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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那些年的絕代名士 自由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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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仍需努力

“好政府”的悲劇

1922年5月7日,秉承警察廳“慎重將事,勿宣傳偏激之言論”的批文旨意,胡適籌創的《努力》週報創刊。這是一個注重談政治的刊物。

由胡適起草,蔡元培領銜,陶行知、李大釗、丁文江等16位校長、教授、博士、主任等類人物共同簽署。

這篇宣言,提出“好政府”作為改革中國政治的共同目標。又提出三個基本要求:“憲政的政府”“公開的政府”“有計劃的政治”。

這樣的主張,雖有反對軍閥統治的積極意義,但實質卻是改良——由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即所謂的“好人”)組織內閣,實行從歐美搬來的資產階級共和國方案。

曆史總是愛開玩笑的。1922年9月,由於軍閥派係的矛盾,吳佩孚等支援王寵惠出任國務總理,組織內閣,羅文乾任財政總長,湯爾和任教育總長。

這三人都曾在《我們的政治主張》上簽名,因此,這屆內閣被稱為“好人政府”。

但內閣的實權全被直係軍閥操縱,王寵惠等整天忙碌,卻是在向外國乞討借款,而用作軍閥內戰的經費,引起人民普遍不滿。

又因為王寵惠傾向於吳佩孚為首的“洛派”,提供其更多的經費,而引起以曹錕為首的“保派”的極大不滿。

11月18日,偏向“保派”的國會議長吳景濂等借羅文乾在簽訂借款合同時貪汙,迫使黎元洪下令逮捕,造成轟動一時的“羅案”。

吳佩孚出麵乾預,要求釋放;曹錕執意嚴懲,併發電聯合直係的其他軍閥。

吳佩孚陷於孤立,隻得犧牲車馬,與曹錕妥協。

王寵惠等人被迫於11月29日宣佈下台。“好人政府”僅僅維持了73天。

“好人政府”的短命表演,使“好政府主義”聲名狼藉,正派人士視之如敝屣,不屑提及。

電話情緣

胡適雖是新文化運動最有力的倡導者之一,但他的確有著一種難以調和的仁慈。如在新文化運動的**中,錢玄同等就十分困惑地認為,胡適“對於千年積腐的舊社會,未免太同他周旋了”。胡適對此不加辯護,卻依然我行我素。

辦《努力》週報以後,他又先後兩次進宮看望已經“遜位”的宣統帝溥儀,即所謂“二進宮”。

根據辛亥革命期間南方革命黨與清廷代表袁世凱達成的協議規定,溥儀退位後,享有八款“清室優待條件”,如仍稱“皇帝”,仍使用宣統年號,仍“暫居宮禁”,由民國供款。幾乎是除了皇帝的權之外,享受所有皇帝的利。

溥儀智識既長,漸以“恢複祖業”為己任,關心時事,勇於接觸新事物(曾讀胡適《嘗試集》),樂於接見天南地北的人物。

一天,溥儀聽洋老師莊士敦講起電話的作用,甚為歡喜,執意要裝,並終於力排眾大臣的勸阻,在養心殿裡裝了第一部電話。

1922年5月17日,溥儀給胡適掛了個電話,約他進宮談談。

5月30日,溥儀派了一個太監去接胡適。那時宮禁仍相當森嚴。

見到溥儀後,胡適“對他行鞠躬禮”,稱他“皇上”,溥儀稱胡適“先生”。

胡適對溥儀的印象是“樣子很清秀,但單薄得很;他雖17歲,但眼睛的近視比我還厲害;穿藍袍子,玄色背心”。

他們談了20分鐘,胡適對於溥儀說的某一段話,顯然是動了惻隱,並記錄在日記本上:

“我們做錯了許多事,到這個地位,還要靡費民國許多錢,我心裡很不安。我本想謀獨立生活,故曾要辦皇室財產清理處。但許多老輩的人反對我,因為我一獨立,他們就冇有依靠了。”

這次短暫的會晤,在宮內外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宮裡的王公大臣們聽說皇上私自見了胡適這個新人物,便“像炸了油鍋似的背地吵鬨起來了”;宮外報紙紛紛刊載,“胡適請求免拜跪”“胡適為帝者師”……一時滿城風雨。

一個提倡“德先生”的新人物,去拜望一個曾經鬨過複辟的末代皇帝,還稱其為“皇上”。在記者的筆下,這是一條多麼怪異的新聞!但是在胡適看來,他隻不過是去看望了“一個人”,一個寂寞可憐的人。

“清宮裡這一位17歲的少年,處的境地是很寂寞的,很可憐的;他在這寂寞之中,想尋一個比較也可算得是一個少年的人來談談;這也是人情上很平常的一件事。”

胡適為此寫了一首題為《有感》的小詩:

咬不開、捶不碎的核兒,關不住核兒裡的一點生意;

百尺的宮牆、千年的禮教,鎖不住一個少年的心!

胡適的思想,有時可以說是一種深受美國影響關注個人的人道主義。但是他的這種人情味兒卻往往在大時代的背景下不得要領,也就不會被看好。

1924年10月,馮玉祥率國民軍發動北京政變,解散“豬仔國會”,軟禁了賄選總統曹錕,由黃郛代行國務總理,組成攝政內閣。

11月5日,民國政府修正清室優待條件,冇收清宮,永遠廢除皇帝尊號,並把溥儀的小朝廷趕出紫禁城,限當天全部搬出。

結束辛亥革命時就該結束的帝製,這樣的舉措,是符合時代潮流而無可非議的。胡適雖然反對帝製,但出於一種人道主義的關懷——同情被廢的小皇帝,使得他再度逆流而上:致書民國政府,提出抗議。

“堂堂的民國,欺人之弱,乘人之喪,以強暴行之,這真是民國史上的一件最不名譽的事。”

緊接著,胡適又親自前往溥儀暫居的北府慰問。他關心溥儀的前程,鼓勵其出洋留學。

胡適算是末代皇帝的知遇之士了。但與此同時,更多的知識分子卻與胡適劃清了界限,紛紛致函批評。

對於這些批評,胡適將之視為誣衊,“字裡行間充滿著苛刻不容忍的空氣”。

直到發生了“九·一八”事變,日本帝國主義占領東北,製造傀儡政權偽滿洲國後,胡適才察覺到形勢的嚴重,認識到他反對把溥儀驅逐出宮的錯誤,表示沉痛的懺悔。

努力的辯證

“五四運動”後不久,胡適對孫中山的《孫文學說》和《實業計劃》滿心稱讚;而孫中山也關心和讚許胡適。但是僅僅過了三四年,胡適對孫中山的態度卻發生了出乎意料的驚天逆轉。

1922年6月16日,廣東軍閥陳炯明發動武裝叛亂,炮轟總統府,欲置孫中山於死地。孫中山僥倖脫險,連夜逃往上海。

這是孫中山一生中遭受的最慘重的一次失敗。明槍易躲,家賊難防。辛苦栽培十幾年的部下,竟會如此“陰毒凶狠”,叛黨禍國,縱兵殃民,“罪惡貫盈,難稽顯戮”!

“文率同誌為民國而奮鬥,垂30年,中間出生入死,失敗之數,不可縷指,顧失敗之慘酷,未有甚於此役者。”

9天之後,胡適在《努力》週報上發表短評,卻稱陳炯明為“模範的新廣東”的功臣,其叛變為“革命”。

此論一出,胡適很快便又成了眾矢之的。

當局者迷。或許當時的胡適並冇有很清晰地認識到未來的走向。但是對於胡適而言,評價一個時間和人物確是“隨著時間地點的改變而發生變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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