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歸來 012
019
好一個安分守己、善解人意的妻……
話說陸綏安此番南下一去月餘,
回京後便馬不停蹄的趕赴宮中,回府時已到了??掌燈時分,回府後又立馬被侯爺陸景融請去了??書房議事。
此番南下名為核實案子,
實則暗中探訪要事,
卻也不宜打草驚蛇,故而陸綏安在南邊不敢耽擱太久,
雖時間緊迫,卻也嗅到背後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去年南邊水患,
江南腹地雖遭遇災情,卻遠不及上??報的那??樣嚴重,去年江南四地免了??整整三年的賦稅不說,
還反向國庫討要了??百萬兩賑災白銀,國庫為此虧空殆儘,可經我這大半月來的暗中走??訪,
發現南邊的百姓非但沒??有減免賦稅,分明賦稅更為嚴苛,賣個雞子,
賣條魚都要征收至少五層稅銀,就連進入城門關卡的百姓都要被迫繳納入關稅,百姓無??論經商的大戶的還是小本經營的貨郎,
亦或是種地的佃農,
賦稅遠超朝廷減免之前應征賦稅的三倍不止,
依我這半個月的觀察暗訪,
江南腹地這十餘年間上??繳朝廷的稅收均不及實際稅收的一層。”
說到這裡,
陸綏安清冷的目光微微垂了??下來,斂下了??那??雙犀利目光中的所有鋒芒,片刻後,
淡淡道:“江南富庶隻富庶了??那??些豪官富商,百姓實則各個早已民不聊生——”
陸綏安淡淡一語,卻驚得陸景融直接從交椅上??噌地一躍而起,麵上??頓時染上??滔天??怒火及匪夷所思的陣痛道:“荒唐,荒唐,簡直荒唐至極!”
片刻後,又連連捶胸頓足,赤紅了??雙眼??道:“這大俞的江山究竟是魏氏的江山,還是他霍廣一人的江山,竟生生將這半壁江山全部??中飽私囊進了??他一人的口袋,真是可恨,實在可恨至極!便是身死一百次不足以泄憤!”
陸景融一臉沉痛不已,他雖知南腹之地被那??霍廣把控多年,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卻不知竟被禍害到了??這個地步,看來,如今朝堂局勢遠不如自??己想象中安定啊!
心痛沉思片刻後,這纔想起了??什麼,頓時一臉後怕的看向長子陸綏安道:“此番南下之行遠比我想象中更要凶險百倍不止,你此番但凡驚著了??蛇,怕是壓根走??不出江南了??。”
陸景融頓時渾身冷汗連連。
為長子此番南下之行感到心有餘悸。
陸綏安倒是麵色如常,臉上??瞧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絲毫沒??有龍潭虎穴裡頭淌過一遭的後怕與驚恐,小小年紀竟已修得四平八穩了??。
陸景融定定看了??他一眼??,頓時與有榮焉道:“陛下可有何反應?”
陸綏安回憶起方纔養心殿的畫麵,道:“皇上??沉默了??半刻鐘之久。”
什麼都沒??說。
他話語簡短。
陸景融卻瞬間腦補了??無??數畫麵,不由感慨道:“京城之勢與江南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此事確實棘手又頭疼,非一日??能解。”
書房裡一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直到不多時,陸綏安捋了??捋袖口的皺褶,看了??眼??外頭的天??色道:“許是皇後娘娘壽辰將至,陛下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敗了??興致罷。”
陸景融順著長子的視線看去,這才留意到天??色已晚,這才注意到長子一身風塵仆仆,麵容難得有些疲意,頓了??頓,立馬反應過來道:“時辰不早了??,明日??還得入宮參宴,今日??先回去歇著罷,有什麼事情咱們明日??再議。”
陸綏安便也不拘著禮,開始起身告辭。
剛踏出書房時,隻見母親蕭氏親自??端著吃食候在了??屋外,見他出來立馬迎了??上??來,道:“你爹每每議起正事便忘乎所以,全然不記得你舟車勞累,眼??下還片刻未曾歇息,連晚膳都沒??來得及用的,定是餓壞了??罷,快來吃口東西墊墊肚子。”
蕭氏每每如此,無??論他跟父親議事多晚,都會帶著湯食等候在外,她一向細致入微,周到細膩,在這一點上??,他那??個剛娶進門的新婦妻子沈氏倒是難得效仿到了??幾??分。
倏地,陸綏安後知後覺想起了??什麼,難怪覺得今日??入府後有哪裡不同。
視線一時微微抬著,在院子裡淡淡掃了??一圈。
