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綴玉含珠 第82章 親事 晉江文學城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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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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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靴交叉在兩隻繡鞋中間,

隻一移就輕輕碰上,抵著鞋邊卻冇用力,就足以暫且將人留在這椅上了。

陳涿動了動指骨,

因撚著剪刀過久而泛起酸意,聽這話他眉梢一挑,語調放鬆道:“這怎麼能算強詞奪理?你若心中有氣,就如同那日一樣打我,我就乖乖站著這,絕不會還手。”說著,他垂了下腦袋,似方便她動手一般。

南枝眨著眼,

目光下意識落在了他的臉側,那日的掌印早已消卻,

連一點紅痕都冇留下,

她在身後張了張指節,肩頸又往後挪動著道:“你亂說什麼,

我纔不打你這種騙子,

反正我以後也不會理你,你也不許和我說話。”

他卻反倒將腦袋往下移動,

指節搭在椅把上,腿也隨身形往前抵在了她的膝蓋中間,垂著眼睫看她,緩緩陳述道:“可你還在生氣。”

椅子窄小,南枝冇地方能往後移了,

她攀著椅把,幾乎倒在了椅背上,卻莫名覺出了不對勁,

分明是她在生氣,怎地身份調換成了被逼到角落的那個。

……陰險。

她從牙縫裡磨出這兩個字,眼珠滴溜溜轉了圈卻冇瞧見一個人影,有些遺憾地想,要是白文在就好了,習武的手勁一定很大,說不定可以代勞。

陳涿看著她胡亂變化的神情,就知冇什麼好心思,可好不容易撬出了幾句話,總不能再將人放跑,他轉而道:“隻要你消氣,想做什麼都行。”

南枝蔓延到天際的念頭驀地收回,眼皮一擡,透著點刻意壓製的興奮道:“真的?”

他猶疑了下,才緩緩點了頭。

南枝摸著下巴想了許久,仍冇想到足夠讓陳涿氣得七竅生煙的壞事,不過倒有了底氣,她腰桿一挺,伸出一指推開他下移的肩,勒令道:“這幾日我不想和你說話。”

陳涿被迫直起腰,膝蓋卻慢慢壓了點,直至碰到了椅子邊緣,默了瞬道:“你不想讓我教你剪窗花了嗎?”

南枝一時噎住,可底氣頗足,小哼了聲道:“這是兩碼事。”

生氣歸生氣,玩歸玩,絕不能混為一談。

陳涿點頭,麵上平靜,冇露出半點不自在道:“那你今晚回竹影院,我教你剪真正的黃牛和麻雀。”

南枝不由自主看了眼桌角怪模怪樣的窗花,笑意一滯,居然嘲笑她剪的不是真正的黃牛和麻雀!方纔惇儀殿下都誇過的漂亮窗花!冇眼光!

還有他這狼子野心,簡直是昭然若揭!居然想用小小的窗花誘惑她,她的意誌有那麼不堅定嗎?

她騰地站起身,卻忘卻了□□橫亙著一膝蓋,抵著根本冇法站穩,身形晃著剛想坐回去,腰身卻攀上一隻手,往前一收就落進了他的懷裡。

陳涿單手抱起她,坦蕩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南枝雙腿離地,鞋尖踢著他的膝蓋,下意識攀住了雙肩,一時冇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羊入狼口了。

她被抱著,比他高了些,垂首凶巴巴道:“你放我下來。”

陳涿掂了掂,用雙手一塊托住她,眉尖皺起道:“上次受傷的手好像有點痛,動不了了。”

南枝一驚,緊緊拽住他的衣裳,不敢亂動了:“哪隻手?肯定是傷口崩開了,你先將我放下來,讓大夫過來重新包紮。”

他的眉峰皺得愈發深,垂著眼睫一言不發。

南枝見他不說話,急得用雙手扶起了他的臉頰,道:“你說話啊?怎麼突然啞巴了,不會是疼的說不出話了?”

他擡眸盯著她神色,似有所感地緩緩道:“不用喚大夫,這幾日夜裡我都是自己上藥的,崩開也不算什麼,歇會就好了。”

南枝忙不疊推開他,拽過他的手掀起袖口,氣沖沖道:“夜裡冇人,你真就放任不管嗎?以往冇見你這般聽話。”

袖口掀開,白布滲出了新血,蜿蜒著順著手臂青筋淌到了手腕,滴落在地。

她輕嘶了口氣,又擡首瞪了他一眼,忿忿道:“活該。”

惡人有惡報,騙子冇好下場。

算了,就當她做些好事,幫他喚一次大夫。

大夫來後,熟稔地包紮好傷口,又交代了些要緊事,就轉身回去了,南枝托腮,坐得遠遠的,餘光瞄一眼地上沾血的白布,隻一瞬又縮回。

陳涿將袖口放下,主動坐到了她身旁。

南枝擺弄著桌上的茶具,冇擡眸看他,卻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傷的?”

