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影視之泠雪 第47章 甄嬛傳(47)
時光如水,靜靜的流淌,卻在紫禁城的紅牆綠瓦間刻下清晰的痕跡。
康熙帝,這位執掌天下數十年的英主,終究無法抵擋歲月的侵蝕。
他的鬢角白發愈多,步履雖仍沉穩,卻已顯出了幾分龍鐘之態。批閱奏摺時,那雙曾洞察秋毫的眼睛,時常需要眯起才能看清字跡。
朝堂之上,他依舊威儀凜然,但退朝之後,那眉宇間難以掩飾的疲憊和偶爾流露的孤寂,卻越來越明顯。
於是,召泠雪進宮的次數,便愈發頻繁起來
不再需要什麼正式的理由。有時隻是一道簡單的口諭:
「朕想吃皎皎做的桂花糕了。」
有時甚至更隨意,讓梁九功悄悄傳話:
「皇上今兒個心情不大爽利,福晉得空的話,去陪著說說話?」
泠雪也總是應召而去。
她的小廚房裡,常年備著最新鮮的桂花蜜、最細膩的糯米粉,甚至專門辟了個小冰窖,存著準備隨時給皇阿瑪做冰酪的牛乳和鮮果。
踏入乾清宮東暖閣,熟悉的陳年墨香、淡淡藥味和龍涎香的氣息便撲麵而來。
康熙通常不會坐在那象征著至高權力的禦案後,而是歪在臨窗的暖榻上,身上蓋著柔軟的毛毯,腿上放著幾份攤開的奏摺。
「皇阿瑪。」
泠雪的聲音總是清脆又帶著點自然的親昵,像一陣清風吹散了室內的沉滯。
康熙聞聲抬起頭,看到是她,威嚴的臉上便會立刻舒展開真切的笑意,眼角的皺紋都深了幾分:
「皎皎來了?快過來,朕這剛得了暹羅進貢的蜜柚,甜得很,給你留了一半。」
泠雪也不客氣,笑嘻嘻地湊過去,先是打量一下康熙的氣色,再自然不過地拿起旁邊溫著的參茶試了試溫度,遞到他手邊:
「您先喝口熱的。蜜柚性寒,待會再吃。」
那語氣,不像君臣,倒像尋常人家的女兒絮叨著老父親。
康熙也極其受用這份「絮叨」,接過茶盞抿著,目光慈愛地落在她身上:
「今兒個又給朕帶什麼好吃的了?」
「桂花糕。新的方子,加了鬆子仁和蜂蜜,沒那麼甜膩,還好消化。」
泠雪一邊說著,一邊開啟食盒,取出還溫乎的點心。
她並不急於讓他吃,而是先自己掰了一小塊嘗了嘗,點點頭,才遞到他嘴邊。
「您嘗嘗,看火候對不對?」
這種自然而然的親昵,這種毫無君臣隔閡的相處,是康熙在其他任何皇子皇女,甚至後宮妃嬪身上都從未感受過的。
在泠雪麵前,他不是那個需要時刻權衡,維持威嚴的帝王,隻是一個可以放鬆下來、享受女兒撒嬌和關心的普通老人。
他甚至會像小孩一樣,挑剔地點評:
「嗯……這次的蜂蜜是不是放多了點?朕覺得上次那個更好……」
「明明是這次的更好吃,您味覺不靈啦!」
泠雪會毫不客氣地「反駁」,順手又塞一塊到他嘴裡,堵住他的「挑剔」。
康熙便會瞪她一眼,眼底卻滿是笑意,嚼著點心含糊地笑罵:
「沒規矩!敢說朕味覺不靈!」
神情像個被寵壞了的老小孩。
有時,康熙會讓她陪著在禦花園裡散步。
他走得慢,泠雪就遷就著他的步子,陪著他慢慢溜達。他會指著一些花木,跟她講這些花是哪個臣子進獻的,那年發生了什麼事;
有時又會忽然沉默,望著宮牆外的天空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泠雪也不多問,隻是安靜地陪著,在他需要的時候遞上一杯溫水,或者在他停下歇息時,講點府裡的趣事,比如弘暉又怎麼被她的新點心辣哭了,胤禛的冰山臉被風箏線纏住了等等。
這些瑣碎尋常的家長裡短,卻成了康熙沉重政務之餘,最難得的放鬆和慰藉。
他聽著笑著,偶爾點評一句「老四那張臉,冷得很啊。」
眼神裡是難得的純粹的輕鬆。
然而,這份溫情脈脈的「父女」時光,落在某些人眼裡,卻彆有一番滋味。
這日,胤禛奉召入宮稟報西北軍務。
事畢,康熙照例留他說話,卻並未多在政務上打轉,反而興致勃勃地讓梁九功端來一盤泠雪剛送來的、還冒著熱氣的核桃酥。
「老四,嘗嘗,皎皎剛送來的,說是新烤的,火候正好。」
康熙拿起一塊,自己先咬了一口,滿意地點頭。
「嗯。酥脆香甜,比禦膳房那些老花樣強多了。」
胤禛恭敬地接過,嘗了一口,帶著核桃的焦香和恰到好處的甜味。
但他食不知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
暖閣外的廊下,泠雪正蹲在地上,毫無形象地拿著一根小樹枝,逗弄著梁九功養的那隻肥滾滾的禦貓「雪團子」,嘴裡還發出「嘖嘖」的引逗聲,陽光灑在她身上,輕鬆愜意的模樣,與乾清宮莊嚴肅穆的氛圍格格不入。