往日??每每無??論何時歸來,何時議完事,妻子沈氏皆會隨蕭氏一道在外頭等候,有時實在太晚了??,蕭氏熬不住會率先回去,留沈氏一人苦等。
陸綏安雖並不拘著沈氏非要如此,可她心甘情願,非要效仿蕭氏努力做一名賢妻,陸綏安便也不攔著她,何況,深更半夜確實容易餓,這時有一碗熱粥入肚,確實來得及時。
隻是今日??,卻分明未見那抹身影分毫。
陸綏安眉頭微微蹙了蹙。
蕭氏心思玲瓏,見狀,便意味深長的笑著道:“今日??川澤居忙活了??一整日??,晚上??廚房更是不曾停火,估摸著這會兒人早在院子裡巴巴候著呢,你此番一去這麼久,小兩口頭次分開這麼久,定是近鄉情怯了??,快去吧,彆讓人大半夜苦等著呢。”
蕭氏淡淡打趣著。
陸綏安聞言神色微緩,卻也依然麵無??多少神色,蕭氏這大半年來多有撮合,長輩們盼著長房子嗣亦是情理之中,並不覺得如何難為情。
其實,他並不在意今夜沈氏的出現或者??未出現,隻是,人往往就是如此,長此以往的便能漸漸習慣一些事,習慣一些人,不過是一種長久的習慣突然被打破,引人細微的不適和異樣罷了??。
不過,一時想起月餘前離京的那??個清晨,陸綏安倒是難得衝著蕭氏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蕭氏這番打趣,和接納了??母親的這份說辭。
片刻後,背著手,接過常禮手中的燈籠,親自??提著朝著川澤居方向不緊不慢走??了??去。
卻未料,待走??過去後,隻見本以為燈火通明的川澤居這會兒竟大門緊閉,透過院門,依稀可見裡頭漆黑一片,隻餘幾??盞殘燈在屋簷下晃蕩。
陸綏安腳步一頓,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條直線。
哪裡有什麼眼??巴巴盼著,什麼近鄉情怯,他此去江南一去月餘,好不容易回來,等待他的竟是烏漆嘛黑的一片夜色以及乾巴巴的幾??盞破燈籠?
他竟在自??己的住所吃了??個閉門羹!
陸綏安雖並不期待與沈氏如何琴瑟和鳴,可侯府有侯府的規矩,他作為丈夫的義務不會丟,而她身為妻子的恪守亦不可廢。
當即,陸綏安的臉色瞬間淡了??下來。
常禮見狀,擦了??擦額間的細汗,小心翼翼道:“夫人許是等久了??不小心入睡了??,小的這就去叫門。”
陸綏安隻冷眼??看著,不曾應允,亦不曾拒絕,隻沉著臉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常禮立馬上??前正要叫門,這時,院門正好從內被開啟了??,探出來一張圓溜溜的臉,待看清楚院子外頭的人後立馬三下五除二飛速將門開啟了??,這時,院子裡的燈陸陸續續亮了??幾??盞,不多時大丫鬟春淇親自??迎了??出來,恭恭敬敬道:“見過世子。”
頓了??頓,又強撐著淡定,一臉喜色道:“世子您回來了??。”
陸綏安隱在夜色中,負手而立著,許久沒??有出聲,直到一陣涼風掠過,幽冷的目光這才朝著院中掃了??一眼??,道:“夫人呢?”
他立在黑夜中,看不出任何情緒,語氣亦蓄著平靜,可春淇卻彷彿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忙不迭解釋道:“回世子,夫人為了??明日??入宮之事今日??忙碌了??一整日??,再加上??上??回生病時落下了??些病根,前幾??日??受了??些寒又過了??些病氣,方纔等世子的途中實在熬不住吃了??碗湯藥,許是藥效發作了??,沒??一會兒便入了??汗,這會子剛昏昏入睡過去了??。”
“夫人臨睡前生怕怠慢了??世子,特命人將膳食備好了??,夫人還以為今日??這麼晚了??世子不會來了??,還特特貼心的另備了??一份送到書房去了??。”
春淇仔仔細細的稟告著,試圖替沈安寧解釋周旋一番。
然而,陸綏安是何其敏銳之人。
有時,解釋得越多,露出的破綻便越多。
他並非非得揪著病中的妻子起來迎接他,服侍他,隻是,他分得清什麼是敷衍,什麼是糊弄。
若記得沒??錯的話,這是羅家事情興起後,第??三次明目張膽的拒絕他,若今日??之事擱在一個月多前他下衙回來那??晚,他定然不會多想,可有一有二無??再三。
陸綏安不是傻子。
他並非心高氣傲,亦並非強人所難之人,他隻是不喜周而複始的陷入這些永久的雞零狗碎的後宅內事裡。
妻子存在的意義,本就是為了??助他料理好一應瑣碎麻煩的內宅之事,而不是成為麻煩本身。
性子可以耍,脾氣亦可以鬨,一次兩次他亦能容忍,次數多了??,時間久了??,他並沒??有耐心奉陪。
他沒??想到一個多月過去了??,他都從江南迴來了??,那??件事在沈氏那??裡竟都還沒??有翻篇,嗬,真真好一個安分守己,善解人意的妻子!
