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臉總裁,我贏麻了 第31章
好像之前也是這樣,
無論江韻書如何歇斯底裡,連雲裡都是這副平靜的模樣,淡然到甚至有些雲淡風輕。
江韻書曾經愛他的冷靜和溫和,
現在又對他身上至始至終過分的理智、好似毫無波動的情緒而恨之入骨。
所謂喜惡同因,愛也由此,恨也由此。
但這樣的話,江韻書自然不會和連雲裡講。
因為家世的巨大懸殊讓江韻書在連雲裡麵前,大多數時候是驕縱且任性的,
萬事都要由著自己的性格和行事方式,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便要大發脾氣,故而隻有連雲裡對江韻書低頭認錯的份,從沒有江韻書給連雲裡台階下的時候。
要是換做彆人這麼作,
早就被分手了,隻不過江韻書長得漂亮、家中又財力背景雄厚,
因而多得彆人的幾分容忍,
加之人在感情裡,
人多是盲目的,
連雲裡也不例外。
他出身鄉下農村,
先後曆經父親親人去世、母親消失,
稱得上是小小年紀曆經人情冷暖也不為過,
進入大城市後,
麵對繁華的都市、完全陌生的環境,
巨大的身份錯位和階級壓力宛若石頭一樣壓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他引以為傲的成績和天賦,在天才雲集的京城,也算不上什麼。
謹慎、自卑、隱忍、上進,
構成了他的人格底色,而正是因為那副不同於旁人的踏實和沉穩,讓江韻書注意到了他。
有錢人都不是傻子,若是沒有利益的交換,誰會與你笑臉相迎。
江韻書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鐵律,所以他也厭倦了社交名利場的虛偽和光鮮。
等到他明白連雲裡的特彆時,他才恍然驚覺,他已經喜歡上了這個來自農村的窮小子。
剛開始,他還拒絕承認自己喜歡上了連雲裡,甚至帶著些許惡意去欺負他、看著他出醜、看著他站在台上呆愣傻笑、看著他用帶著南方沿海的口音說並不熟練的口語英語,隨即和大家一起笑。
他以為自己看儘連雲裡的洋相,那種喜歡就會如同潮水一般逐漸褪去,再也留不下任何痕跡,但當看見連雲裡在被嘲笑之後,反而更加刻苦地抱著書在圖書館學習、練習英語、騎著車去便利店兼職,他的心不可遏製地再次為夕陽下少年揚起的白色衣角而顫動。
而即便這樣,他也始終不願意對連雲裡說喜歡,誘導著連雲裡開竅,讓連雲裡先對他表白,然後再假裝猶豫地答應。
所以連雲裡其實一直不知道是江韻書先喜歡他的,他一直以為是他先喜歡江韻書的,所以對江韻書幾乎算得上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每一次兩個人吵架,不論是誰對誰錯,都是連雲裡先認錯。
所以江韻書習慣了連雲裡對他的遷就和低頭,並將其當成了理所當然,故而二十多年前發生那件導致兩個人陷入爭吵的事情之後,連雲裡破天荒的倔強和不認錯的態度,便大大激怒了江韻書。
爭吵、分居、分手、離婚、安排兩個孩子的去處,幾乎在不到三個月內就完成了,以至於連後悔的情緒都來不及產生,失敗的婚姻就已經成了定局。
會後悔嗎?
江韻書曾經無數次地問自己。
他心裡有了答案,但是卻不肯承認。
二十多年前,做錯事情的人是連雲裡不是他,他為什麼要先低頭認錯?
所以這些年江韻書嘴上不說,但其實一直在等連雲裡來找他,來和他認錯,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連雲裡,但連雲裡卻說,他這一次來京城,隻是來旅遊的?!
江韻書氣地快瘋了。
他毫不猶豫地用最惡毒的詞彙去刺痛連雲裡,讓他感覺到痛,感覺到離開自己是多錯誤的決定,可連雲裡為什麼還是這副雲淡風輕到不在乎的樣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江韻書有時候甚至想把連雲裡從容港綁回來,用繩子捆住他的手腳,讓連雲裡除了江宅哪裡都不能去。
他看著連雲裡,連雲裡自然也在看他。
連雲裡看不懂江韻書眼睛裡的風起雲湧,隻知道或許再和江韻書待一會兒,他就會露餡。
他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他長期呆在戶外行動,如今在徹底失去行動能力之前,他隻是想再來看江韻書一眼。
他怕之後,再也沒有機會看到江韻書了。
如今江韻書親口告訴他,他過得很好,他就放心了。
或許小寶也可以交給他,有了江韻書在,江雪應該可以活的更好吧。
總比和他一起吃苦好。
思及此,連雲裡定了定神,再度看向江韻書。
江韻書此時已經沉默了,雙眸失神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韻書,”連雲裡開了口,道:
“我可以走了嗎?”
