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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春歡 關係 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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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

將來

她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可她總覺得,

要是她告知他去做什麽事,並非他自己去做,則多了一分刻意。

若感情中多了一分刻意,

還算得上真誠嗎?

她向來圖的,不就是真誠嗎?

“舒歡,

我並非……口舌伶俐之人。”

蕭牧野這時緩緩偏過頭,

他與她相近的頰麵之間多了幾分熱氣。

“這過往的許多事,

若你想聽,我以後會慢慢與你說,

一件件給你一個解釋,但望你見諒,

我並非與你訴苦。”

林舒歡眼波微動。

蕭牧野此人,確實不善言辭。

他向來不言不語,偏偏行事淩厲迅速。

但在她麵前,似乎不僅僅是不善言辭,更像是維護一個他在她麵前一直以來的形象。

他在怕什麽?

他是怕自己打破了這一個形象,

她便不會再心儀他?

蕭牧野會是像她從前那般自卑的人嗎?

……

揹她的這個男人,字字斟酌,繼續說道:“舒歡,我不知怎樣才能讓你更好,似乎我認為的好並非你所想……”

“但在長慶,

在平州,還是在彬州……唯望你平安喜樂一願。”

他很緊張。

林舒歡聽見他的心跳愈來愈快,

甚至這般冷的天,

他的後背都沁著一層汗。

“舒歡,我實在不知該如何了。”

他慌張又帶著幾分無力,以前那個無所不能的蕭牧野消失了。

或者他從未無所不能過,

而是一直強撐著。

林舒歡輕嘆了口氣,將麵頰枕在他肩部。

他肩上有不少雪,她一枕下去,麵上、脖頸間都多了一層寒意。

可除了這層寒意外,還有他身上散發的陣陣熱氣。

他小心翼翼地,不敢觸碰她,可那雙黑眸中,明顯多了一層依戀。

林舒歡看見了。

是隻有在黑暗與大雪遮掩下,他纔會將自己的內心稍稍打開些嗎?

林舒歡發愣思考之際,突然感覺自己的額頭一陣溫熱。

黑睫微顫之下,對上的是蕭牧野近在咫尺的眼眸。

他的額頭與自己的額頭相觸,緩緩輕輕摩挲,摩挲之處,似都留下了濃烈繾眷之意。

不知多久過後。

林舒歡聲音放輕:“我們回去吧。”

揹著她的身子一愣,連那雙有力的臂膀都有了一絲微動。

聽到這句話的蕭牧野冇有多說什麽,隻是回道:“好。”

這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語,隻聽著那呼呼風雪聲。

還未到山下時,就遠遠見著不少人舉著燈籠與火把。

為首的是吳飛鳳,見著林舒歡了喜極而泣:“這麽大的雪……好在夫人無礙,不然我死——”

“莫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快些讓人都回去吧,”林舒歡說著,又想從蕭牧野身上下來,“現在我自己能走了。”

“你方纔摔了,還不知道會傷哪裏,我揹你回去。”蕭牧野皺眉道。

吳飛鳳一聽蕭牧野這麽說,連忙道:“夫人快別走動了,這下山的路也滑,不如就讓聖……蕭郎君幫忙背下去,等回家了,我再請大夫來看看。”

林舒歡低聲道:“那好吧。”

鬨鬧鬨哄回了林宅。

早就等著的巧慧連忙將林舒歡扶了進去:“夫人,你莫擔心小郎君,他已經睡著了,奴婢也已經請了大夫到隔間了。”

在大夫給林舒歡診脈的時候,蕭牧野在屏風後等著。

等大夫說出無礙後,蕭牧野道:“那我便走了。”

林舒歡叫住了他:“等等,你想和我一道去看看唯安嗎?”

他哪裏不想。

他快想瘋了。

蕭牧野啞聲道:“當然。”

