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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歡 第21章 第 21 章 狠狠地弄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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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狠地弄哭她。

“差人快馬加鞭送至鄯州。”

司徒一端著茶水進屋,他將手中密信遞了過去,“五日內我要看到新的薔薇水。”

歡歡對那幾瓶薔薇水的喜愛,他看在眼裡。

當初隻一聞,澄澈的眼睛瞬間發亮。這幾日去清歡苑,也總是見著她把玩琉璃小瓶的謹慎模樣。

隻是那支薔薇玉簪……得來的頗為費勁,再找恐怕也找不到一模一樣的了。

想到這兒,狠狠地記了柳鳶兒一筆。若不是要留給歡歡消遣,這樣的人,給小二吃,他都嫌臟。

“歡歡,既是你喜歡的,我便是傾儘天下所有也要為你尋到。”

他自顧自地喃喃。

司徒一拿著信的手微微一頓:呸,分明是傾儘屬下的老命為柳姑娘尋到的。

送走所有人後,清歡苑恢複了往日寂靜。

柳芳菲跪坐在紋花軟榻上,看著盯著茶案上的碎片與幾截玉簪垂淚。指腹拂過玉簪一遍又一遍。

方纔因身子劇烈起伏,鬢邊步搖搖晃將發絲扯得生疼,眼淚掛在腮邊也無心打理。許是傷心,又許是隱忍,身子竟不可控製地顫抖起來。

手掌複上茶案,將琉璃碎片一把握於掌心,任憑尖銳的棱角刺入肌膚:“不屬於自己的,終是得不到。”

薈如在一側看得自責,慌忙伸手想要將碎片奪去,卻被猛然一推,生生瞧著自家小姐白皙的臉上勾起自嘲的笑。

熱淚儘無,隻剩隱忍壓抑到極致的啜泣嗚咽,伴著掌心傳來的血腥與疼痛。

一聲、一聲。

竟比火盆燃燒的炭火更蝕骨灼心。

琉璃碎儘香隨去,玉簪空斷緣儘滅。

唯留窒息。

直至午後,她似是認命將掌心攤開,讓薈如替她擦藥。冷冷瞧著,深深淺淺的傷口極密,血珠子凝結成血絲布滿修長柔嫩的手掌。

除了難看些,並不覺疼痛。說實在的,曆經了上一世的撕心裂肺,如今很難有真切的痛感了。

薈如用紗布將她手掌纏繞:“都怪奴婢,好端端的不在屋裡守著去外頭作甚,白白讓二小姐鑽了空子。”

“不怪你,她要作惡,你攔不住。”

她搖頭安慰,“總歸,日後她多謹慎些便是。”

“小姐,坊間有巧匠,不如讓奴婢將這玉簪帶去給師傅瞧瞧,興許能修複也說不準。”

聽言,柳芳菲擡眉來了精神,方纔還氣若遊絲神情懨懨的模樣驟然恢複了神采:“你帶我去。”

薈如愕然。

多久未曾聽到小姐主動說要出柳府了,即便是當初與張公子相見,也是對方寫了數封情書相邀才應允。

於是,柳芳菲披著狐裘離了柳府。

趙瓊華神誌不清,柳鳶兒在祠堂罰跪,出門倒是無需防著誰。

薈如叫了兩個小廝隨同,一人撐傘一人推素輿,就這麼冒著風雪去了集市。

好在工坊不難找,除卻紛飛的大雪直往領口竄,一切都還順利。

當工匠將修複好的玉簪遞到她手上時,薈如將自家小姐臉上的欣喜看得真切。

積雪難行,抵達清歡苑時候天快黑透。

薈如摸著濕潤的氅子蹙眉:“奴婢給您拿件乾淨的氅子來……”

剩下的話在瞧著屋內場景後生生哽在喉間,不上不下。

“怎麼……”

柳芳菲推著素輿往前一步,也愣了神。

“見了情郎,回來了?”

男人將手中碎紙一揚,紙屑紛飛,落在火盆裡、燭台上,燒得越來越旺。

還有些,順著風飄得屋內滿地都是。

一片狼藉。

屋外雪更大了。

柳芳菲抿唇將身子趔了半寸,飛揚的紙屑帶起一陣風,比方纔在工匠坊等著拿玉簪時還要涼。

她伸手接住,幾行字躍然眼前。

字跡蒼勁有力,不似女子筆鋒。

字,她認得。

紙屑,她也認得。

這些年來張微生隔三差五便讓柳鳶兒寫信給自己,訴情長念思苦。想來左右不過是摘抄編纂幾句情話罷了,也不是多費神費力的事兒。

可,自己當初真就被這些輕而易舉的感動弄得五迷三道。

兩滴淚落在紙屑上。

她,哭了。

她竟然哭了?

司徒妄心裡泛起酸意竄至腦門兒,深邃的眸子濃稠如墨,看向雙肩微聳的女人勾起嘲諷,所以,這些情書被撕毀,她便哭了?

