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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歡 第114章 第 114 章 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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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婚

淩珍亦是心不在焉,
四處張望之餘,見著自己女兒指腹滲出血珠,忽就大聲喊出來:“雲兒,
這是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驚呼擾亂安靜堂廳。

司徒妄夾著筷子的手輕頓,
蹙眉。

果不其然,
自家姑娘已經放下筷子,拿出絹帕在唇邊輕點了。

“許夫人若是不懂規矩,
爺可以替許大人走這一遭,
派些閨閣嬤嬤到許府教教你。


筷子在桌上發出清脆聲響,
激得淩珍亦是一抖。

“表哥,母親是心疼我。”

淩珍放下絹帕,伸出手指給他看,
“方纔雲兒刺繡,
被針紮到,
很疼。”

聽言,柳芳菲眉色一挑。

當著她的麵兒,
明目張膽勾引她的人,
真是變著方兒給她添堵啊。

簡簡單單闡述一個事實,
說得卻是聲斷氣連,負氣幽怨。

“爺記得,
母親並無兄弟姊妹,
也不曾替爺誕下手足,叫爺表哥,你……”

尾音微揚,
他說得極為不屑,薄唇吐出淡淡兩字,“配嗎?”

“表……表哥……”

“堂而皇之忽視爺的命令,
你的舌頭是不想要了?”

“表……”

“不,不不不……小皇爺,是雲兒僭越,她知錯了!會改的會改的。”

淩珍反應過來,在許錦雲說話之前連聲打斷,“臣婦在君後與小皇爺麵前失儀,也知錯了,還望君後與小皇爺不責罰。”

司徒妄並不看她,眸色淡淡,端著宮人遞過來的湯遞給柳芳菲:“喝點兒。”

全然忘記,地上還跪著兩個人。

畢竟是君後特意給她熬的湯藥,柳芳菲再是不悅也還是喝了:“多謝君後疼愛。”

“明兒起我會命人給你熬好送至崔府,你這身子得好生補補。前些年身子太弱,氣血兩虧,你與妄兒還未大婚,孩子一事雖說不急,可身子是咱們女人的,得好生將養著才行。”

一番話,說得極為體貼。

柳芳菲未至蒲州前,心存憂慮。

嫁給小皇爺,怎麼看都是高攀的。加之,君上君後威名赫赫,唯恐惹人不喜,平添煩憂。

現下卻覺,君後頗如母親體貼,關懷備至。

與柳芳菲囑咐完,淩畫纔想起什麼似的,看向仍舊跪著的母女二人,狀似無意擺手:“珍兒,你也算是常來宮裡,謹言慎行些罷。”

“阿姐,珍兒曉得了。”

許錦雲顫顫巍巍起身,將手中繡針放入繡框,無心再做任何事了。

反倒是淩畫將絹帕從繡圈中取出,對柳芳菲輕輕招手:“快來,給你繡了個薔薇帕,瞧瞧,可還喜歡?”

柳芳菲接過繡帕,右下角薔薇嬌嫩欲滴,粉得恰到其處。偶有以金線點綴,更添奢華:“歡歡很喜歡,多謝君後。”

二人坐在一塊,如對側淩珍與許錦雲那般,親密無間。

“阿姐與柳小姐坐在一處,真像母女。”

刻意討好,曲意逢迎。

不過這句話的確是愉悅了淩畫,她輕輕笑道:“歡歡乖巧可人,的確是圓了本宮沒有女兒的遺憾。”

聽言,許錦雲咬緊牙幫,藏於袖口的手緊緊攥拳。

眉眼低垂,斜睨著的眼睛,看向君後都帶了十足的恨意:她一來,便圓了你沒有女兒的遺憾,那我又算什麼!

嫉妒使然,可又礙於今日情狀,即便心裡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將柳芳菲碎屍萬段,也不過是身子顫抖須臾,就又恢複那股波瀾不驚的模樣。

“柳小姐可會刺繡?”

“不會。”

柳芳菲如實回答。

自小母親去世,趙瓊華不會教她這些,除卻阿公強迫她學了兩年茶藝。

尋常女孩子會的那些,她都一竅不通。

“怎麼會?”

終於在一事上壓過她一頭,許錦雲眼底蘊著雀躍,忘形極了,“你母親不教你嗎?”

