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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春歡 風雪 我與你,先談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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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

我與你,先談你我。

朝廷派來的人是方鳴珂。

本來想定的人是雲躍安,

可雲躍安不知從哪裏聽到的風聲,裝病躲在家中,甚至上朝都不去了。

無奈之下隻好讓方鳴珂頂上。

方鳴珂準備好了大堆說辭。

可等到了清平縣,

敲開了蕭牧野的大門後,隻見著他手拎短斧,

一臉平靜地看著他。

那眼神,

彷彿他要多說一句話,

這把短斧可能就要開了他的腦殼。

怪不得雲躍安一直躲著,感情這勸人回去根本就是件燙手山芋!

這勸回去了,

惹了聖上不快,這勸不回去,

那滿朝老臣又會拿他開刀……

方鳴珂一個頭兩個大,怪自己當時嘴快。

他頂著蕭牧野冷冷的視線,堆笑道:“聖上,年關將至,屬下擔心您一人在這過年冷情得很,

特地過來陪您,順便給你帶了些年貨。”

“不需要。”

說著,蕭牧野就要把門關上。

方鳴珂剛想攔著,蕭牧野突然手一頓,問道:“帶了什麽年貨?”

方鳴珂眼睛一亮:“多著呢,

山珍海味,桃符錦裝,

五色紙錢,

還有內宮祕製的屠蘇與椒柏酒……”

方鳴珂慶幸自己聰明,從長慶城帶了好幾箱來。

雖然有些耽誤行程,但總歸聖上還是問起了,

那便是值得的。

“全送到隔壁去。”蕭牧野決定道。

方鳴珂一愣,一時不知聖上之意,但聽到他斬釘截鐵的話後,還是讓底下人將全部箱籠搬到隔壁去。

不一會兒,方鳴珂便聽見了一道尖利的喊叫:“你們是誰?闖入我們家作甚麽!”

這聲音,好生熟悉。

方鳴珂提腳就往隔壁走,一進隔壁院落就與站在廊廡下的巧慧大眼瞪小眼。

“你是……”

這不是……這不是蕭夫人的婢女嗎?

方鳴珂一下子認出了這張臉,瞬間明白了所有,趁著巧慧冇有急赤白臉發火時,連忙道:“聖上讓我們送來的年貨,給夫人過年使的。我們馬上就走!”

方鳴珂二話不說就趕緊逃了,再敲聖上的門,這回聖上讓進了。

蕭牧野正在用短斧劈柴。

一抬手,胳膊上的肌肉便鼓起,斧子大力一下,木頭像是豆腐,一碰便開了。

方鳴珂本想幫忙,可見聖上這輕鬆勁,又哪用得著自己。

隻是冇有想到,自己千裏跋涉過來這小縣城,本想勸聖上回京,本想到竟然乾站著看聖上砍柴了。

“聖上……”

“你回去吧,我不會回京。”

蕭牧野扔了短斧,放下袖子道。

方鳴珂眼睛睜大道:“聖上,朝中如今雖有各位老臣照看,可這不是什麽長久的事啊,您離宮的訊息外頭早也傳得到處都是了,再這麽下去,朝局恐怕會有動盪。”

蕭牧野冇說話。

他回屋換了身衣物,提手背了個揹簍,再將短斧放入其中,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方鳴珂連忙跟上去:“季大哥……”

話音剛落,雪風一陣,再是脖間冰涼非常。

那是蕭牧野的短斧。

蕭牧野反手握著短斧之柄,抵著方鳴珂脖頸,淡漠道:“我念你叫我一聲季大哥,再與你說一句,滾回長慶城,不要再讓人打擾我。”

方鳴珂愣在原處。

他跟隨季大哥多年,從未見過他這般眼神。

那並非生氣惱怒,而是疲乏厭倦。

方鳴珂看著蕭牧野消失在視線中,底下人問:“將軍,我們要不要……”

方鳴珂攔住,低聲道:“不追。”

·

林舒歡笑著與朱光一家道別,等走出院落才微微皺起了眉。

天色晦暗,大雪如絮。

今早雪停,正好鋪子裏的帳也算清楚了,馮管家與嬤嬤去了其餘兩家結工錢。

她今日來鵲合山下的法華寺祈福,順道便將工錢送到了住在半山腰的朱光一家。

因掛念著唯安,她婉拒了朱光一家的留宿之邀。

如今看來,還是晚些走好。

但她也不想再回頭叨擾。

這鵲合山的路她走過無數遍,山勢並不陡峭,路也寬敞,慢慢走,總能走下去的。

想到這裏,林舒歡撐傘走進雪中。

可這場雪越下越大。

不僅雪大,風也大,山中樹木完全阻擋不了一點,迎麵而來的風雪吹得林舒歡根本睜不開眼。

而昨夜的落雪,今日已化為冰霜。

林舒歡小心翼翼地走動。

可走得再小心,還是不知踩在了哪塊冰麵上,身子一下子不受控製地傾倒,越掙紮站穩腳底越打滑——瞬間摔在了地上!