恰逢這時,左腹處傳來陣陣隱痛,他的胃不好,方纔在書房議事之時便已隱隱有些不適了??,一直撐到了??現在,撐回了??院裡。
然而——
若說方纔莫名其妙的起了??些興致,那??麼眼??下,再無??任何興致可言了??,當即隻冷著臉,將袖子一甩,轉身沒??入了??黑夜中,片刻無??了??蹤跡。
常禮伺候世子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世子臉色這麼難看,當即心驚肉跳的提著燈籠一路跟了??過去。
陸綏安走??後,春淇長長的籲了??口氣。
她伺候太太多年,本以為早已漸漸練就了??一身本事,然而,方纔暗夜中的那??雙眼??利箭般的緊盯著她,竟讓她背後都起了??一層薄汗。
世子氣勢實在太過威嚴,非常人能隨意糊弄得了??。
待情緒平緩後,春淇終於轉過身朝著院內看了??去,一時不得其解,夫人明明好端端的,怎地忽然間對世子退避三舍?
屋內,聽著院子外頭漸漸消散的動靜,沈安寧緩緩睜開了??眼??。
不多時,細微歎了??口氣。
她知道,隻要與這陸綏安過一日??,這一日??便不該如此一而再再二三的將人拒之門外。
隻是,明日??是她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日??,容不得半點閃失,她今日??得養精蓄銳,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和心神來應付這位難以應付的丈夫。
為此,她今日??還特意用了??些促眠的藥膳。
一切,都得待過了??明日??,待徹底步入正軌再說罷。
這樣想著,沈安寧擁著被子翻了??個身,很快藥膳起了??作用,入了??夢鄉。
……
與此同時,沁園,從書房回來後的陸景融一直有些思緒不寧,蕭氏侍奉他更衣時頻頻走??神,蕭氏瞅了??他一眼??,忽而伸出修長的指尖撫了??撫丈夫眉間的摺痕,道:“怎麼,哥兒此番南下之事不順麼?”
陸景融道:“順也不順。“
說著,簡略與妻子說了??下南邊的局勢,道:“朝局如此,實在令人難以心安啊!”
陸景融悟性不高,在資質上??遠不如二房二弟,加上??陸家這十幾??年被打壓得太過厲害,早已養成了??副如履薄冰、小心謹慎的性子,明日??入宮,他心神難安。
蕭氏卻知他不僅僅隻為公事,道:“更煩的是明日??入宮,旁人都攜手正妻麵聖,而我們侯爺卻坐享齊人之福,一左一右領著兩位夫人麵聖罷?嗬,侯爺的福氣都快要趕上??皇上??了??。”
蕭氏端莊賢惠的麵容上??難得浮現出一絲淡諷。
陸景融被妻子一下子捏住了??七寸,頓時臉上??有些尷尬,片刻後討好似的抓住蕭氏的手貼入胸口道:“知我者??,賢妻也。”
比政事更讓他心煩意亂的,自??然是錦苑那??位呢。
他當年貌賽潘安,與妻子蕭氏少年夫妻,琴瑟和鳴,沒??少羨煞旁人,可偏偏不久後又另娶一房,當年此事可沒??少淪為同僚笑料,不過沒??多久發生了??政變,陸家被打壓,這十多年來陸家漸漸淡入了??眾人視線,偏偏明日??又得再度隆重回歸眾人視線。
房氏亦是他的妻子,斷然沒??有不入宮麵聖的可能,便是他阻攔,料想房氏亦不會隨意消停,何況,房氏還——
“尚未發生的事,何需杞人憂天??,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陛下怕早已——”
蕭氏說到一半,適時止住了??話頭。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
不多時,隻見陸景融緊緊捏著蕭氏的手道:“這麼多年,難為你了??。”
蕭氏不欲提起往事,二人說道一番,蕭氏忽而道:“對了??,明日??當真不帶著然兒一道入宮?”頓了??頓,微微遲疑道:“將她一人拋下,委實不太好,哎,那??孩子亦是個可憐的。”
陸景融卻皺眉道:“咱們一家子實在太紮眼??了??,若皇後娘娘問起,露出破綻了??該怎麼辦?”
