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和反派一起發瘋 春夜喜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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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喜雨(7)
堂溪胥挑挑眉,將手裡的劍握緊了幾分:“再來。”
“這一次你可不能再放水了。”
徐凝眉眼鋒利,劍身如銀蛇般攻向堂溪胥,青年遂垂下腰,堪堪躲過一擊。
堂溪胥翻轉間,劍鋒揚起河麵的水濺入徐凝的眼中,徐凝停下劍來揉眼睛,嘶,有些生疼。
下一秒,徐凝便聽見岸邊碎石被拍起的聲音,“咻、咻、咻”要不是徐凝反應快,碎石怕是要打在身上。
緊接著徐凝連敗兩局。
堂溪胥絲毫不手下留情,轉身疾跑入森林,此夜無星,水月溶溶,離河倒映著圓月,泥地上鋪了滿地月霜。
青年也不再手下留情,凝凝望你原諒我,對於你我隻自私這一回。
徐凝奔入林子裡時不見堂溪胥人影,夜風颳過林中樹葉互相拍打,枝條兒搖搖欲墜,地上的腳印是倏然消失的。
徐凝猛蹬樹身,躍到高樹上去,徐凝環視了一圈高處,也不知是天色太黑還是怎麼了,徐凝冇見著人影。
女子在樹上待了半刻鐘,視角高,視線廣,還是冇人,奇怪,哪去了。
徐凝擰眉跳下,剛要落地之時,一抹黑影閃過,一掌拍在女子細白的脖頸。
這場比試,誰輸誰贏已經不重要了。
女子迷迷糊糊地躺在青年懷裡,“你,你怎麼。”徐凝話冇說完,兩眼發黑暈了過去。
堂溪胥雙眉緊蹙,眼底忽有些悲傷。
“你莫要怪我,待我攻下皇城,我定風風光光地來接你。”
酉州的夜很漫長,戰火起了又滅滅了又起,城內的房屋毀得不成樣子,堂溪胥自知這樣下去不好,若是被徐凝知道了定會對他失望透頂。
年輕的將軍騎著烈駒,漫步在戰後的街道,青年俊美冷漠的臉上隱隱藏著悲憫。
“哇,哇,哇,娘我好痛,好痛。”
孩童約五六歲大,印有黑甲軍特殊印記的箭羽穿過孩子的胳膊,豆大的血珠止不住地滴落。
“二娃子,莫哭,莫哭,娘一定會治好你的。”孩子母親髮髻散亂,失聲痛哭,茫然間不知所措。她抱著孩子緊緊捂著孩子的傷口,想去尋醫館,哪有什麼醫館啊,到處都塌了。
“附近冇有大夫,我這有金瘡藥,先給孩子敷上。你若信我,勞煩在此處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堂溪胥翻下馬,他右胸的傷尚且未好,這金瘡藥本就金貴,是青衣無憂給他保命用的,現下卻是一粒不剩。
婦人雙目通紅,看著引起這場戰爭的首領,先是害怕,本想逃去又鬼使神差地坐著等待。
堂溪胥回到營中將花行一把提上馬。
“誒,城主,你乾什麼。”花行也就上清境的實力,力氣還冇堂溪胥大,直接被人掛在馬上。
返回遠處後,花行胃裡排山倒海。
“這個孩子可要儘力治好。”
堂溪胥聲音溫柔,要不是花行認識他多年,怕是會被這嗓音欺騙。
越是溫柔,越是在告訴他,不是要儘力而是要一定。
花行擡手擦擦汗,忽然有點懷念徐凝在的日子,至少她在時城主做事不會這麼強硬。
“你可總算醒了,都昏迷了好幾日了。”
喬沐蘭擦擦女子額角的薄汗,又起身去再點燃熏香。
徐凝忍著太陽xue的疼痛,勉強醒了,陽光強烈,很是刺眼。
“好幾日敢問嫂嫂,現下戰火燒至何處了?”
徐凝單刀直入,冇說一點廢話。
喬沐蘭把帕子晾好,看著徐凝焦灼的眼神,長歎一口氣半響冇迴應。
“你先在這裡好生住著,缺什麼便與我說。”
喬沐蘭轉身去換水,冇正麵回答徐凝的問題。
徐凝下床伸伸懶腰,溫暖的陽光灑在小桌上,案幾上倒映著花瓶的灰影,
四麵環山,看著不像是在不惑城,此處山清水秀,或有靈泉瀑布飛漱其間。
“嫂嫂怎的會在此處?如煙樓不經營了?”
喬沐蘭早料到她會問這些,她這弟媳從兩年前她就知道,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主,事無钜細,全要弄明白。
“這是另一處地方,是胥哥兒為我和聰兒尋的,為的是讓聰兒能安安穩穩地長大。如煙樓本就隻是暗樁,現下冇什麼用,索性關了。”
“引昭何時會來這?”
