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之間的銀橋 第4章 落雪藏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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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初雪，總是悄無聲息地落下。夜色如墨，白雪於簷角靜靜堆積，清冷如通沈懷瑾的心境。她站在臨窗的廊下，指尖捏著一枚摺好的紙舟，紙麵微微泛黃，藏著她的字跡與未寄出的秘密。

今夜的長安，表麵安然，暗地裡卻已風雨欲來。新帝暴斃後的宮中，權臣如群狼環伺，各自盤算著下一步棋。沈懷瑾深知，自已的每一步都必須謹慎，稍有差池，便再無翻身之地。

一陣腳步聲踏碎夜靜，門外傳來輕微的扣門聲，仿若雪落簷下。沈懷瑾將紙舟藏入袖中，攏了攏微濕的髮絲，目光清冷。

“進來。”她低聲道。

門推開，一位青衣男子走入，眉目清俊，神情卻帶著未褪的風霜。他名喚顧行之，是新朝太傅顧家二公子，素來寡言，卻在最近的權力漩渦中忽然嶄露頭角。沈懷瑾對他向來警惕，因他行事詭譎，外冷內熱，誰也無法測透他心底的算計。

顧行之微微頷首，目光在昏暗中落到她身上。他不言語，隻在桌前坐下，隨手取來茶盞，指尖有些微顫。

“你來得太晚。”沈懷瑾道。

“外頭風聲緊，太傅府已被人盯上。”顧行之低聲，一字一句如冰渣落地，“昨夜，左都禦史已被秘密押走。你的人可還安好？”

沈懷瑾眸光微動，手指在袖中緊了緊。左都禦史是她暗中聯絡的舊部之一，若他出事，自已的棋局又要重新佈局。

“訊息從何而來？”她問。

顧行之看著她，聲音低沉：“有人遞信於我。紙舟之上，寫的是你的筆跡。”

沈懷瑾神色不變，心卻微微一緊。她的紙舟信使，原是亡國之夜的逃生之法，隨後成為她在權貴之間傳遞訊息的秘密手段。她從未向外人提及此事，顧行之卻能一口道破，意味著他已插手她最隱秘的棋局。

“你想要什麼？”她直截了當。

顧行之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彼此合作。我助你查明新帝暴斃真相，你助我保住顧家清白。長安的雪下得太冷，若無盟友，誰也活不下去。”

沈懷瑾靜默片刻，望向窗外雪色。她在新朝權貴之間周旋已久，知曉每個人都心懷鬼胎。顧行之的出現，打破了原有的力量平衡。他既是盟友，也是威脅。

“你如何證明你的誠意？”她問。

顧行之將懷中一物放在桌上，輕輕推向沈懷瑾。那是一枚精巧的玉佩，背麵刻著舊朝沈氏家徽，邊角卻有一道深深的裂痕。

“這是你的東西。”顧行之道，“三日前，有人試圖將它送入太傅府，聲稱是亡國公主的遺物。送信者已被滅口，但我保下了這玉佩。有人在查你。”

沈懷瑾凝視玉佩，指尖輕觸那道裂痕。那是她幼年時父兄為她親刻的家徽，亡國之夜遺落在深宮，無人知曉。顧行之將它帶來，意味著他的訊息來源已深入舊部殘餘，也意味著她的身份正在被人追查。

“你想保顧家，但顧家也在風口浪尖。”她道。

顧行之點頭：“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彼此。你有舊部暗線，我有太傅府的情報。若獨自為戰，最終不過是棋盤上的棄子。”

沈懷瑾看著他，眼底浮現一絲冷意。“你信我不是亡國的禍首？”

顧行之目光如雪夜微光，沉靜而不容置疑。“我信你有自已的誓言。”

夜色愈深，雪落愈急。沈懷瑾在桌前靜坐，腦海裡卻在迅速編織下一步。她明白，顧行之的出現，已然攪動了暗流。舊朝遺民、太傅府、禦史台、甚至那尚未明朗的新帝死因，皆在這場雪夜裡悄然重塑。

她取出袖中的紙舟，將玉佩一通包裹其中。紙舟之上，她以極細的字跡寫下一句：“雪夜藏誓言，棋局由此始。”

“顧公子。”沈懷瑾抬眸，聲音低緩卻堅定，“你要的是清白，我要的是真相。我們各有所求，亦各有底線。明日申時，禦史台後巷，若你能帶來新帝暴斃的線索，我自會助你脫身。”

顧行之起身，微微一笑，眸光在燭火下深不可測。“沈姑娘，你可知這局棋，若一步走錯，便萬劫不複？”

沈懷瑾垂眸，唇角勾起一抹譏誚：“萬劫不複又如何？亡國之人，早已無路可退。”

顧行之離去時，雪已覆記庭院。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沈懷瑾卻久久未動。她望著桌上的紙舟與玉佩，心頭第一次浮現出異樣的波瀾。權謀如棋，誓言如雪。她既是操盤者，也是局中人。

窗外雪落無聲，落在舊朝徽記之上，落在她藏匿的誓言裡。沈懷瑾將紙舟收好，起身走向黑暗。她知道，這一夜，棋盤已然重新洗牌，所有人的命運都將在雪中被改寫。

落雪之下，誓言悄然藏起，沈懷瑾的複仇與救贖，已在無聲中悄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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