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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辭闕 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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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太陽驅散寒冷,連著屋簷上的積雪也一同消散。

鄭硯秋緊緊跟在張丘義身後,倆人規律的腳步聲在靜謐的宮牆下響著,她目光時不時往周圍移動,轉角、直行,又轉過彎,如此反覆。

她的神情變的嚴肅,交與身前的兩隻手下意識緊了些,這不是去昭明殿的路。

可公公為何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要去往昭明殿?那不是陛下處理政務的地方嗎?宮女逃逸這種事,之前從未有過,按宮規,這種事全盤托給內務府。

再怎麼說,陛下也隻會輕輕看一眼,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難道還有什麼事?不應該呀。

鄭硯秋皺眉搖頭,嘴裡不自禁歎了一聲。

張丘義眼眸一斜,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焦灼,他晃了晃腦袋,看著前方,輕笑一聲。

永—寧—宮鄭硯秋停下腳步,看著頭上那幾個金燦燦的大字,心中默默唸了一遍。

零零散散垂下的紗幌將書房內的光線遮住了幾分,一股股輕風掃過書房,帶出屢屢檀木香。

薑禾靜靜坐在椅子上,手邊放著幾摞書卷,毛筆依在硯台上,台裡的新鮮墨漬發出陣陣香氣。

張丘義躬著身子,小快步走進,“陛下,人到了。

”薑禾收起手中的東西,“讓她進來。

”語氣裡的溫柔與喜悅,張丘義心裡驚了一瞬,揚起眉小心朝薑禾看了一眼,又退了下去。

鄭硯秋低著頭,兩隻手依舊緊緊抱著對方,手背上浮現出了條條青絲,她自己都不知到是冷還是緊張。

諾大的書房,她隻能看見光滑的地板,垂落在地上的紗幌,她繞過它們,矇頭往前走。

薑禾透過紗簾,笑著看她朝自己走來。

鄭硯秋與薑禾隔著這層紗,停在此處。

“奴婢參……”薑禾開口打斷了她的話,溫聲“指責”道:“你這樣我都看不到你了,你走過來。

”鄭硯秋聞言一怔,掀開紗幌走了過去,依舊低著頭。

未等鄭硯秋拜見,薑禾便自己開口,“你叫什麼名字?”鄭硯秋壯起膽子,微微抬眼望著她,“奴婢——名為鄭硯秋”薑禾笑著看著她,眼裡的溫柔彷彿在看自己的女兒一樣。

鄭硯秋被這樣的目光看得有些茫然,又把頭往埋下了去。

“好清秀的姑娘,像你的名字一樣。

”她的臉瞬間紅了起來,眼眸望著周圍,不知落往何處。

薑禾把桌上的紙拿起來,看著她,眼神裡滿是期待,“這些都是你寫的嗎?”隨即唸了一篇題目。

聞言,鄭硯秋猛抬頭,看著她手裡的東西,“是。

”她終於想起自己忘了的事——她所作的文章丟了還冇找到。

原來在這裡。

薑禾私下調查過她,還冇出生父親便因罪離世,自小便在宮裡長大,母親在十歲那年也離開了她。

在扶青宮這地方竟還能這麼認真讀書學習,實在是令她感到意外。

薑禾轉眼看了看暗處的那張蛛網,淡漠開口:“這間書房,我不準讓宮女來打掃,裡麵的很多東西是見不得光的,就像那蛛網一樣,隻能待在暗處。

”她將目光投向鄭硯秋,“你就以蛛網為題,作詩一首。

限你七步之內完成。

”鄭硯秋從那蛛網中回神,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紙筆,一點一劃的筆跡慢慢在紙上寫下。

蛛網微小、不潔,掀不起波瀾、但無人喜歡。

若是陷對自己的可憐中,那光明怎會照進自己的世界?依此,一首詩在紙上盪開,最後落在薑禾手中。

薑禾接過,細細品味一番,臉上儘是藏不住的笑意,“真不錯!”她毫不吝嗇地稱讚鄭硯秋,一瞬間,鄭硯秋真不知該如何。

曾經在宮裡,一識字的宮人曾將科考試題泄露給考生,這考生一戰成名。

可很快便被揭發,倆人一一落了個死刑。

這事情鬨得太大,不好草草收場。

所以自那以後,宮裡對宮人在讀書上的管理越發苛刻,更不要說是大作文章了。

考生也從考前兩個禮拜斷絕訊息變為三個禮拜。

薑禾稱帝後情況稍有好轉,可還未到如此地步。

鄭硯秋現在不明白,為何陛下對此無半分惱怒,竟還有幾分欣慰。

薑禾將手中的紙放下,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她麵前,笑著說:“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不必在回扶青宮了。

”什麼?鄭硯秋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忽覺這大逆不道的模樣,急忙又往後推了幾步,“砰”的一聲跪在地上,行了行禮。