江韻書惡狠狠道:“愛走就走,我管你去死。”
“”連雲裡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已經走不動了,儘量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一點一點地挪到公交站,走上了車,離開了江韻書的視線。
公交車啟動的時候,連雲裡看見江韻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公交車越開越遠,連雲裡忍不住轉過頭,看著江韻書的背影,隻見江韻書的背影還如同二十多年前那般挺拔,看不清老態,而他在上車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克製不住地踉蹌佝僂下去,需要扶著扶手,才能站穩。
他老了。
年輕的時候或許江韻書還貪圖他的容貌,願意和他在一起,而如今他老了,又有什麼資本,能和江韻書並肩呢。
年輕時候和江老爺子誇下的海口儘皆化作塵世昏黃的煙灰,不再作數了,立下的承諾輕飄飄的,被無常的世事撕得支離破碎。
上天對他不薄,帶走了他的所有親人,但給了他一個江雪。
他曾經發過誓,一定會把他的小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養大——
可如今,孩子已經成年了,他也到了該放手的年紀了。
或許,讓連江雪去江韻書那裡,纔是正確的選擇。
抱著這樣沉重的念頭,連雲裡回到了醫院裡。
連江雪已經醒了,正在滿醫院找他。
他臉上寫滿了焦急,額頭上也布滿了汗,丟了往日的從容冷靜的他,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爸!”
他一看見主動回到病房的連雲裡,猛地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語氣急促道:“你一個人去哪裡了!”
“一個人在病房裡太憋悶了,我出去走走。”連雲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解釋道。
連江雪擔心他的身體,已經快被急死了,但是看著連雲裡這副自己都不在乎自己身體的模樣,瞬間也沒有了脾氣,無奈道:“爸”
“好了,你也彆生氣了,你看,額頭上全是汗,爸爸給你擦擦。”
連雲裡伸出手,抽出一根紙,正準備給連江雪擦汗。
但他手還未完全擡起,手就忽然一僵,緊接著,懸在身側的手就重重落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連江雪早就準備,知道他又發病了,趕緊伸出手,扶住連雲裡的身體,將他緩緩抱回病床上。
連雲裡一臉抱歉地看著他:
“對不起寶貝,又給你添麻煩了。”
“這怎麼能叫麻煩。”
連江雪給連雲裡脫下外套,道:
“爸爸,你在這裡躺一會,我去打一盆水來,給你擦擦身體。”
連雲裡就算想拒絕,也沒有了那個拒絕的能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連江雪端來了一盆水,低下頭來,將乾淨的毛巾浸入水中,隨即擰乾。
連江雪的手,握過筆,彈過鋼琴,敲過鍵盤,如今卻用來,給他擰毛巾擦身體。
連雲裡心裡無端難受起來。
他仰起頭,看著連江雪因為沒有時間去打理而過長垂落下來的額發,半晌,才輕聲道:
“寶貝對不起,是爸爸拖累你了。”
他頓了頓,還沒等連江雪出聲,就道:
“你說,如果你有個更有錢的爸爸,你會不會過的比現在好?”
連江雪沒多想,隻當是連雲裡病重的胡話,故而隨意道:
“爸爸,你在說什麼呢,我就你一個爸爸,做這種假設,有什麼意義呢。”
“有意義。”連雲裡下定決心,道:
“其實你的母親並沒有死,他還在這個世界上。”
連江雪微微一怔。
他握著連雲裡手腕的動作停下,隨即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連雲裡,喃喃道:
“爸爸,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我沒有在玩笑。”連雲裡搖了搖頭,道:
“寶貝,當初我和你母親離婚,我帶走了你,並且把你撫養長大。可你母親家中有權又有勢,你回到他身邊,和他相認之後,他一定會好好對你”
他澀聲道:“他也很愛你,一定比我對你,要更好。”
連江雪:“”
他沒有馬上說話,而是伸出手,握住連雲裡的另一隻手,用溫熱的毛巾擦拭過連雲裡的麵板。
等到給連雲裡擦拭乾淨身體之後,連雲裡才將手中的毛巾放進水盆裡,隨即將水盆拿起來,一手將其放在身側,一手給連雲裡掖好被子,隨即平靜道:
“我不回去,也不要和他相認。”
他儘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語氣卻是顫抖的:
“爸爸,你說媽媽還在這個世界上,說他其實很愛我但為什麼這二十多年來,在我和你都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從來不來看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