而康熙,他的皇阿瑪,此刻正笑眯眯地看著窗外的泠雪,眼神裡的寵溺和縱容,幾乎要滿溢位來。
那是一種胤禛從未在自己和其他兄弟身上得到過的、毫無保留的和歡喜的溫情。
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瞬間湧上胤禛的心頭。
有對泠雪受寵的欣慰,有對父子溫情的些許羨慕,但更多的是酸澀和焦灼。
皇阿瑪老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每一次召見,他都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龍椅上那位君父生命的流逝。
九龍奪嫡的暗流從未停止,反而隨著帝王的衰老而愈發洶湧。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殫精竭慮,不敢有絲毫鬆懈。
而泠雪,她似乎完全遊離於這場殘酷的角逐之外。她享受著帝王獨一無二的寵愛,卻從不利用這份寵愛為任何人謀取什麼。
她隻是做她的點心,逗她的貓,哄著皇阿瑪開心。這種超然和得寵,在眼下這個微妙時期,既是一種無形的護身符,也可能成為容易招致嫉恨的靶子。
皇阿瑪越是毫無保留地寵愛她,胤禛心底那份不安就越發強烈。
他怕這份寵愛會成為她的負累,怕其他兄弟會將對她寵愛的嫉恨,轉嫁到他的奪嫡之爭上,更怕有朝一日皇阿瑪龍馭上賓,她失去這最大的靠山後,該如何自處?
「老四?想什麼呢?點心都涼了。」
康熙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胤禛猛地回神,垂下眼簾:
「兒臣在想西北糧餉之事,一時出神。」
康熙瞥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彷彿能看透他心底的波瀾,卻並未點破,隻是淡淡道:
「糧餉之事,急不得,也亂不得。穩紮穩打,方是上策。」
這話,像是在說糧餉,又像是在敲打他。
「兒臣明白。」
胤禛恭敬應道。
這時,窗外的泠雪似乎逗夠了貓,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走了回來。她掀簾進來,看到胤禛,眼睛彎了彎:
「四哥也在啊?」
很隨意的打招呼。
康熙立刻笑著向她招手:
「皎皎快來,老四誇你的核桃酥好吃呢。」
泠雪湊過去,毫不客氣地從胤禛麵前的碟子裡拿起一塊核桃酥,得意地揚揚下巴:
「那當然!我的方子可是獨門秘方。」
胤禛看著她在帝王麵前也毫不拘束的樣子,再感受著皇阿瑪毫無原則的縱容笑聲,心頭那股酸澀和焦灼幾乎要滿溢位來。
他想起她曾說過——「如果我覺得被辜負了,或者膩了……我會自己開啟籠子,走出去。」
當時他隻覺得恐慌,想要牢牢抓住她。
可現在,看著她在皇阿瑪的寵愛下如此鮮活自在,再想到前方未卜的艱險征途,一個念頭忽然不受控製地鑽進他的腦海。
如果這紫禁城,這皇權更迭的旋渦,終究讓她覺得「被辜負」或「膩了」……
她是不是……真的會毫不猶豫地……「走出去」?
這個念頭讓他瞬間攥緊了拳,指節泛白。
「四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泠雪察覺到他的異常,湊近了些,疑惑地看著他。
「是不是核桃酥太硬,硌著牙了?」
康熙也投來詢問的目光。
胤禛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恢複了一貫的冷峻平靜:
「沒事。隻是想起還有幾份緊急公文待處理。兒臣先行告退。」
他起身行禮,動作一絲不苟。
康熙看著他,目光在他緊繃的臉上停留片刻,緩緩頷首:
「去吧。公務要緊。」
胤禛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暖閣。身後,傳來康熙和泠雪繼續閒聊的、輕鬆融洽的笑語聲。
走出乾清宮,凜冽的寒風撲麵而來,卻吹不散他心頭的沉悶和加劇的、害怕失去的恐慌。
他抬頭,望向紫禁城上方那片被宮牆分割的、灰濛濛的天空。
權力之路,孤寒徹骨。
而他唯一想要緊緊攥住的溫暖……
似乎總像指間流沙,握得越緊,越怕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