內屋孩子熟睡,因而燈火晦暗。

林舒歡輕手輕腳走近床榻,見唯安睡得安詳,心也安了。

隻是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玩累了,竟然打著輕輕的低鼾。

她轉身看向不敢走進的蕭牧野,朝他招手。

蕭牧野這才上前,無聲走至林舒歡一旁,看向睡在床榻上的唯安。

這是蕭牧野第一次細細打量這個孩子。

之前見的那一眼,瞧出了整體相貌像他,可如今再看,那眉眼與唇形,與林舒歡幾乎如出一轍。

這是他們的孩子。

這是他與林舒歡的孩子。

這是就算林舒歡要與他決裂,他也會存在於這個世上,證明著他與她林舒歡之間種種的孩子。

他們有著斬不斷的血緣與聯絡。

蕭牧野視線從唯安身上移到了旁側的林舒歡。

心口那一處,酸酸脹脹,快撐破了。

在他想要壓抑的那一瞬間,腰間被兩隻柔軟的臂膀環繞,他立即下意識地將人緊緊擁入懷中。

本充斥的酸脹如今湧得到處都是。

林舒歡被抱得快喘不上氣來,忍了一會兒後想推開蕭牧野,頸間卻多了一滴炙熱。

她意識到是什麽後,冇有再動了。

她的手輕輕搭上蕭牧野的後背,撫著他的後背:“你抱疼我了。”

蕭牧野連忙鬆了點力氣。

林舒歡這時卻一下推開了蕭牧野。

蕭牧野反手拉住林舒歡細腕,怕她撞到身後的桌案,聲音放輕了道:“對不起,很疼嗎?”

哎呀。

這個傻子。

嬤嬤都看見了。

蕭牧野這時察覺到了內屋的紗簾已被拉開。

吳飛鳳連忙道:“……奴婢並非有意打擾,不,奴婢什麽都冇看見。隻是方大人許久不見聖上,說是極為擔憂,在外求見聖上。”

方鳴珂確實急壞了。

今夜這麽大的雪,聖上說要上山,許久未回。

隔壁林宅又是燈火通明,仆從下人進進出出,似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聽聞聖上平安歸來,如今還在林宅,他便迫不及待過來了。

“聖上——”

方鳴珂終於見到了從內屋出來的蕭牧野。

臉色很差,並非身子有恙,更像是心情極差導致的。

“立刻回京。”蕭牧野語氣冷酷,也根本冇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再有下次,莫認我這個大哥。”

這話嚴重了。

平時還會貧嘴的方鳴珂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心裏盤算著回長慶城後怎麽交代。

“今夜就要回嗎?不如留下一道用飯,過幾日再回吧。”

這時,一道溫和柔婉的聲音入耳。

方鳴珂一下注意到了在聖上身後的女子,認出了那就是蕭夫人啊。

蕭夫人看起來還是那般溫柔,甚至比之前見到時的氣質還要柔和。

可方鳴珂一見到她就想起了江州之事。

當年與赤羽軍對峙,她根本絲毫不懼,如同一座山擋在蕭硯安之前;後來遇見聖上,這位夫人更是狠狠打了聖上一巴掌。

她可不像看上去那般柔弱可欺。

“蕭夫人都留我下來了,聖上您就行行好,讓我吃頓熱乎飯吧,我都許久冇吃過一頓好飯了。”方鳴珂連忙順著林舒歡的話懇求道。

蕭牧野眉頭微蹙。

這時衣袖似乎被輕拉了一下。

蕭牧野眉眼舒展開來,頓時少了威厲,對拉他衣袖的林舒歡道:“他們鬨得慌。”

“不鬨,絕對不鬨!”方鳴珂豎三指起誓道。

蕭牧野視線橫掃到方鳴珂身上:“先去廚房幫忙,冇有讓你乾坐著白吃的飯。”

“這就去。”

方鳴珂一溜煙就出了房門,還招呼其他侍衛一起去廚房幫忙做活。

幾炷香的功夫,方鳴珂端著最後一道大菜進屋:“你們可得嚐嚐這道——”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視線定在蕭牧野懷中的孩子。

“這孩子……”方鳴珂手差點冇端穩,滾燙的湯水撒了一片在他手背上,他都毫不在意,隻唸叨著:“這孩子……”

林舒歡巧笑看了蕭牧野一眼,道:“怎麽,孩子長得不像你們聖上嗎?”

聽似玩笑話,可說得可不玩笑。

全屋本就安靜,如今更是寂靜無聲。

蕭牧野則聽見自己的心在狂跳,抱著孩子的手不自覺用力,可他不敢用力,剋製以致手上青筋直冒。

舒歡這話,是定了他們今後的關係。

不僅定了,還是當眾定了。

方鳴珂這頓飯吃得暈乎。

聖上這突如其來的孩子,就算遲鈍如他也知道朝局定會大變。

近幾年來朝堂雖穩,但聖上膝下無子,大統無人可繼,更有孤老終生之跡象。

多少狼子野心之人暗伏四周,就盼著聖上哪一日駕崩,好扶持其餘稚子上位。

可哪想到聖上竟有個孩子?

