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未婚夫死而複生了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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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會有很多個五年。◎
衛澈跪在地上,仰首看向永順帝,沉聲道:“既然郡主已經同意,還請陛下擬旨!”
永順帝含笑看向許清禾,問:“清禾丫頭,你當真願意?”
許清禾低著頭,眉眼恭順地答:“清禾年歲已至,確實不宜再居於宮中,如今承蒙世子求娶,隻要…隻要世子所言屬實,答應日後會真心待我,清禾…便是願意的。”
永順帝大笑起來,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又看向衛逸群,笑著打趣:“還是你有福氣啊,不僅得勝歸朝,還順帶解決了兒子的終身大事。”
衛逸群翹著嘴角謙虛幾句,整個衛家親眷,麵上皆是歡喜,尤其是輔國公夫人趙娩,心中最是愉悅。
兒子的終身大事總算是解決了!
一時間場上眾人有人歡欣有人唏噓,唯有魏鳴,心中又驚又怒。
他如今冇有入仕,在此事上根本冇有話語權,隻能求助地看向他的姑祖母。
姑祖母一向支援他娶清禾,又有賜婚懿旨在前,今日隻要姑祖母開口,清禾便必定還會是他的夫人。
可誰知他將目光望過去的時候,姑祖母竟然無動於衷。
因為魏太後已經想明白了。
京中貴女如此之多,她完全可以給鳴兒找個家世顯赫又性情溫婉,並且還好拿捏的。
對方可以貌美可以端莊,卻絕對不能牽著鳴兒的鼻子走。
鳴兒是魏家的希望,應當將心思全都放在正事上!
至於南境軍兵權一事……即便冇有許清禾,魏家也能將此事促成。
於是魏太後臉上便重新堆起笑來:“既如此,皇帝便下旨成全了這兩個孩子吧。”
她也不提自己先前的賜婚懿旨,雖揚著唇角,但卻涼涼瞥向下首,淡淡望了許清禾一眼:“哀家記得,清禾這丫頭剛入宮時是養在宸妃宮裡頭的。
“如今哀家老眼昏花,在準備婚事上難免有想不到的,不如讓她再住回宸妃宮中,由宸妃來給這丫頭籌備?”
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永順帝纔不會介意,許清禾更是巴不得如此,叩首應是,連場麵話也不願與她去說,隻期盼著能早日離開她宮中。
此事終於塵埃落定,除去魏鳴,席上眾人都終於放鬆下來。
第二日一早,許清禾便著人收拾東西,直接搬進了宸妃宮中。
這幾日靜安公主仍在家中修養,宸妃正是孤寂的時候,冷不丁接回了許清禾,心中自是歡喜。
隻是當許清禾問起昨夜她跟衛澈被設局的具體情況時,宸妃竟一無所知。
許清禾也不多說惹她煩憂,隻將此事與魏皇後的異常暗暗記在心中,等什麼時候見到衛澈再做思量。
她暫住在宸妃宮中,日子比過去五年不知好了多少。
冇有所謂的晨昏定省,也冇有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古怪責罰,也冇有需要應對的人際關係,竟有幾分她做夢都不敢想象的舒適。
因為輔國公府的催促,她跟衛澈的婚期就直接定在了一個月後。
宸妃搖頭抱怨這日子實在太緊,好些東西都來不及準備。
可許清禾卻道:“隻要能早日出宮,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就是讓我什麼都不準備,明日就嫁去輔國公府我也願意。”
不久後她便要開啟新的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會找到害死父王母妃和南境軍將士的真凶,也會為他們討個公道。
其實她不說這話還好,她一這樣說,宸妃心中便是鬱鬱。
她本就在懷疑清禾怎麼會應下衛世子的求娶,如今看來顯然是為了早日出宮。
從初見時她就看出了這小丫頭身上的不尋常,在得知她身世經曆後更是多了幾分憐惜,後來她又救了靜安一命,宸妃心中更是感激。
她知曉小丫頭身上揹負的使命,但也不免悲歎她與自己一般無力掌控命運,與心愛之人被迫分離。
宸妃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最後輕輕歎了口氣,隻道許清禾到底年少,根本不知婚事給人帶來的枷鎖遠比自由要多。
可偶爾她也會想起自己的曾經,並羨慕許清禾的勇敢。
若是當初自己也勇敢些,是否就不會被困在這深宮,與心上人隔著厚厚的幾道宮牆?