語畢,堂內寂然。

周遭氣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溫,直至冷卻,凍成冰碴。

可分明屋外梅雨方停不久,暖陽高照。

許錦雲還沉浸在贏了柳芳菲的得意中尚未回神,淩珍已經看著坐在圓桌旁神色森冷的小皇爺,瑟瑟發抖。

自司徒妄選中柳芳菲做小皇妃起,前朝後宮無人沒將柳芳菲翻個底兒朝天。

生辰八字才藝喜好,何時喪母,如何與崔老爺決裂又如何斷腿等等,事無巨細一應俱全。

畢竟是未來的小皇妃,瞭解得越多,接觸起來才曉得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怎樣做才能討她歡心,怎樣做才會讓她心生怨懟。

對於她的那些事兒,許家人自然也是清楚得險些要背下來。

許錦雲明白得很,片刻之前,總算是找到個能借機打壓挖苦她的事兒,竟恍然失言到這兒份上還不自知。

司徒妄明顯快要發作,黑沉的臉布滿陰鷙。

柳芳菲卻是兀自一笑,坦然答道:“我沒有母親。”

人人都知曉之事,無需尷尬掩飾,“我不僅不會刺繡女工,亦不會琴棋技藝。品茶看書,練字靜心,時日同樣匆匆。”

“可若是不會,女兒家會……”

“今晨去善德院,李先生提到薄技在身。歡歡愚鈍,想來才情技藝並非取悅旁人工具,更非嫁人之前提。畢竟……我什麼都不會,阿妄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我,許小姐,你說呢?”

“你讓她說什麼?”

也不知那句話取悅了司徒妄,方纔還黑沉的臉又輕笑起來,興味道,“爺覺得你說得都對。你即便什麼都不會,也比萬千女子好上千萬倍。”

許錦雲咬牙,話說得好聽。

可真要出去問問,誰家姑娘學習刺繡女工,琴棋書畫不是為了博得好名聲,覓得如意郎君?

“柳小姐說得甚是。”

她尷尬附和,端起茶盞潤嗓,將話題輕輕拂過。

隻是司徒妄卻是個記仇的,惹了人就撤,真當他這個小皇爺白做了?

“若是爺沒記錯,許小姐年滿十八?”

許錦雲手一抖,茶盞滑於膝蓋,碧色茶漬浸濕羅裙,堪堪遮過裙上飛鳥。

適齡姑娘被問及年歲,意欲何為委實明顯。

接下來,該問是否婚配雲雲。

然,當下情形,司徒妄絕非抱有與之婚配的心思。問這話,怕是要給她許人家纔是。

淩珍反應極快,放下手中繡圈伏身:“阿姐要與小皇爺母子天倫,妹妹與雲兒實在叨擾礙眼,妹妹這就帶雲兒回許府。”

“走?爺允了?”司徒妄隨手一擺,屋外竟齊齊闖進數十名身著墨甲,襟繡祥雲,手配長劍的侍衛。

不茍言笑麵露凶色。

長劍出鞘,直指淩珍母女。

淩畫不語,早就提醒過她倆。可許錦雲偏生要往石頭上撞,還是塊四麵帶尖刀的石頭,她也無能為力。

“阿姐……這……”

看著密密麻麻的長劍與皇爺府侍衛將整個堂廳圍堵得水泄不通,淩珍臉色煞白,頓時沒了血色。

方纔還滿心歡喜的許錦雲終是回神,唇色泛白,不住地發抖。

連話也說不出半字了。

“許夫人,是自己坐下,還是爺讓他們扶你坐下?”

扶?如何扶?

拿著刀扶?

哪裡有什麼選擇,淩珍立刻拉著自己女兒坐回軟榻上。

榻上水雲墊再柔軟,此刻二人也覺得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須臾,見其乖覺,司徒妄微微瞥眼,侍衛們又齊刷刷地收了長劍,轉身離開了。

淩畫捏了捏眉心,混小子,難怪肯帶著歡歡與她們見麵,感情帶了這麼大幫子人,打算隨時在她鳳儀宮治人。

她這個母上是丁點兒用武之地都沒有。

“我們接著談。”

司徒妄放下手中茶盞,茶水入喉,極潤,就連說話聲也本能地清亮了些,“徐州代氏累世經商,貨殖傳家,大公子代沿霖年二十,與之可配。”

可配。

並非問詢,輕若無聲的兩字卻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家底兒如此殷實雄厚,可年過二十都尚未婚配,甚至連說媒的婆子都沒了法子,提及名字說得上聲名狼藉。

天下商賈眾多,提及財富他代家或許算不得前排;可提及風流,那代大公子卻是頭一個。

哪裡的樓子出名,他便去哪處,哪裡的姑娘漂亮,他便往哪裡。

不辭奔波勞累,不惜黃金萬兩。

各城各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一年到頭,在府上的日子寥寥無幾,平日裡就連代府人要尋他,都得提前半月向他預留時日。

淩珍怕極了,許錦雲更是眼裡噙淚,很快就跟斷線的珠子那般簌簌地流了。

“小皇爺,代家世代商賈,我許家小門小戶,不配。”

“許夫人自謙了,若你許家算是小門小戶,天底下便無名門了。”

司徒妄一句話將其堵死,“彆用代家經商,你許家為官為由,在爺看來,兩家背景極配。”

淩珍觳觫個不停,方纔那話自己已是萬分斟酌後才婉拒於口。

若真說商賈世家與在朝為官配不上,這位爺估計會將她皮給拔掉。

“倒不是臣婦妄自菲薄,而是雲兒自幼在臣婦身邊,遠嫁委實放心不下。”

“歡歡亦是遠嫁,柳老爺怎就放心了?夫君體貼可靠,嫁過去隻會享清福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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