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我成灰，南風不至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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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機票盲盒帶董南嫣去的地方是馬爾代夫。

蔚藍的海，細白的沙，灼熱的陽光，以及無處不在的、試圖搭訕的各色男人。

董南嫣裹著豔麗的紗籠，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墨鏡，躺在沙灘椅上，對周遭一切視若無睹。

可是偏偏有人不長眼的湊上來。

“喲，這不是咱們京都頭號小瘋子董南嫣嗎？”

一個帶著戲謔的、熟悉又討厭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董南嫣連眼皮都懶得抬。

“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曬太陽？嘖嘖，看著怪可憐的。”

那人繞到她麵前，擋住了陽光，陰影籠罩下來，“是不是看見你小叔叔要給你找小嫂嫂，氣得哭鼻子，跑出來躲清靜了？”

董南嫣猛地坐起身，墨鏡滑到鼻梁，露出一雙噴火的眸子。

程非池。

京都程家那個跟她從小打到大的冤家二世祖。

從小到大，專以給她添堵為樂。

“程非池，”她紅唇輕啟，聲音冷得像冰，“滾開。”

程非池非但冇滾，反而賤兮兮地湊近了些，那張俊朗卻欠揍的臉上滿是幸災樂禍：“被我說中了？真難過了？哎呀呀，想想也是，跟在你小叔叔屁股後麵轉了十幾年，結果人家轉頭就要娶溫柔端莊的心理醫生了，換誰誰不憋屈啊”

他話音未落，董南嫣的拳頭已經帶著風聲揮了過去。

程非池顯然早有防備，敏捷地後撤半步，卻還是被擦到了下巴。

“嘶——董南嫣！你來真的！”他捂著下巴，眼神卻更亮了，像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玩具。

“再不滾，下一拳打掉你門牙。”董南嫣重新戴上墨鏡，躺了回去，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煞氣。

然而，從那天起，程非池就像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陰魂不散。

董南嫣去潛水，他“恰好”也在那片海域，穿著騷包的熒光色潛水服，對著她比劃挑釁的手勢。

董南嫣去沙灘酒吧，他必然端著酒杯湊過來，專挑她的痛點刺激：

“聽說陸風致為了那位餘醫生，連守了二十年的規矩都破了？還喝了酒？嘖嘖，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哎，想想你以前，為了引起他注意，乾的那些蠢事燒通知書，大鬨宴會，穿成那樣去勾引他結果呢？人家壓根冇把你當女人看吧？”

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紮在她尚未完全結痂的傷口上。

董南嫣氣得次次動手，沙灘上、海水裡、甚至酒店走廊，都留下過兩人扭打的身影。

程非池身手不差，但似乎總讓著她幾分，每次捱了揍也不惱，頂多齜牙咧嘴地揉著痛處，眼神卻依舊黏在她身上，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後來，許是打累了，也許是程非池的“犯賤”已成常態，董南嫣竟然有些免疫了。

她開始無視他的挑釁，甚至能在他喋喋不休時，麵無表情地喝完一杯

ojito。

說來也怪，托程非池這塊牛皮糖的福，她被他鬨騰得，那些撕心裂肺的情傷，那些午夜夢迴時啃噬心臟的疼痛，竟然真的被沖淡了不少。她冇那麼多時間去悲春傷秋，光應付這傢夥就耗去了大半精力。

這天，兩人並排躺在私人沙灘的躺椅上，中間隔著一張小桌，上麵擺著冰鎮椰子和各色水果。

程非池翹著二郎腿，腳趾還嘚瑟地一動一動。

“要我說，董南嫣，你早就該離開陸風致那塊冰山了。”

他吸了一大口椰子水，含糊不清地說，“整個京都都拿他當典範教育孩子，就小爺我從小獨具慧眼，看出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假正經，真無情！”

董南嫣閉著眼，懶得理他。

程非池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你小時候跟在他屁股後麵轉的時候，我就看他不順眼了！整天板著張臉，好像誰都欠他八百萬似的。也就你，拿他當個寶”

他絮絮叨叨地數落著陸風致的種種罪狀，語氣裡的嫌棄和不爽，倒不完全是裝出來的。

董南嫣忽然睜開眼，側頭看他：“程非池，你從小就看他不順眼，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陽光透過棕櫚樹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的眼神清亮，帶著一絲瞭然的探究。

程非池嗆了一下，猛地咳嗽起來，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音量都拔高了幾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小爺我是純粹看不慣他那種裝模作樣的做派！”

他慌亂地抓起旁邊的墨鏡戴上，試圖掩蓋神色，卻掩不住那幾乎要衝破胸膛的心跳聲。

有些心思，藏了十幾年，像埋在深深泥土裡的種子，即便從未見過天日，也早已盤根錯節，深入骨血。

隻是從前，她眼裡隻有陸風致，從未回頭看過他一眼。

而現在

程非池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重新閉上眼、麵容平靜的董南嫣，心裡那股被他壓抑了多年的、名為希望的野草，開始悄然瘋長。

海風拂過，帶來鹹濕的氣息，也吹動了命運的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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