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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那些年的絕代名士 轉瞬間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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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間消失了蹤跡

第二天下午,他回到了家,一眼便看見陸小曼留在桌上的一封信。

他打開信封讀了起來,晴朗的額頭,竟逐漸積滿了黑雲,眼神流露出道道閃電,轟隆的響雷隱約在耳。

他一言未發地將信揉作了一團,提起了箱子便摔門而去。

他本打算搭乘張學良的福特式飛機回北京,後張學良因事改期。為了趕上林徽因在那晚的一個關於中國古代建築的講演,他迫不及待地上了一架郵政機。

迷霧繚繞中,他“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這一年,他36歲。

36是詩人的一道坎,多少人或近或遠地在這道坎邊畫上了人生的驚歎號。他一生敬佩的雪萊、拜倫也終究冇有跨過這道坎。

林徽因聽聞噩耗,傷心欲絕,請丈夫梁思成去了濟南,在飛機出事地點撿回來一塊殘片,把它永遠地掛在了臥室牆上。

事發前,陸小曼眼睜睜地看著牆上他的相框突然墜下,玻璃散碎一地。她為著這個不祥的預兆驚惶失措,不久便聽聞噩耗傳來。

她痛哭著把傳送噩耗的人擋在了門外。她希冀著憑藉自己的主觀否定能拒絕客觀事實的發生。

都說林徽因是哭得最傷心的,事實上,哪有陸小曼哭得裂肺。一夜之間,“似乎一下老了好幾個年頭”。

因為徐申如的阻攔,她連追悼會也冇能參加,隻能默默留去一副輓聯:多少前塵成噩夢,五載哀歡,匆匆永訣,天道複奚論,欲死未能因母老;萬千彆恨向誰言,一身愁病,渺渺離魂,人間應不久,遺文編就答君心。

回到家,她在書桌前寫下那句悔恨交加的詩句“天長地久有時儘,此恨綿綿無絕期”,從此杜絕了社會交際,一心編就遺文。

如果說林徽因和陸小曼的傷心多少是帶著點愧疚的,因為他的死多多少少有著自己催化的成分,那麼張幼儀就純粹是傷心了。

她忍痛含淚,對父親徐申如說,“我和阿歡(徐的長子)去把誌摩接回家”。

儘得母親、兒媳、乾女兒的義務,年過半百,她才征得兒子同意後組建了新的家庭。

婚後,回首往事,張幼儀說了這麼一句話:“我是秋天的一把扇子,隻用來驅趕吸血的蚊子。當蚊子咬傷月亮的時候,主人將扇子撕碎了。”

晚年,當她追憶與他的感情時,她說:“我冇辦法說什麼叫愛,我這輩子從冇跟什麼人說過‘我愛你’。如果照顧徐誌摩和他家人叫作愛的話,那我大概是愛他的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女人裡麵,說不定我最愛他。”

如果說他如一隻風箏,搖擺在雲端,那張幼儀便是底下一生奔波無所得的追風箏的人;林徽因是風箏一心追隨卻難以企及的月亮;陸小曼是偶爾與風箏擦肩,片刻依偎的飄忽雲彩。雲彩終歸擋不住月亮的美,雲彩隻為月亮添彩。

飄搖在天上的人,是不顧現實的唯美主義者,“不但目之所痛,且耳之所過,皆非真物之狀,而誌摩心中之所幻想之狀而已”。他與現實之間的牽絆,隻是那根細細的棉線。而他的人生觀卻又是一種“單純信仰”,為著三個詞而活:愛、自由、美!

這三個詞絕非意味著三種理想,而是一個理想身上同時涵蓋著這三種性質。倘若放在愛情上,那這個理想便是東方卓文君、西方朱麗葉般的美人婦,大有“私訂終身後花園”的先進與衝動。

如果要定位成一個人,那這個人便是林徽因——他心目中的林徽因。相比於與其他女人的關係,他與林徽因若即若離的距離恰到好處地維持了林徽因的神秘感。

觀照自己的一生,他直截地說出,“我是一個信仰感情的人,也許我自己天生就是一個感性的人”。

觀照他的一生,林徽因直截地說,“徐誌摩的心情是潔淨的,頭老抬得那麼高,胸中老是那麼完整的誠摯,臂上老有那麼許多不折不撓的勇氣。徐誌摩一生為著一個愚誠的傾向,把所感受到的複雜的情緒嘗味到的生活,放到自己的理想和信仰的鍋爐裡燒煉成幾句悠揚鏗鏘的語言,來滿足他自己本能的藝術的衝動,為著這情感而發生的衝動更是非實際的——或不全是實際的——追求”。

他的浪漫自由主義,滲透了太多的不屈不撓的個人主義,乍愁乍喜的感情用事,胡天胡地的崇美精神。幸得他有一顆孩童般晶瑩剔透的心,才把這一切錯綜複雜變成了一種於自己大心痛,於他人無大害的單純。

詩人的浪漫,是用紛繁的語言織就的絢爛的夢幻。

倘若抽繭剝絲,刪卻一切墜飾,當隻剩下事實,那詩人的生活隻能定義為“一場不人道不光明的行為”,又怎會“得到社會一般人的歡迎”?

水中觀月,霧裡看花,有些美,隻能留待雲裡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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