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我成灰，南風不至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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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致幾乎是失魂落魄地挪到了董南嫣的房間門口。

這是他十二年來，第一次進她的房間。。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瞬間怔在原地。

他以為董南嫣這樣性格張揚的女孩，會把房間裝修成粉紅色，或者是怪誕的，不符合常理的。

可是。

冷色調的牆壁，簡約的線條傢俱，深色的原木地板甚至連書桌的款式、窗簾的質地，都與他主臥的風格如出一轍，冷靜、剋製，帶著一種他熟悉的、屬於他自己的審美印記。

這一切，無聲地訴說著，這個看似完全複刻他喜好的空間裡，曾怎樣小心翼翼地試圖融入一個少女鮮活的靈魂。

陸風致的心又抽痛起來了。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書桌一個未上鎖的抽屜裡，那本與這冷硬風格格格不入的、封麵印著星空圖案的筆記本上。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將它拿起。

指尖觸及封皮的瞬間，竟有些顫抖。

翻開第一頁，是董南嫣略顯青澀卻依舊張揚的字跡。

【生日宴，我要當眾告訴他：陸風致，我愛你，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愛。

要麼讓我得到你，要麼…徹底失去我。

董南嫣，你敢不敢？】

他拒絕董南嫣後，她寫著：

【他把我當孩子，當麻煩。

所有人都覺得我在胡鬨。

可如果他們見過他深夜為我蓋被子的眼神，聽過他喝醉時喊我的名字…

他們就會知道，我不是在胡鬨，我是在愛他。】

再往後，筆觸裡帶著壓抑的顫抖。

【餘茵然今天給他送了領帶。

他戴了。

我燒了衣櫃裡他所有的領帶。他什麼都冇說，隻是讓管家重新訂了一模一樣的。

陸風致，你是不是覺得，我永遠都長不大？

永遠都隻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這一頁，有明顯的淚漬暈開了字跡。

幾乎每一天的記錄末尾，都會有一行重複的、彷彿自我催眠般的話：

【明天，我不要愛陸風致了。】

然而，第二天的新日記開頭，卻總是記錄著她如何又掛著明媚的笑臉，如何精心策劃了新的“偶遇”或“挑釁”，如何再次飛蛾撲火般地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明天，我不要愛陸風致了。】

——這是她每晚對自己下達的指令。

可第二天，她依舊會義無反顧地走向他。

直到日記停在了她離開的那一天。

冇有多餘的言語，隻有一片空白，和前麵那些寫滿了“不要愛他”卻依舊愛得熾熱的頁麵，形成了最殘忍的對比。

她一個字都冇寫。

因為，他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砰——”

日記本從他脫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陸風致踉蹌著跌坐在那張冰冷的、鋪著深灰色床單的床上，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他俯身，珍重卻又無比痛苦地拾起那本日記，緊緊抱在懷裡，像是要抓住什麼早已流逝的溫暖。

心臟像是被無數把鈍刀同時切割，痛得他蜷縮起來，倒在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屬於她氣息的床鋪上。

過往的點點滴滴，那些他曾在“藥物”影響下視作麻煩、覺得厭煩的畫麵，此刻無比清晰地湧入腦海——她狡黠的笑，她帶著淚的質問，她穿著他襯衫時雪白筆直的雙腿，她為他擋刀時決絕的眼神

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曾這樣努力地、孤獨地、一遍遍試圖走向他，又一遍遍在深夜告誡自己放棄。

而他，都做了些什麼？

一滴滾燙的液體，終於不受控製地從他通紅的眼角滑落，迅速洇入深灰色的枕套，消失無蹤。

接下來的日子，整個陸氏集團都籠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低氣壓中。

陸風致像個不知疲倦的工作機器，用堆積如山的檔案和接連不斷的會議麻痹自己。

他周身散發的寒意比以往更甚，要求嚴苛到近

乎變態，搞得底下員工叫苦不迭，人人自危。

他每天工作到深夜，直到整棟大樓隻剩下他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然後，他纔會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那座空曠、寂靜得令人窒息的公館。

冇有了她故意踢掉的高跟鞋，冇有了她窩在沙發裡看綜藝的笑聲，冇有了她在深夜裡弄出的任何一點聲響這裡，終於變成了他曾經以為想要的、絕對秩序與安靜的世界。

可這寂靜，如今卻像無數細密的針，無孔不入地紮在他的皮膚上，心臟上。

他躺在自己冰冷的大床上，整宿整宿地失眠，睜著眼睛，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魚肚白。

董南嫣房間的燈，再也不會為他而亮了。

直到那天，他正在一份重要檔案上簽字，助理連門都忘了敲，神色倉皇地匆匆闖了進來。

“陸總！董…董小姐她…她回來了！”

陸風致握筆的手猛地一僵，心臟在瞬間漏跳了一拍。

助理喘著氣，艱難地補充道：“…有人在機場，包下了一整片玫瑰花海迎接她…而且，她身邊…還跟著…跟著一個男人…”

“哢嚓——”

一聲脆響。

陸風致手中那支價值不菲的定製鋼筆，筆尖狠狠劃破了堅韌的紙張，留下一道猙獰的裂痕，墨跡暈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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