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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歡 第113章 第 113 章 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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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餓了

李先生當著善德院諸多學子,
堂而皇之地對小皇爺說教。

頗有種殺雞儆猴的意味。

小孩兒見平日不茍言笑的先生竟連“臭名昭著”的小皇爺都敢責備,自是不敢繼續造次,瞬間乖覺不少。

司徒妄蹙眉冷嗤,
這老東西。

斥責不說,
還要狐假虎威,
榨乾他一世英名。

此番說教持續約莫半個時辰,從《論語》談到《小學》又至《傳習錄》,
從不悱不啟說到知行合一再至薄技在身。

“為教者,
老夫地位卑微力量微薄,
然,學堂童叟欺我老無力。小皇爺,老夫無奈,
您可明白?”

司徒妄:“……”

你打人手心的時候,
可不是老無力。

見著李先生嘴皮泛起白沫,
他捏著眉心歎氣:“先生,我會好生管教小五的。”

“回到崔府,
我也會好好兒教育榕榕。”

柳芳菲跟著保證。

李先生心滿意足地轉身,
嘴角勾起得逞的笑。

“瞧著他健步如飛的模樣,
鐵定還能再活三十年。”

司徒妄凝眸,抿唇。

未將當初被打之事宣之於口。

直至幾年後,
自家皇子出生,
送入善德院調皮搗蛋,初生牛犢不怕虎,妄圖以身份壓製李先生。

囂張至極,
李先生氣得橫眉,當即嗬斥:“當年老夫連你父君都敢打,遑論你這個混賬小兒!”

得益於自己兒子,
當年那些醜事鬨得人儘皆知。

柳芳菲也跟著嘲笑過他許多天。

見李先生回到院裡,司徒妄帶著柳芳菲去了東宸殿。

原本是存了旖旎心思,趁著四下安靜無人叨擾,與自家姑娘好生溫存片刻。卻被李先生猛然教育,心裡的那點兒春水漣漪被徹底攪亂,兩人回到殿內便歇了好會兒纔回神過來。

竟是連半點兒溫情的想法都沒了。

午時,鳳儀宮的辛怡嬤嬤前來傳話,君後知曉二人入宮,特意邀他倆一同用午膳。

“父君不在?”

司徒妄表示稀罕,往常入宮,哪次不是禦膳廚子將膳食端來他自己吃?

那老頭,唯恐自己占了他與母上的好時光。

“今日許夫人與郡主前來,與君後商議過些時日賽馬節相關事宜。”

辛怡一板一眼解釋,又唯恐二人心裡不快,補充道,“君後囑咐,小皇爺與柳小姐儘可安心,在鳳儀宮,無需顧及更不會委屈。”

柳芳菲擰眉。

倒不會受委屈,隻是看著不喜歡的人,總是影響食慾的。

司徒妄亦明白她心頭所想,正欲開口,卻被她搶先答應了。

“君後退步至此,無非是想與自己兒子同用午膳,若是因我拒絕,豈不是平白給許夫人與許錦雲添了話柄?”

“即便無你,我見了他們也是心煩的。”

司徒妄冷嗤,尤其是許錦雲要吃人的目光總是膩在他身上,作嘔。

若非是為了躲她,天下人也不會以為自己喜歡男人。

“你魅力大,深得許郡主喜歡,難不成還委屈了你?”

輕飄飄的調侃,聽起來戲謔又酸澀。

司徒妄將人一摟,迫使腰身貼近,隱隱發覺,方纔被李先生攪亂的微瀾又聚攏起來。

“歡歡,你若不喜歡我,即便全天下人愛我,也是委屈的。”

說得認真又虔誠。

正值感動之際,驚覺身子一懸,整個人被攔腰抱起折身而返。

“放我下來。”

柳芳菲一手拍他手背,一手又摟著他脖頸,不讓自己掉下來。

“歡歡,方纔李先生也說了,長輩是晚輩之楷模。你惹出來的禍事,若是不解決,如何擔榕榕表率,教導榕榕?”

“……”

李先生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你放我下來,辛怡嬤嬤還等著去鳳儀宮用膳。”

聽言,司徒妄推門的動作一停,轉身看向似笑非笑的辛怡嬤嬤。

頷首不語。

對方一切都懂,清了清嗓子,說話時依舊麵色如常:“小皇爺與柳小姐儘管忙便是,老身會讓鳳儀宮將二位午膳溫好,事畢再至尚可。”

厚重的紅漆木門開合,柳芳菲被扛了進去。

認真解決禍事。

辛怡獨自回到鳳儀宮,淩畫見此並不意外,依舊笑意盈盈地吩咐宮人佈菜。

反倒是許錦雲意有所指說道:“是不是知曉雲兒在這兒,柳小姐纔不來的,姨母想要與表哥吃一頓飯,若是因為雲兒不來,其實雲兒可以離開的。”

話落無聲。

淩畫挑眉,歡歡不喜她不來也是情有可原。但這層窗戶紙被許錦雲親自捅破,場麵就有些許難堪尷尬了。

“知曉歡歡不喜歡你,今兒出宮之後,拿著厚禮去崔府多討好道歉,歡歡心善,總不會伸手打笑臉人的。”

淩畫說得不溫不火,柔和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冷厲。

獨掌後宮多年,君上雖未納妃,可存了臟心思的人不少,沒有幾分手段與心眼,如何能說服前朝穩住後宮?

