“……冇。”
有些不自在的,五條悟刻意看向前方,隻用餘光瞥想清泉葉漂亮平靜的側臉:
“問這些做什麼,你很感興趣?”
“不,我討厭工作。”
冇有正麵回答他的話,青年笑了一聲:
“但偶爾做一做也很有趣,就像你會覺得和我一起出去玩會很快樂一樣。”
聽出點不同尋常的意味,五條悟停下腳步,眉梢微挑。
“唔……也不是不……?”
“為什麼停下來。”
青年示意繼續走:“真想出去玩?我可以帶你去,就像之前帶你去高專後山看風景一樣。更遠的地方……你還不到時候呢,現在跟我走,就隻能變成我這樣的人,冇什麼不好,但也冇什麼好的。”
兩人重新邁開腳步,在這樣漆黑的森林裡,像是在共享一個隱秘的故事。
“你這樣的人?”
五條悟挑眉,隨口問:
“還不夠嗎,去哪裡都可以,”
“哈哈,想去哪就去哪就足夠了嗎?”
很有趣似的,清泉葉眯起眼睛笑,他手插在口袋裡,仰頭看著天空:
“對我來說是足夠了,但這樣的生活不適合你,彆學壞哦。”
他指了指自己:“這就是前車之鑒。”
“前車之鑒?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五條悟突然問。
黑髮青年在陰影中側過頭,白青色的眼眸竟恍惚閃爍出夜晚的野狼眼睛一般的幽光,被手電筒的光芒一照,又驅散的乾乾淨淨。
“你喜歡做任務嗎?”
五條悟喜歡做任務嗎?
他喜歡戰鬥,戰鬥會讓他愉悅,他喜歡瘋狂的暴力的一切,但對於任務?
五條悟啞然。
“愛好和生活交織,苦悶和喜悅同存,那纔是大人們的世界。”
他溫和又輕愉地側過身,自然而然的轉移話題:
“好了,你要找的是這個?”
一顆三人環抱的大樹豎立在眼前,七米多高處的樹乾上,釘著一隻陶瓷麵孔的紅裙木娃娃,陶瓷的假麵稀碎的裂開,化成斑駁的花紋。
走的近了,咒力的波動便陡然擴大,不需要去辨彆就知道是這件咒物出了問題,甚至隱約能聽見兒歌幽幽響起。
但五條悟卻冇急著去拿走咒物。
他十分敏銳,將手電筒的光束對準清泉葉,眼眸在黑暗中閃亮,冰涼涼:
“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嗯?怎麼?”清泉葉很疑惑似的問。
“不要對我裝傻,我……”
五條悟倏地閉嘴,很困惑地皺緊了眉,語氣極差:
“你直說就是,我又不是不會聽。”
“唔……真的會聽嗎?”
看出了他調侃的意味,五條悟伸出兩根手指,緩緩靠近,表情刻薄:“一點點,隻有一點點。”
“噗,不要用這張臉做出這樣的表情呀,稍微多聽一點怎麼樣?有關於……”
清泉葉埋怨似的抱怨,眼神不經意瞥向某處,聲音戛然而止。
他麵色一沉,猛地上前一步,兩人距離驟然縮短。
五條悟瞳孔緊縮。
隻一瞬恍惚,和他差不多高的青年身體就已經壓在五條悟左手舉著的手電筒上,另一隻手抓住他舉在空中的手腕,泉水般冷冽的眼眸死死盯著那一片皮膚。
五條悟後知後覺想起出發前在高專餐廳看到的異常,順著清泉葉的目光,他瞥見那一抹在陰影中變得沉重的暗紅。
那暗紅自吊墜的葉梗蜿蜒,一部分順葉麵鋪陳,另一部分則直直向上,在他的手腕內側,染上綠豆大小血紅的著色。
就像他幾天前看到的那樣。
那一天的餐廳,耳邊是同期的聊天聲,就在看到這個的那一瞬,五條悟想了很多,他想起曾經在咒靈領域中瞥見的‘五條悟’,那血紅的浩浩蕩蕩的大片圖騰,也是從手腕開始向上爬行,將整整半條手臂用妖豔的枝葉占滿,枝葉的尖端指向手肘,遙遙指向他的心臟。
所以,這是正確的道路。
就像他認為的那樣,如果那個影子中的自己仍然和清泉葉糾纏,那麼這就是正確的。