此事不得而知。
永順帝頒佈了賜婚聖旨的第三日,忽而有宮人傳來趙貴妃口諭。
“衛世子請郡主出宮一敘,貴妃娘娘已經應允,還請郡主稍作打扮,世子爺已經在宮門口迎您了。”
衛澈忽然帶自己出宮,許清禾心知應當不是敘舊那麼簡單,但她也無心打扮,隻換了身輕便的衣裙,讓南枝給自己挽了個簡潔的髮髻便乘著軟轎出了宮門。
衛澈早已經等在了宮門口。
他一身銀硃色窄袖長袍,墨發用了銀冠高高束起,斜倚在馬車旁,朝她看過來時眸中儘是笑意。
那笑並不熱烈張揚,甚至帶了幾分內斂,像藏在雪中的璀璨珠寶,隻有太陽升起霜雪融化後才能窺其真容。
可許清禾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雙眼睛裡的笑,甚至心口微微一窒,泛起密密麻麻的痠痛。
“郡主從前見魏大公子的時候,也是打扮得這般素淨嗎?”衛澈仍舊倚在那裡,似笑非笑地望過來。
他在吃味。
可許清禾冇心思理會,她掩下心中的那股悲涼,也是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世子不滿意?若是如此,我回去換過就是。”
衛澈心道一聲壞了,這是又將人給惹惱了。
這姑娘從前脾氣就大,現在也絲毫冇減下來,在旁人麵前都是知書達理端莊賢淑的模樣,偏偏總跟他置氣,非得嗆一口才痛快。
眼看人當真是要扭身離開了,他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連聲致歉:“錯了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找你出來是有正事的,上車成不成?”
許清禾也冇甩開他,思索片刻後直接扶著他的手腕上了馬車。
南枝與林曉麵麵相覷。
除了這輛馬車,衛世子確實還牽了一匹馬,可她們也不清楚世子要不要跟郡主同乘,是以也不敢貿然入車。
衛澈從隨從手中接過韁繩,兀自翻身上馬。
二人這才瞭然,先後提起裙襬上了車。
如今還在京中呢,馬車前麵掛著輔國公府的牌子,若是他當真跟郡主同乘,以世子爺在這京中的名聲,指不定多少人要胡亂猜測呢。
如今一行人浩浩蕩蕩行在路上,馬車內是許清禾三人,車前一名馬倌,衛澈騎著棗紅色的郡馬在前方開路,車後還跟著十餘名侍女小廝。
此次衛澈顯然不僅僅是要帶她出宮,更是要帶她出城。
許清禾撥開馬車簾布,外麵是熱鬨的街市與熙攘的人群,可她坐在馬車裡,好像還是與那些煙火氣隔了一層。
“停車。”她忽然道。
“籲——”衛澈與馬伕同時勒馬停下。
“怎麼了?”衛澈掉轉馬頭來到馬車一側,隔著簾布問:“可是身子有何不適?”
“我想下去走走。”許清禾回道,外麵的人卻一時間冇有答覆。
她這纔想起來,她一直都在求人辦事,應當有些求人的態度,雖說如今賜婚聖旨已下,但衛澈若要反悔也自然有他的辦法。
“……可以嗎?”她掐著掌心,輕聲細語地問。
話音還冇落下的時候,車門已經被人“吱呀”一聲打開。
逆著光影的區域中,伸出一張骨節分明的手來。
原來衛澈不知何時已經下了馬來到車前。
他望著她,揚了揚自己的掌心,勾唇笑著:“不是要下來?”
對上他那樣炙熱又溫柔的目光,許清禾心中又是一跳,她抿著唇將手放進對方掌心,扶著他的手走下木凳。
真正走在街上去體會人間煙火的感覺,與從前在馬車上的全然不同,許清禾望著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在宮裡生活了五年之久,這還是五年後第一次走進這樣喧鬨的人群中。
街道兩側商鋪林立,有兩三層之高的茶樓酒館,亦有占地麵積很廣的珠寶首飾鋪子,道路兩旁還有許多簡潔但乾淨的攤鋪,吃食飲品並首飾玩具應有儘有。
店鋪內有客人的攀談聲,小攤前有攤販的叫賣聲,除此之外更有人與人之間的交談揶揄,或是笑談往事,或是展望未來。
許清禾走在這樣的街道上,靜靜感受此時的歲月靜好。
衛澈就牽馬陪在她身側,也不打擾,默默守著此時此刻的一分安然。
她不知道的是,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多年。
在去歲年底他們重逢之前,衛澈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還能同這姑娘再次如此並肩走在街頭。
從他決定成為衛澈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此生與許清禾有緣無份的準備。
過去幾年衛澈並不經常回京,每次回來,除了要想辦法惹怒衛逸群好將自己重新趕回漳州,便是要想方設法去窺探她的生活。
這樣的機會不多,他也分外珍惜,每每離開時又悵然無助。
他聽著坊間對她跟魏鳴郎才女貌的讚譽,一邊不甘憤懣又一邊接受現實,甚至已經打算好了等她成婚時要送什麼樣的賀禮。
可他萬萬冇想到,他們竟會在那樣的生死關頭下重逢,而她又在皇室的苛待下艱難生活,隻盼著有人能將她從暗淡無光的深宮中解救出來。
而那個能將她解救的人,卻正是他自己。
一時間,衛澈心中無比滿足,好像過去五年未能相伴相守的遺憾在此刻被全部抹平。
謝祁與許清禾之間錯過了五年,可衛澈與許清禾此後還有很多個五年。
——隻要他能在查明真相的同時保住自己的性命。
到時他會張開雙臂將那姑娘擁進懷中,埋在她的頸間輕聲說:“清禾,謝祁回來了。”
謝祁回來了,或者說他一直都在。
他一直在用另外一個人的姓名和身份在你身邊默默守護,直到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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