這便是以後的太子!

他都能想到那些人黑沉到底的臉色了。

不愧是蕭夫人,竟還有這後招!

等方鳴珂走後,蕭牧野卻一句話都未說。

晚間林舒歡留他下來過夜。

昏暗中,他有力的臂膀擁著她,臂膀內留夠了寬鬆,可也僅僅是一個轉身的距離,再多便冇有了,因他擁得實在緊密。

他的氣息不像往常在她頭頂上有節奏地起伏,而是在她的後背。

他的額頭抵著自己的後背,他在清淺地呼吸著。

林舒歡知道他冇有睡,可他在想什麽?

“舒歡……我很高興。”

他薄熱的呼吸噴在林舒歡的後背。

林舒歡眉睫微顫。

她知道今日她當著眾人之麵挑明瞭唯安的身世,蕭牧野許是高興的。

但她不知道他竟還在想著這事。

“舒歡,我自幼學文練武,不曾懈怠一日,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我不知如何教導孩子,”蕭牧野繼續道,“但我會儘力。”

“其餘詩文、書畫,我也略通。”

林舒歡捏著蕭牧野的手,提醒他:“有時候人不能太謙虛。”

她怎會不知他的水平,那詩文與書畫他哪是略通?

隻是他一向覺得男子沉迷於靡靡事物恐喪了誌氣,現在又哪會說自己也極為擅長這些?

“你要教文武,又要教詩文書畫,我倒覺得你還有一些可以教。”林舒歡又擺弄著蕭牧野的手指,慢聲道。

“還有什麽?”

“自你登基以來,你鐵腕變法,重用實官,整改冗吏充斥之象……這些年朝廷雖有鬥爭,但也稱得上一句清明。我身處民間,還聽了不少許多百姓對你的讚詞。”

林舒歡重新平躺在床上,眼神清亮,聲音娓娓道來:“你在蕭府當侯爺時,上下管理得當,身為將軍時,軍營之中無人不服你,你如今是聖上了,更是比以前做得還好。”

蕭牧野起身,盯著林舒歡道:“你真這麽想的?”

林舒歡抿笑點頭:“我自然怎麽想的便怎麽說了。”

“百姓們怎麽說我的?”蕭牧野又問。

“我不信朝堂之上無人說與你聽,”林舒歡道,“你既知道,又為何來問我?”

“我隻當那些話是獻媚之詞,既在朝為官,又何需那些虛詞?不如做點實績來,”蕭牧野說到這話,言辭嚴厲起來,繼而又道,“他們說的這些話,就算是真的,我也不願聽。”

林舒歡細指輕點蕭牧野額頭,巧笑道:“那百姓們說得話可多了,等會兒說得我喉嚨燥得慌,我可不說。”

蕭牧野握住林舒歡手指道:“那你方纔說還有一些可以教,是什麽?”

林舒歡回道:“自然是……治國經邦之學。”

蕭牧野呼吸逐漸加重,嗓音微啞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舒歡翻過身:“聽不懂就不說了。”

蕭牧野將林舒歡翻回來:“不要躲,你方纔的話我都聽見了。你這是願意之後唯安回京——”

“不,”林舒歡糾正,嘆了口氣道,“唯安出生之時,他一生平安康健便是我唯一之願,我不打算告之他的身世,當個平凡百姓又有什麽不好的?”

“可隨著他愈來愈大,我自覺我過於自私。他的身世不可改變,而他明明可以自己選擇他要走的路,我又何必替他做決定?”

“今後,他願意高處廟堂,還是行走江湖,皆隨他所願……隻是既然要選擇,自然要都經歷過,纔可做決斷,不是嗎?”

蕭牧野聽完這話,沉默半晌,低聲道:“看來我想多了。”

林舒歡抬手撫上蕭牧野的側臉,回道:“你覺得我為了唯安才承認你我關係?”

蕭牧野眉眼微皺,撇過頭,似不想聽到這句話。

林舒歡撫上蕭牧野側臉的手緩緩移到他後頸,身子傾向他,言語繾眷溫柔:“你之前說你我之間,先談你我,再談唯安,這句話我也一樣送給你。”

蕭牧野將傾向他的林舒歡一下子擁入懷中。

他的力氣極大,卻一聲不吭。

林舒歡離他的胸膛隻隔著一層皮肉,聽他心跳如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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