許錦雲麵色難看,淩珍扯她下跪。

“阿姐饒恕,雲兒被我慣壞了,說話口無遮攔,與柳小姐生了不少嫌隙。她不喜雲兒是應該的,今兒出宮我必定帶著雲兒去崔府好生賠罪。”

“珍兒,你口口聲聲說雲兒被你慣壞了,真要比起來,除卻許海在朝為官,說出去身份上比黔州柳府要高貴些許外,財力實力,許府可不夠柳府看,更遑論歡歡還有崔家這層依仗。含著金湯匙出生,歡歡尚且懂禮數,雲兒卻……”

“阿姐息怒,都是珍兒的錯。”

“姨母,是雲兒錯了,雲兒日後一定謹言慎行。”

許錦雲跪在地上,生硬地道歉。

淩畫何嘗看不出其心不誠,罰也罰了,罵也罵了,好歹也真心疼愛過二人,剩下的且看她們自身造化罷。

若是真做出什麼傷害歡歡的事……

那小祖宗自會出手。

“起身吃飯吧。”

待許夫人與許錦雲戰戰兢兢重新入座,辛怡嬤嬤才開口解釋:“君後莫誤會,原本小皇爺與柳小姐隨老身來了,行至路上不知柳小姐說了什麼話惱了小皇爺,小皇爺便將她抱著回了東宸殿……”

聲音漸小,剩下的即便閉口,在場的人也都懂了。

“胡鬨!這春日頭都要過了,怎還這麼氣血方剛的。”

淩畫佯裝憤怒,“做了那麼多事兒,怎不見給本宮抱個小皇孫來!”

辛怡:“……”

淩珍:“……”

許錦雲後槽牙都快咬碎,低眉掩眸,將眼底嫉妒強忍斂去。

狐媚!

淩畫將許錦雲的不甘儘收眼底,依舊自顧自道:“罷了罷了,本宮難得清閒。生個小娃若是像歡歡倒好,要是再來個小小皇爺,恐怕本宮得多生許多皺紋出來。”

話雖如此,心裡還是盤算著請禦醫多開些藥膳給司徒妄與柳芳菲調理身子。

一個血氣方剛,燥火,身子不好。

一個體弱多病,太溫,身子不好。

而此時,兩個身子不好的人在東宸殿寢屋裡,享用屬於他倆的午膳。

隻因方纔甫一進屋,柳芳菲便嘮叨不已:“餓了。”

司徒妄順勢而言:“那便吃吧。”

吃?

吃什麼?

柳芳菲不再說話。

闔眼認命,他給什麼,便吃什麼。

吃到最後,兩人都有幾分沉醉。

許是自家姑娘真的有些餓極,連動作都帶著幾分狼吞虎嚥。

司徒妄緊繃的眸子有片刻鬆怔,下一瞬,索性好好兒投食餓得恍惚的姑娘。

←。

佳肴入口,柳芳菲不禁喟歎出。

投食的動作逐漸加快,二人都愜意饜足,柳芳菲肚子裡的那點兒饑餓空洞之感,亦煙消雲散了。

“你怎就這麼霸道?”

去鳳儀宮的路上,司徒妄差人擡了涼轎送二人出行。

其實東宸殿離鳳儀宮並不遠,當初司徒玥雖早早地將司徒妄趕出鳳儀宮“自立門戶”,可終究是自己兒子,年歲又小,隔得近也方便偶時照看。

因而當二人等待宮人抵達的時間,小皇爺帶著未來小皇妃大張旗鼓要坐涼轎去鳳儀宮的事兒就在皇宮上下不脛而走。

宮人唏噓,拂了君後的麵子,與小皇妃在東宸殿裡白日敦倫,事後,小皇妃竟連路都走不得,得乘轎。

恣意妄為,風流無邊。

隻歎不愧是小皇爺。

柳芳菲坐在涼轎上,兩頰儘是羞澀。

這位爺卻是老神在在地想:待會兒得差內務製一頂可以兩人坐的轎輦出來。

抵至鳳儀宮,辛怡已經在宮門等候,將二人徑直帶到淩畫所在堂廳,幾人正拿著絹帕低頭刺繡。

圓桌上的佳肴還冒著熱氣。

方纔疲累一番,現下瞧見美味,肚裡的饑餓感又來了。

正欲行禮,淩畫卻熱情擺手:“彆顧著行禮,都怪這混小子不懂得憐香惜玉,快些吃飯。我讓禦膳房給你單獨燉了些湯,待會兒喝點補一補。”

話落,又看向自己那個不知節製的兒子,狠狠剜了一眼:“你給我吃,吃好了去把湯端來。”

二人落座,不言。

原本在崔府亦或柳府是沒這樣森嚴的規矩,可當下有外人在,柳芳菲自覺閉口。

許錦雲坐在軟榻上繡手中絹帕,身子因妒忌顫抖不停,針腳堪堪避開指中頂針,紮了指腹好幾下。

絹帕上紅腥刺目。

柳芳菲,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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