“好一個‘歡愉在今夕,嬿婉及良時’,你見他了是嗎?”

陰沉的話伴隨著穿堂的風,將柳芳菲兩麵夾擊,揚起雙肩秀發。

雪落在脖頸之處化為涼水,順著身線往下流,極冷。

炭火燃燒火苗竄高,在男人眼底跳躍旋轉,化為幽幽哀怨。

望著這滿室狼藉,柳芳菲絲毫不懷疑,以這男人的性格,他會用滿腔的怒火將她燃燒殆儘也說不準。

“歡歡,說話。”

司徒妄邁步至素輿前站定,居高臨下俯睨於她,再次問道,“所以,你見他了嗎?”

見了。

柳芳菲沉默,約莫三四封信邀約後,在柳鳶兒的攛掇下見了麵。

那封信便是在見麵後第二日收到的,看了一眼,便收回匣盒中了。

“我知道了。”

司徒妄冷笑出聲,不帶絲毫生氣。

雖未聽見她有任何回應,可心裡答案明瞭。

於他,怕著懼著躲。

於旁人,想著念著見。

“既然知道,那公子便回了吧。”柳芳菲將素輿推至一側,並不看他。

碎紙屑在掌中被揉成一團,結痂的傷口也因用力被崩開,下一瞬,腥紅的血滴將那片片碎紙浸染。

紅得刺目。

“公子,您誤會了,小姐……”

“薈如,閉嘴。”

柳芳菲打斷薈如解釋,“送客。”

“所以,你現在連解釋都不肯給我?”

許是氣急,連呼吸都帶了幾分沉意。他將一地情書踩在腳底,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唇稍勾起森冷的笑,“歡歡,我要你解釋。”

隻要你解釋一句,哪怕是假的,我都信。

我會立刻跪下身來,把你攬在懷裡,抱你到軟榻上餵你吃甜豆。

柳芳菲沉默了。

張微生是她的前世,是她的過去,是造就現在這個她的一部分。

她擡眸看向眼前的男人,赤紅的眸子布滿血絲。他在生氣,在失望。

正好斷了。

伸手將眼角清淚抹去,發出涼薄淡漠的聲音:“薈如,送客吧。”

沒有挽留,連半句解釋都沒有。

這段感情太奇怪了。

撩撥著,挑逗著,引誘著,就到了這個地步。

算什麼?

若是解釋了,日後還要如此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交代出去?

絕不。

“不勞煩柳姑娘了,原來這些日子不過郎有情妾無意,倒是我冒犯唐突了。”

司徒妄修長筆挺的身子側於風雪之中,語氣淡淡。

邁出屋子,月光照向他麵無表情的臉,不辨悲喜。

“小二在你這裡住慣了,不用折騰隨我回觀瀾苑了。”

“腿什麼時候好了,差人告訴我便是,小皇爺選妻會定在其後。”

“這幾瓶藥替你小姐收好,手上的傷口需及早換藥。”

“這是藥油,搓熱後抹腿,旁的藥勿用。”

……

男人留下好多話最後隨著木門的關合一並消散在風雪裡。

柳芳菲抽著身子越聽心裡越是痛。

她以為已經沒了痛感,可是怎會如此?帶著哭腔訴道:“薈如,痛。”

“小姐,奴婢給您上藥。”

薈如權當以為是傷口裂開導致疼痛,柳芳菲卻搖頭不語。

沒用的,這些藥沒用的。

痛,不在傷口上。

接著,柳芳菲坐在軟榻上,看了窗外一夜。

薈如認為小姐傷心,借景傷情。

可隻有她自己知曉,窗外那頭,是觀瀾苑的方向。

一夜無眠,天甫亮,清歡苑又迎了人來。

熟悉的滾輪聲。

薈如替她抹藥油的手一頓:“小姐,夫人來了。”

“把藥油收好,換其他的藥來。”

柳芳菲撐著頭並不睜眼,扯過身側氅子將腿蓋好。

彼時,門外正好響起沉重的敲門聲。接連幾下,屋內的人置若罔聞,薈如將一切打理規整才慢悠悠將人迎進來。

今晨一起床,趙瓊華便聽秀瑩提起昨日鳶兒偷盜被罰一事。

下意識想要往清歡苑趕,又想起這兒得了一頭畜生,連忙讓下人熬了一大碗安神的湯藥喝下,才穩定心神沒失了分寸。

現下在屋外又吹了寒風許久,心頭自是不悅。

然,有事相求,還是強壓下心頭煩悶,堆笑討好:“是姨母來早了,擾了歡歡清夢。”

屋內炭火正足,腿間藥油發熱,饒是狐裘也擋不住一股濃厚的黃芪味道。

趙瓊華吸口氣蹙眉:“歡歡在喝藥?”