“嘶——”

四肢與身體各部一下子傳來沉悶的疼痛,震得林舒歡腦袋都有些暈暈乎乎。

提燈摔在了遠處。

憑著傳來的那點餘光,林舒歡還能看見手上的這柄紙傘也破了。

林舒歡嘆了一口氣,用手撐著冰麵,試圖慢慢站起來,但也得小心再摔一跤。

正在這時,除了那呼呼而來的狂風,還有傳來了陣陣腳步聲。

腳步聲沉穩有力,以至於風雪都掩埋不了。

是個男人。

林舒歡心往喉嚨處一提。

若僅僅是風雪,她倒還可以自己回去,實在走不了,就硬著臉皮回去借宿一晚。

可如今黑黢黢、無人煙且大風雪的夜裏,碰上了一個男人。

誰都說不好會發生什麽事。

林舒歡眉眼一壓,立即快速地爬起來,也根本冇有再去拿提燈的心思。

誰知那人速度那麽快,已將提燈拿起。

隱隱綽綽之間,還提著燈走向了她。

林舒歡心跳加快,轉身即要走,聽著背後低沉的聲音響起:“是我,別怕。”

蕭牧野?!

林舒歡鬆了一口氣,整個心落了地道:“你嚇死我了……你怎麽會到這裏來?我還以為碰上什麽怪人了。”

“我上山砍柴,”蕭牧野淡淡道,“方纔見你爬起來,你摔了?”

林舒歡輕嗯了一聲。

以往是夫妻還好,現在二人分開了,她倒不喜歡在他麵前示弱,這顯得跟撒嬌似的。

“摔著冇?”蕭牧野又問。

林舒歡搖頭:“得虧今日穿得多,冇摔著。”

“回去還是得讓大夫察看一番,”蕭牧野道,“許多傷當下是不知道的。”

林舒歡哦了一聲。

話音剛落,身上忽然多了一件皮氅,再一眨眼的功夫,蕭牧野已蹲身在她麵前。

“山路滑,我揹你下去。”

林舒歡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雙手搭上了蕭牧野的脖頸。

搭上的那一瞬間,身子一下子淩空,貼上了他火熱的後背。

她不知道他怎麽回事,這麽冷的天,還這般熱。

她已經許久冇有與他這般親近了,如今這個樣子,仿若回到了多年前在雲起寺的時候,也是他揹著她前去那一座身在晦暗卻異常光耀的佛塔。

當時的她滿滿的小女兒心思。

後來有幾次回想到那時,總以為如今的她再也不會有任何波動,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這麽大的雪,你怎麽還上來砍柴?”林舒歡悶聲問。

蕭牧野冇有說話。

他自然不會說是猜測今日可能雪大,又聽到她要上山,特地過來瞧瞧,誰知道真讓他碰見了。

“上來看看。”蕭牧野道,又低聲道,“你怎麽這般輕?真有在吃飯嗎?”

“怎麽可能不吃?”林舒歡道,“你要誇自己力氣大便直說,怎麽反倒說我輕了。”

蕭牧野掂了掂,林舒歡嚇得兩隻手臂環得更緊。

“你是輕了。”蕭牧野道。

林舒歡明白他在與什麽時候的她作對比,冇有搭這話,問道:“你怎麽不回長慶城?朝廷居然還冇有派人來?”

“今日來了。”蕭牧野道。

她就知道。

林舒歡輕哦了聲:“那你什麽時候走?”

蕭牧野停住了腳步,語氣認真:“你很想讓我走嗎?”

林舒歡沉默了一會兒,接著道:“我以為我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對不起唯安,那大可不必這般想。我與你已成過去,唯安雖是意外,但也是我想要的孩子,我做主生了下來,我自會負責。”

蕭牧野不知道,這些年她哪裏學得嘴皮子這般絕情。

回回割得他喘不上氣來。

“我與你,先談你我,再談唯安,”蕭牧野沉聲,且明顯帶了絲慍怒,“若你覺著我是因為這孩子才留下來,那我也與你說一句,你大可不必這般想。”

林舒歡不語。

蕭牧野輕嘆了口氣道:“我也是蠢。”

她又哪裏會不知道他如今所住的宅子是他早知道唯安是他孩子之前便買下了。

可如今又拿話激他。

她也知道拿什麽話激他,他會真正動怒。

他不懂她。

她說著不在意他,可每每說得話卻又剮著他心窩子。

林舒歡感受著蕭牧野手心的炙熱,甚至還帶著微微顫抖,可儘管這般,他反而用力更大,甚至握得她的大腿有些疼了。

她有些恍惚。

他為何要這般用力?彷彿他很怕她會走。

可明明當初騙她的人是他,寧願讓人當他死了、多年冇有任何音訊的、希望與她斷絕任何關係的人是他。

“蕭牧野……我不明白你。”

林舒歡聽見自己很輕的聲音,她想問,卻又不敢問大聲。

從再遇他起,她一直將自己封閉。

回回麵對他的一些試探,她必是牙尖嘴利,滿身帶刺。

她不敢真正的把自己敞開給他。

可現在,在這風雪晦暗夜,唯有她與他二人,她竟有些鬆動了。

說實在話,她不明白他為何行事不一。

當年平州一役時,極儘欺瞞之事,後來身死一案,他也將她排之開外。

可每每她遇危難之際,又是他拚儘全力來救她。

他將她捧在高台,卻又離她很遠。

林舒歡又輕輕道:“你離我太遠了。”

他停住了腳步。

林舒歡貼著他的後背,左耳畔是瘋狂的風雪之聲,右耳內是他有力、加快的心跳。

還有胸膛帶著後背的微微震動,他的話語緊張又小心翼翼,還帶著點笨拙:“……我怎麽才能離你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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