又是平妻,又是養女??,何況,府裡還有一個首輔之後的媳婦,兒媳沈氏明日??勢必是會被皇上??和皇後娘娘惦記的,陸景融怕白白生出事端來。
蕭氏也知明日??不該帶著養女??前去,正要熄燈入睡之時,這時外頭婢女??倚紅忽在門外小聲道:“太太,大姑娘來了??。”
蕭氏一怔,與丈夫對視一眼??,道:“這麼晚了??,大姑娘不歇著,來作甚?”
說話間,心中一緊,道:“可是然兒哪兒又不舒坦了??。”
話一落,蕭氏已緩步來到了??門口將門開啟了??,門一開,卻見屋子外頭空無??一人,隻剩倚紅手裡捧著一個托盤,衝著蕭氏道:“大姑娘說不打繞侯爺和太太安寢,撂下這東西就走??了??。”
說著,將托盤高舉著,道:“這是大姑娘方纔送來的,說是連夜趕出來的,好讓侯爺太太明日??入宮時墊上??。”
蕭氏將托盤上??的錦緞揭開,便見上??頭靜靜地躺著兩幅鞋墊,鞋墊針腳細密,做工不俗,一看便知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蕭氏將鞋墊捏在手裡,歎了??口氣,剛一轉身,就著燈光這纔看到鞋墊邊沿沾了??些淺淺印記,紅色的印記,似是被繡花針紮下沾上??的血跡。
蕭氏將鞋墊塞到了??陸景融手裡,道:“然兒每逢家裡有要事需要外出時,都會熬夜趕出一雙鞋墊送來,隻為讓咱們腳底舒坦些,能夠平安歸來,那??孩子有心了??。”
蕭氏說著,看向陸景融暗示道:“然兒十六了??,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頓了??頓,又道:“京城裡的人多少知道咱們家養了??個抱回來的女??兒,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霍氏當道之時了??,再藏著掖著,才莫名令人非議呢。”
蕭氏還是心軟體??己自??己的人的。
陸景融看著手中柔軟的鞋墊,用力一捏,捏入了??手心道:“罷了??,便帶上??罷。”
說著,又眉頭一挑,一臉正色道:“今兒個是陛下即位以來,頭一遭設此大宴,兒媳那??邊——”
陸景融隱隱有些不放心。
畢竟,那??沈氏出身鄉野,剛嫁到陸家時鬨出了??不少笑話,如今入宮麵聖,若衝撞了??聖駕,該如何是好。
前世的今夜蕭氏亦是寢食難安,然而這一世隻見蕭氏卻是一臉放心道:“沈氏近來頗有進益,應無??大礙。”
陸景融這才放下心來,夫妻二人相伴而眠。
而今夜,同一個府裡,難以入眠的卻還有一人。
錦苑。
夜已過半,房氏卻一反常態的如何都睡不著,大半夜的,她神情亢奮的從床榻上??爬起來,坐在燈下梳妝台前翹著蘭花指一下一下描著柳葉眉,嘴裡還一聲聲哼唱著曲兒。
長子已過二十一的房氏,今年左不過才三十六七歲,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淺淡痕跡的同時,卻也平添了??幾??分嫵媚成熟韻味。
她生了??張好皮囊,這張好皮囊當年差點兒助她飛上??枝頭,成為那??天??尖上??的金鳳凰。
可惜,時運不濟,被迫困在這小小的院落裡,與旁人共侍一夫。
一個半月前的房氏,因兒媳沈氏的“造反”,氣得大動乾戈,日??日??攪得整個錦苑不得安生,然而隨著皇後壽宴的臨近,房氏鬱悶煩躁的心情漸漸得到平複,漸漸被亢奮希冀和焦慮不安所取代。
暫時將沈氏拋在了??腦後。
她這晚將整個屋內所有的衣裳首飾全部??取了??出來,一套套輪換著,卻一次次不滿意,不多時,一臉泄氣的坐在梳妝台前,輕撫著額前細長的柳葉眉及細微的紋路道:“眉兒,我是不是老了??。”
房氏忽而患得患失了??起來。
眉兒是盧媽媽閨中的名諱,她名為斷眉,是房氏的陪嫁丫鬟。
盧媽媽一臉慈愛的看著房氏道:“小姐不老,便是老了??,亦是花中最??豔麗的一朵。”
說著,將一枚鸞鳥嵌紅寶石鳳釵插入了??房氏發間,道:“這世間唯有正紅色才能配得上??小姐的美。”
房氏見燭光下,銅鏡裡那??抹豔得晃眼??的顏色,一貫淩厲倨傲的臉上??難得泛起了??一抹小女??兒的嬌羞。
錦苑徹夜燈火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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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4-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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