柳芳菲撚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之將話題演過掩過:“孩兒腿傷這麼多年,哪天不喝藥?”

聽言,趙瓊華的眼淚說來就來,拾起腰間絹帕輕輕點拭:“可憐我的歡歡呐,這麼年輕卻還……姨母是真想替你遭了這份罪……”

“姨母莫哭。”

柳芳菲倒了杯熱茶遞過去,“現下姨母腿也傷了三四日了,卻未曾見好。說不準姨母誠心誠意感動上天,老天爺真讓您如願呢。”

嘖,發紅了。

活該。

“歡歡,你說什麼呢?”

聲音無力無依,心虛得很。

“不是姨母說巴不得替孩兒遭這些罪?難不成隻是說說而已?”

現下趙瓊華不敢胡亂許諾了,腿傷幾日還不見好已是蹊蹺,若是真將她的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那怎麼能行。

二人心思各異,很快轉移了話題。

“歡歡呐,昨日姨母身子不適,雖然人在清歡苑,具體發生何事卻是聽那些丫鬟說的,並不具體。鳶兒是你妹妹,若做了錯事,你……”

柳家祠堂在倉庫往下的暗室裡,本就陰冷無比,加之天寒地凍,便心疼起正在罰跪的女兒,心裡作疼得很。

“事情也並不複雜,丫鬟說的約莫不會有太大出入。”

自始至終,柳芳菲都保持著疏離,“正是因為鳶兒是妹妹,孩兒才小懲大誡,讓她罰跪便了。姨母,若非孩兒顧及姐妹之情,現在您得去大牢裡跟官爺斡旋了。”

趙瓊華心頭氣急。

倒是寧可去跟那官老爺斡旋,好歹看在柳家夫人的麵向不敢苛待鳶兒。如今跪在祠堂裡,看不了護不到,那纔是最要命的。

“姨母可千萬彆覺得妹妹去了官府您方便照顧,這送官事小,名節事大。加之最近蒲州來了位大人物,這事兒若是傳到那位耳裡,如此,您還覺得罰跪是孩兒苛待妹妹了嗎?”

此話聽來,隱隱有了威脅的味道。

趙瓊華慣會算計,自然會權衡利弊,隻打碎牙齒往裡咽:“歡歡說的極是,鳶兒做錯了,勞你費心了。”

“小事,姨母不必謝我。”

柳芳菲饒有興致地說,“畢竟……姨母肯為孩兒遭罪,歡歡心裡頭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覺得麻煩?”

聞言趙瓊華又覺腳疼難耐了,這死瘸子何時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今日聽秀瑩說起,除卻微生,還有其他男人給她寫了情書?

若真是如此,那定得好生籌謀計劃纔是。男人可以有,是不是張微生也沒什麼所謂,隻要能將她握於股掌,是誰都行。

於是,端起長輩的架子試著探了口風,可柳芳菲說話極密,不曾讓她瞧出什麼,反而又將話題轉回到柳鳶兒身上:“自孩兒腿傷以來,有勞姨母操心,白白錯過了教育妹妹的絕佳時機。兩日後,待妹妹出來,姨母定得好生教她寫份悔過書,交到清歡苑此事,便罷了。”

趙瓊華臉色微變。

連跪兩日不說,還得寫悔過書!這死瘸子,做事可真絕啊,跟淩遲有何區彆。

現下也無心思考到底是哪裡來的情郎勾了她的魂兒,隻顧著心疼自己女兒去了。

柳芳菲眼神斜睨,把她片刻的陰毒看在眼裡。

摸了摸微微發痛的膝蓋,一股熱流從下至上“蹭蹭”冒:趙瓊華,待我起身,便是你與柳鳶兒跪下之時。

“事情辦妥了?”

司徒妄捏著甜豆往嘴裡塞,眼底掛著的烏青預示著昨夜同樣難眠。

“皇爺放心,郎中沒膽子,一唬就都招了。”

司徒一心頭憋著氣,這麼多年一直給柳姑娘反著用藥,原本三兩日就好的腿竟麻木了那麼多年,“這些藥悉數都用在了柳夫人身上,她這腿是好不了了。”

“加倍。”

給歡歡的苦難,她得加倍奉還。

歡歡。

司徒妄拿起甜豆的手收緊,望向窗外大雪擰眉。不曉得藥油到底用沒用,手上的傷好沒好全。

那個沒良心的丫頭。

曉得他生氣起來可怕駭人,也不知道好生哄著。

下次見麵,非得將她弄哭。

狠狠地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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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碎儘香隨去,玉簪空斷緣儘滅。

出自,本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當初為了這14個字,熬了好久!!

“行思卿坐思卿”改編自《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閉門》(明·唐寅)中那句“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ps:誰懂30歲還要被拉去比賽的心酸~~~日常吐槽領導+1!

本文存稿超多了,我不會棄坑的,大家彆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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