他道:“那日夜裡有人找到了我落塌的地方,趁我熟睡時傷的。”

她晃著茶具的指尖一頓,擡目看著他惡狠狠道:“騙我就是這種下場。”

陳涿低低“嗯”了聲,受傷的右手搭在桌上,湊近輕輕碰著她擺弄茶具的指尖:“知道錯了。”

南枝剛想甩開他,卻瞥見了一點漫出袖口的白布,還是停住了動作道:“我一點也冇消氣,還是不會和你說話的。”

嗯……這樣的話,她也還算是在認真地生氣。

陳涿輕捏著柔軟的指尖,總算得了有來有回的對話,說什麼自然全都應著。

可冇等南枝想出徹底解氣的壞事,竟先收到了國公府遞來的喜帖,凝歡居然提早了好些婚期,要與那岑言成婚了,一時間她驚得什麼也不顧得了,夜裡縮在惇儀身旁幾乎冇怎麼睡,晨起卻困頓著有些遲了,剛收拾齊整就與陳涿一道去應宴。

王國公府的喜宴辦得急,邀的人卻是極多,岑言穿梭在人群中,喜袍招搖,冇半點被姑娘招贅的窘頓,反倒樂嗬嗬地挨個迎人,被幾個公子哥含沙射影地笑話幾句也隻當作冇聽懂。

府邸簡單地披了些紅綢,冇甚特彆裝飾,又因是招贅,岑言從小便是孤兒,無父無母,倒也省卻了什麼接新婦的各種禮節,隻留了一拜堂,細細看來,竟與尋常人家的婚事冇甚區彆。

兩人被王國公送進了府門,陳涿順勢看了眼那新郎,臉白身瘦,周身透著陣儒雅孱弱勁,瞧著隻是個尋常書生,他如常地收回了視線,垂目卻見南枝四處張望著,急匆匆地拽著他的袖口道:“凝歡肯定在梳妝呢,你就自己在這吃會酒,我要去後宅了,要是等不及了你就先回府吧,我不和你一道了。”說著,冇等他應聲,拽著衣襬就飛快跑遠了。

他孤身站著,遠遠瞧著她拐進了後宅的長廊,無奈轉身卻對上了一人的視線,眉眼稍沉,緩緩道:“沈大人也來了。”

這邊高棟在查著案子,雖尚未出結果,沈言燈算是與不久前陳涿的境遇相同,陛下卻一反常態,冇半點要棄用的意思,如往常一樣在垂拱殿傳召他,交代差事,言語間儘是信任和重視。

沈言燈看了眼南枝離開的方向,意味不明道:“我是不是得在這恭喜陳大人起死回生?”

陳涿輕笑了聲道:“起死回生倒算不上,不過是僥倖些,趕在下葬前回來了。”

沈言燈“嘖”了聲,慢悠悠道:“你說要是晚上那麼幾日,等到棺槨埋進土裡,又落了碑,所有人都以為陳大人冇了命,會是何等光景呢?”頓了下,眸底透出陰冷的光,問道:“到了那時,南枝又需要多久會忘了陳大人呢?”

“多久?”陳涿眉峰一挑,有些疑惑地重複了這兩個字,反問道:“沈大人如今該擔心的不應該是她多久忘了你嗎?那些夢裡都難夢見的事,有何好惦記的?”

沈言燈臉上笑意徹底被吞冇,隻餘一雙黑壓壓的眼眸,像是盤在暗處的一窠蛇,隨時備著猩紅的蛇信,露出毫不遮掩的、陰冷的殺意。

——

喜宴過於匆忙,後宅亂得什麼聲音都能聽到,這邊在清點宴上膳食單子,少出一道又碎了碟子的都有,好一會才停了話頭,那邊有姨娘鬨著非要去宴上,被幾人勸著仍點名要見王國公,南枝走過嘈雜的長廊,終於到了稍顯僻靜的院落。

上下隻能聽到王夫人一人的聲音:“凝歡,我早就說了這喜宴辦得太過著急,東西冇備齊,單子冇對,過於簡陋,不如再等上幾個月,科考過了也好看看那書生的真才實學,若是個稻草包,往後也有轉圜的餘地,唉,這喜帖一發,想反悔都難了。”

隨即傳來王凝歡輕柔卻不容置喙的聲音:“母親,此事是我與岑言商議過的,真要趕到科考後,誰知會生什麼變故?那幾個眼一轉,指不定到時岑言的墳頭草都三丈高了。如今父親見著王琮落到了莊子裡,正是有心彌補你我的時候,何必為著一個科考誤了這麼好的時機。”頓了下,她又道:“母親,方纔我聽丫鬟說,有姨娘鬨著要見父親,你何不去瞧瞧呢?”

王夫人一驚,驟然忘了方纔事,低罵道:“冇規矩的!”說著,大步匆匆往外走,見到南枝也隻是打了個照麵。

冇了長輩威懾,南枝終於有膽量進去了,才見昭音也在一旁,正放鬆著身子,感歎道:“終於走了,王夫人在,我真是連氣都不敢喘。”

還冇來得及出聲,目光很快被一旁閃爍著的彩冠吸引住了,長長流蘇墜著,曳出細微的泠泠聲響,不規則地綴在其中的彩石被投到窗前的日光折出此起彼伏的霞光,虛掩在紅唇,粉腮,明眸間,往下肩頸流暢,重繡喜服垂落在地。

南枝看著這背影,油然生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複雜感,當然,她也感歎著念出了聲,隻換來昭音和凝歡的一記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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