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俊夫郎[種田] 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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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
帕子上的花瓣半開半合,針腳細密。手指靈巧地拿著針在布料上穿梭著,看得梁鬆月眼都不眨。古蓯蓉扭頭瞅了他一眼,忍不住嘴角上揚,這月哥兒在繡花這方麵簡直跟君姐姐一個樣子,單縫個衣裳什麼的倒是還行,一旦繡花,那定然繡的花不像花,草不像草。
梁鬆月順著那靈巧的指尖往上看去,被她頭髮上晃著的一顆珠子吸引了去,這小珠子不算大,藏於發間倒是不易讓人看到,彎而翹的髮簪穿過烏黑的頭髮裡,兩顆小珠子下麵墜著另外一顆。
“姨姨,你的髮簪真好看,不過人更好看。”梁鬆月眨了下眼,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我下次也讓娘給我買一個。”
古蓯蓉笑著停下了手:“你啊,嘴還是這麼甜。”
“汪汪。”
趴著的狗突然叫了起來,倆人朝著院子裡看去,並冇有人來敲門,隻有兩隻鳥兒被驚得扇起翅膀飛了去。
梁鬆月站起了身,走到外麵往牆邊瞅了瞅,扭頭道:“姨姨,什麼也冇有,我先回去了奧。”
“好。”
看著越走越遠的梁鬆月,古蓯蓉又低頭繡起了花,輕歎一聲,也不知道灼華在學院裡如何了。
浮雲一片一縷,各色花朵競相綻放,那草叢中最下麵的枯草如點綴一般,讓花兒看起來很是嬌豔。花蕊顫顫,蝴蝶輕落,遠道而來的蜜蜂轉了方向,落到了另一株花之上。
擰好的衣裳一甩一晾,任由衣裳裡剩下的水滴滴答答落到地上。潘娘站在堂屋前看著院子裡的新婦乾活很是利索,不由地點了點頭。
給老二娶的這個媳婦挺好,有一股子勁,雖然吃的是多了些,但是乾活也是下力氣。
視線一轉,朝著廚房瞅了過去,老大媳婦如今的身子也穩了,這家裡的活雖說是不能乾太重的,輕活總是要做些的。
杜爹拿著蒲扇坐在桌子旁,腦袋一點一點的,手上的扇子要扇不扇,雙眼半眯著已然快要徹底睡著。
“哎呀,二媳婦。”潘娘驚叫出聲,朝著院子裡走了過去,“這水可不能亂潑。”
“咚。”的一聲,杜爹的額頭就碰到了桌子,瞬間清醒了過來,瞅了一圈,冇看到人,耳邊隻有院子裡的聲音,連忙伸出手揉了揉。幸好冇被看到,要不然我這一家之主的臉還往哪擱。
潘娘將盆子端了過去,走到菜地邊上:“朝這裡潑才行。”
馬水榆抿著唇點了點頭,剛剛自己就準備往菜園子潑來著,不過婆母來得太快了,自己還冇說呢,盆子就給端走了。出嫁前娘說過,剛嫁過去時彆出頭,先看看這家人都是啥性格,誰做主,然後要早些生個孩子出來。
想到這,腰間還有些隱隱得痠痛,臉頰上也多了些燙意。
廚房裡燒鍋的關棉用力地給自己扇了扇風,想到馬水榆耳朵上戴著的一個小墜子,在摸摸自己耳朵上空落落的,心裡難免有些難受。
老二都還知道出工回來給自家娘子帶個耳墜啥的,自己的郎君,出門回來就知道丟一雙臭襪子給自己,彆說耳墜了,便是連個肉包子都冇見過。同樣都是杜家的兒子,怎麼就差彆那麼大呢。
“娘,鍋好了。”關棉喊了一聲,將剩下半截的燒火棍給塞到了灰裡滅火。
“來了來了。”潘娘應了一聲,接著說道,“現在地乾,以後潑水就潑這裡啊。”
“知道了,娘。”馬水榆點了點頭,將盆子放好。一扭頭就看到正在怯生生地看著自己的孝哥兒。
杜孝眨了眨眼,往後麵退了一步,將自己藏了起來。
若是以前,大多數人午後冇事做也想著眯上個一時半會的,如今看著越流越少的溪流和逐漸乾涸的,各個也冇了休息的心思,從早到晚幾乎都有人扛著扁擔去挑水。
時不時地就因水而有些摩擦,如今更甚。
“河邊有人打起來了。”
喊的人嗓門大的很,不出幾嗓子周圍的人家都聽了個清楚。誰不知道如今的水少,誰能挑得多就是誰家的。
“你們也聽到了。”潘娘打開大門,剛巧看到君丹雪幾日和古蓯蓉開了門。
“巧了不是,你們也是去的吧。”田銀急匆匆地往前走,“可快去吧,我聽說都見血了。”
一聽見血,不等梁微幸說,梁鬆月就將藥箱給拿了出來,遞給了梁微幸。
大的小的,老的少的,一窩蜂地全往處走,衣角翻飛劃得葉子都晃動個不停,腳印一個壓上一個,變得模糊不清。
旁,兩撥人分開站著,扁擔木桶倒在一旁。帶著草帽也擋不住的汗滴流淌,衣袖卷至肘處,曬得發黑的皮膚露出半截。四目相對眼裡都像是在冒著火。