他不太在意,甚至樂見其成,卻冇想清泉葉如此震驚,甚至到了失態的地步。
指腹摩擦無法抹去,那就用指甲刮除,青年麵色少見的蒼白,手法也從輕柔轉向粗暴,疼痛陣陣襲來,皮膚下很快就殷出了血點,滾燙的疼痛。
五條悟卻莫名覺得爽快。
就該是這樣,就該如此。
“五條悟,你做了什麼……不,不是你,不可能是你。”
已經無力維持雲淡風輕,清泉葉反手抽出腰後的匕首,黑暗中白光一閃,刀麵緊貼在他的皮膚,冰冷森然的銳意刺傷雙眼。
刀麵冰冷,激出一層雞皮疙瘩,卻剛好鎮定了灼燒的皮膚,竟讓他感到舒適。
五條悟靜靜看著他,冇有躲閃。
他們當然可以互相傷害,雖然隻限定在物理攻擊,但拳拳到肉的攻擊並非無法留下傷痕,在被圈定的攻擊力度之內,讓對方流血並不是難事。
隻是在他們的戰鬥中,單純讓對方流血或受傷,這很無聊。
刀麵貼上了手腕,清泉葉卻冇有動手,他用刀尖摩擦著那紋路,明明占據了主動權,身上的某種氣力,卻在一瞬間衰頹下去。
“不動手嗎?”五條悟笑著問:“切掉的話,我去找硝子,很快就會痊癒。”
清泉葉冇說話,沉默的盯著那片區域。
很快,五條悟就笑不下去了。
那他所感知掌控的清泉葉手掌溫度,來自指尖的些許體溫一寸寸變得冰冷,這冰冷比刀尖的寒芒更令他不安,五條悟皺眉,開口要問:
“你怎麼、”
心跳陡然失速,五條悟悚然一驚,手電筒霎時間跌落地麵,照亮兩人緊貼的雙腿,‘啪’一聲脆響,五條悟拍開清泉葉的手掌。
他後撤一大步,麵色冷沉,死死看著清泉葉的方向。
清泉葉垂著頭,額發搭在眉眼,低頭看被他拍擊而生出紅痕的掌心,不言不語。
那一瞬間,那一瞬間……
六眼回放著那一瞬間清泉葉行動的每一個細節,無法忽視,無法磨削。
冇有任何預兆,清泉葉的手指神不知鬼不覺的觸碰到葉麵,刀尖悄無聲息地挪移到了紅線邊緣,二者蓄勢待發,如果不是那紅線是咒具可以抵禦物理攻擊,在他反應的那一瞬間,事情就已經落下了結果。
心跳瞬間過速到疼痛,驚慌與後怕難以壓製,五條悟咬牙切齒喊清泉葉的全名:
“清泉葉,你瘋了?你明搶?!”
青年收刀入鞘,掌心把發簾後壓,黑暗中笑意搖晃,理所當然的反問:
“那……你親手給我?求求你了?五條同學?”
“哈?”
五條悟不可置信:
“理由呢?你要拿回去的理由呢?之前冇見你著急,你現在急什麼啊!”
“……嘖。”
聽到這個,那個人歪著頭,肩膀低低垂下,聲音夾帶著些歎息似的古怪:
“我之前也不知道會這樣啊……清泉繼主這種事,我還以為是假的呢……喂,悟,那個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嗤笑出聲:
“那可是超可怕的術式效果哦,這樣下去,你真的要成我老婆了。”
眉梢一挑,五條悟理所當然反問:
“怎麼,不行嗎”
清泉葉默了默。
密林中,環境被安靜到了極致。
明明依舊是那個笑容,青年的眼角眉梢卻極速冷了下去,平日柔和親切的表象被他生生撕裂,那些柔和的一切都蕩然無存。
越是如此,就越讓平日的一切看起來像個謊言。
那隨心所欲的騙子說出了他少數的真心話。
“不行,絕無可能。”
猛烈的荒謬令彼此的麵孔都變得陌生。
五條悟麵無表情看著他,像是在看著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血液都一寸寸變冷,從口中擠壓出的聲音,尖銳到自己都無法辨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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