“多謝陛下!”薑禾看著她,堅定開口,“以後你便再不用給彆人行跪拜之禮,在這裡,你儘情展示你的一切,不畢畏懼他人的眼光。

”鄭硯秋緩緩從地上抬起頭,又從地上起身,朝她行了行禮,“多謝陛下!”複雜的情緒一股接一股湧入心頭,使得她語氣輕了幾分。

-脊川廣臨縣,此起彼伏的叫買聲在街道中響起。

“你到底買不買?不買彆耽誤我做生意好不好?”“你是怎麼說話的!”“老闆你也黑心了,這價錢誰買得起啊!”“好傢夥!吃霸王餐是吧!”“來人!把他打一頓丟出去”……紛擾的聲浪之外,長街儘頭一座宅院卻異樣寂靜,然而,並冇有人留意這裡。

夜色正濃,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影般翻牆而入,露著的一雙眼睛銳利地掃視著庭院,最終鎖定了那座沉寂的閣樓。

他反手抽出腰間一柄銀色彎刀,刀柄鑲嵌的紅石在暗夜裡泛著幽光,閃爍在月色之下,隨即,屏息踏上樓梯。

他身體緊貼牆麵,將刀置於胸前,透過窗紗朝裡麵望去,然後,深吸一口氣,抬腳,猛得踹開房門——眼前,一位男子直挺挺地懸在房梁之上。

黑衣人眼神一凜,迅速環顧四周,確認彆無動靜後,立即將人取下。

手貼上那人頸側,冰冷的觸感。

他在屍體身上搜尋一番,把胸前的令牌取了出來,塞到自己身上,將屍體又掛回白綾上,匆匆離開。

縣衙門前,一高挑的女子身著布衣立於暗處,她四處眺望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黑衣人換了身平常的衣裳,手裡拿著脫下的黑衣,疾步趕來。

見人來了,她立刻迎上,一把將他拉進衙門內堂……黑衣人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令牌:“大人,東西拿到了”座上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茶,朝他看了一眼,滿是不可置信。

男人接過令牌,用指腹重重摩挲著上麵的紋路,細細查驗後,臉上露出陰邪的笑意:“乾得漂亮!”語畢,隨手拿出一袋銀子在手裡掂了掂,看著兩人癡癡的眼神,笑著拋了過去。

兩人目光怔怔地望著那袋銀子,直到其實實在在落入手中才緩過神。

北玲見他遲遲冇有反應,自己便說道“大人,方纔北肖自莊子回來說……方縣令自縊了”北肖在一旁重重點頭。

馬焦愣了愣:“哦?自縊?確定?”“千真萬確。

他除脖頸外身上並無其他傷痕。

屬下在莊外守了一整天,未見其外出,想來是白天便尋了短見。

”北肖的聲音低沉而肯定。

馬焦把玩著令牌,思索了一會:“知道了。

下去吧”倆人從堂內走了出來,北肖把身上的衣服給她蓋上,重重捋了捋,把衣服弄順才放開手。

北玲對此已見怪不怪。

最近天丹在祥達起兵,燕戈與朝堂皆派兵圍剿,就這麼幾天,這邊有人已經蠢蠢欲動了,這對所有人都冇有好處。

北肖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她搖搖頭,無奈地笑了一下,倆人走了出去。

-扶青宮眾人對清晨的公示依舊討論熱烈,那是各宮女的調派事宜,五年一次。

“原來成日在嬤嬤跟前現眼,就能攀上伺候公主的高枝兒。

早知這般容易,我們何苦日日累死累活?說漂亮話,誰還不會了?”小桃看著常應收拾東西,心裡越想越氣,陰陽怪氣地甩出一句。

常應自然也是不慣著她的,盯著她的眼睛,毫不示弱地說:“你當誰都和你一個樣?整日懈怠偷懶,就知道拿著一本破書一個勁的看。

怎麼?你是想著哪家的公子小姐瞧上你這副清高樣,把你撈出去?”她步步緊逼,一字一句,都像刀子般刺在小桃的心窩上。

四周宮人的目光霎時聚攏過來,竊竊私語聲四起。

常應麵不改色,小桃卻羞紅了臉,慌亂之中,抓起桌上的油燈,朝她身上狠狠砸去。

常應萬冇料到她竟如此偏激,躲閃不及,燈盞正中臉頰。

滾燙的燈油潑濺開來,灼燒肌膚,隨後墜落的燈芯瞬間點燃了她的裙襬。

“啊——”“走水了!快!”眼看情況不對,宮女們衝上去按住瘋狂的小桃,對著常應的衣服又扯又剪,濕毛巾迅速覆蓋上去。

場麵一時混亂不堪……嬤嬤趕來厲聲鎮住全場,常應衣衫不整地立在中間,臉頰紅腫不堪,她強忍著淚,擦試著眼眶中的淚水。

嬤嬤著人料理她,將其他人驅出房。

眾人跪在房前,聽她們斷斷續續地解釋著,嬤嬤也猜出七八分。

“來人,把她托出去打二十大板”嬤嬤在台階上來回踱步,指著小桃氣憤道。

“打完了丟進偏房,每日隻許送飯,不準給藥!”目光掃過底下噤若寒蟬的眾人,怒意未消“一個個都反了天了!罰冇她三個月月例!其餘人等,罰冇半月月例!都給我滾回屋去!”在眾人的一陣哀悼聲中,禪宮漸漸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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