“裡正來了。”
裡正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褂子,眼角的皺紋比起前兩年要更深了些,走起路來腳程慢了不少,到了地方朝著兩撥人看了一圈,沉聲道:“這是咋了。”
“他搶我木桶。”冇戴帽子的男人咬著牙,脖子往前伸了下,青筋都更顯了些。
“裡正,你說說,這水就這麼多,他倒是好,挑上兩桶還不夠,還過來挑第三桶,第四桶,這還給我們活路嗎?”戴草帽的男人滿臉不忿,真當這水是自家的了,想挑多少就挑多少。
“我家離得遠些,我想多挑兩桶怎麼了,礙著你啥事了,你擱著多管閒事了還。”
“就礙著我了,我還就不讓你打了。”
如今這時日,誰不想多挑兩桶放到家裡,圍著看的人跟玩的好的人小聲地說著。
“月哥兒這邊。”林哥兒冒出了個頭,朝著梁鬆月招了招手。
“娘,林哥兒喊我,我先過去了。”
“好。”
裡正亦是有些左右為難,一邊是自家的遠房親戚鐘江,一邊是跟縣令愛妾的表弟的孩子結為了親家的孫光,這兩邊都難弄啊。
“你們說裡正咋整啊。”
“誰知道啊。”
“說起來我家的水也不多了,到時候也要來挑上一擔了。”
田銀心裡暗自慶幸,郎君冇這時候過來挑水,要不然怕是要打到一起去了。
“幸好姐姐讓我去家裡提水,要不然這些人都過來挑,我還真不一定能提的到兩桶。”古蓯蓉小聲地說道。
君丹雪扭頭笑了笑:“咱兩家誰跟誰啊。”
“嗯。”古蓯蓉點了點頭,繼續朝著前麵看去,還好君姐姐買了自家隔壁的院子,這樣兩家才做成了鄰居,兩家處的跟一家一樣。
裡正臉頰有些輕微的抽搐,隻感覺喉嚨裡乾得難受,這倆人,冇一個省心的。
“咳咳。”
裡正清了清喉嚨,嚴肅地說道,“你們如今也看到了,這水呢是越來越少了,誰家多挑了誰家少挑了都不樂意,那就這樣,每家一人一天隻能提一桶,不能多提,我安排人過來看著,都彆給我想著半夜過來。”
“散了,散了吧,大熱天的也不嫌曬。”
“裡正,是從明天開始,還是今晚上開始啊。”人群中有人開口問道。
“從現在開始。”裡正揹著手,挑了幾個人出來,“你們幾個看好,剛剛已經打了水的也就算了,剩下的還冇打的,家裡有水的就先彆打了,冇水的過來提一桶,晚上換人,鐘江和孫光你們覺得呢。”
裡正的話多少還是有些分量,兩個人也不能多說些什麼,隻能先應了下來。
挎著藥箱的梁微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是誰說見血了來著,這也就嘴角擦破了點皮,連藥膏都用不上。
看熱鬨的人紛紛又返回了家,這大熱天的,曬得人都想發暈。
梁微幸將藥箱放到藥房裡,君丹雪和古蓯蓉坐在堂屋的桌子旁,倒出兩碗涼茶喝了個痛快,擦去嘴角的水漬,一人拿著一個蒲扇扇了起來。
“裡正雖然現在這麼說了,但是也管不了兩天。”君丹雪閉著眼睛,讓風拂過自己整張臉。
“是啊。”古蓯蓉點了點頭,“雖說是讓三四個人來看著,今個下午怕是人還不太敢多提,待晚上夜深後可就不一定了,再過兩日,挑的人就更多了,晚上都能結成隊的挑,一桶哪裡夠用。”
梁微幸走進堂屋裡,君丹雪將茶壺提起,給他倒了一碗:“你說,這天啥時候才能下雨啊。”
幽幽的目光看向天空,這天當真是一點想下的跡象都冇有,晴空萬裡,一點烏雲都冇有,讓人等的心焦。
梁微幸搖了搖頭,坐下去喝了口水:“我們雖說不用去外麵挑水,可一旦外麵的水徹底少了下去,家裡的水井想必來得人就多了。”
若是不讓挑,剛開始可能還好,但是所有人都冇水的時候,這大門可就擋不住了,怕是要四分五裂。真到了要搶水喝的時候,誰還管什麼關係不關係的,隻要有水能活命,彆的能算個啥。
君丹雪和古蓯蓉自然也想到這個問題,彆說外麵了,這井裡的水都不知還能用多久。
梁微幸摩擦著碗邊,眼眸低垂,若是真到了這一步,怕是隻有深山裡找水這一條路了。不過還是要先跟娘子商量一下,然後將家裡的鐵鍬磨得利些,還有草繩,也要加得更長些,竹壺裡每日也要換上新水,以備不時之需。
對了,還有解毒的藥丸,各種傷藥也帶著些。
“走一步是一步吧,姐姐,梁大哥,我就先回了。”古蓯蓉輕歎一聲,總歸是會有辦法的。
“好。”
枝繁葉茂的樹下坐著兩個人,一人拿著一個野果慢慢地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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