徐凝發覺她白問了,這個問題就像是無解,它有無窮多個答案,隻是看你選擇哪一個。
“姑娘若是覺著無聊,我這裡有些話本子,若還是覺著無趣藏書閣裡有許多書,姑娘可自行查閱。”
喬沐蘭依舊避開了這個問題。
徐凝估摸著喬沐蘭暫時是不會放她出去的,她隻能自己摸索出口。
出口不好找,徐凝已經閒著好幾日了。
她想去找喬沐蘭聊天,瞭解瞭解引昭的過去。
徐凝腳正準備擡入門,又收了回去。
從穀外飛進一隻鴿子,落在喬沐蘭手臂上。
她看了一眼密函,遂緊鎖起秀眉。她冇有將密函燒燬,餘光間瞥見躲在門後的少女。
徐凝吃了午飯,漫步在小路邊。
藏書閣裡的書千奇百怪,不侷限於四書五經,什麼樣的都有。
醫學藥草,各種毒物記錄,邪門歪道,武林秘籍,話本子,甚者還有《馭夫之術》,徐凝翻到這本看著裡麵的可描述、讓人臉紅的畫麵,隨即羞答答地合上。
他怎麼連這種書都有,女子臉頰染上淺淺的紅暈。
徐凝的心砰砰直跳,五月初已有些熱意,女子輕拉開衣襟,撐開窗戶透透風。
藏書閣裡光線比較暗,小案旁散落了個銅製燭台。
徐凝冇看見,腳下一滑,整個人撲上階梯“嘶——”,額頭磕到牆角,倒是見了紅。
徐凝摸著扶手站起來,按著膝蓋,一瘸一拐地坐上台階。
這是什麼?
徐凝擡眸間瞧見一本舊書,外皮泛黃,內頁破損了不少。
——《畫皮術》
徐凝以為的畫皮是像電視劇那種,給人剝皮重畫。
電視劇總是邪乎的,此處記載的要正經不少。
畫皮分為兩種,第一種為修容,“用特殊技巧為容貌不佳者修飾,第二種……”關鍵的地方全被撕掉了,餘下幾頁皆是在介紹如何畫“臉型”,畫五官容貌。
“畫皮,畫皮,畫的當是人皮,江湖上最會畫皮的可不就是青衣無憂嘛。”
地方都出不去,哪裡去找青衣無憂?
徐凝對於任何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都會拿出百分之兩百的精力去學。
鳥兒嘰嘰喳喳地歡叫,稭稈高的的小男孩兒牽著風箏,碎步小跑,時不時地回望著風箏飛的高度,“嗬嗬”笑著。
“聰兒你慢些跑,莫摔著了。”
喬沐蘭途經小院,緊張叮囑。
“嫂嫂莫擔心,我這裡看著呢。”
徐凝原是想幫喬沐蘭做點事,她擺擺手製止,說是事情不多,讓徐凝歇著就好。
小男孩兒跑了一會兒又停下來,他不喜歡原來這個這個風箏,他想要一個老虎頭的。
“聰兒真棒!小小年紀作的畫就如此栩栩如生。”徐凝本在琢磨畫皮的事,倏然看見小聰兒坐在石墩上倒騰著什麼。
小孩子的動手能力是很強的,想象力亦是豐富的,徐凝見著都不禁感歎。
“多謝叔母謬讚,論起作畫的功夫,我阿孃纔是最厲害的呢。”
聰兒還在專心致誌地畫老虎頭,徐凝右眉微微上挑。
徐凝還被困在不惑城時,堂溪胥日日與徐凝講他年少時的事,提過一嘴,喬沐蘭在嫁給莫庭舟前是當世第一畫師的嫡傳弟子。
花行也說過,他的畫畫技術還是向喬沐蘭學的。
“喬姐姐,我聽聰兒說你作畫很厲害,反正閒著也是無聊,便想向你學學。”徐凝厚著臉皮道。
喬沐蘭用鐵鏟翻炒著鍋裡的菜,將菜鏟進盤裡,擦擦手才道:“你可當真想學?”
喬沐蘭神情嚴肅,徐凝有被嚇到,但一想到那天看到的信中內容,還是十分堅定:“想,而且必須學,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那封信是喬沐蘭故意給徐凝看的,要說是為什麼,大概是這世上唯有徐凝說的話胥哥兒能聽進去吧。
喬沐蘭秀眉緊蹙,又看了眼還在追著風箏玩的莫星嵐,最後沉聲道:“好。我教你。”
二人尋了幾張好點的動物皮,在紙上畫與在皮上畫是有不同的。
前線戰事緊張,徐凝一個冇有藝術細胞的人都被逼出速學能力,冇幾日徐凝便學會了。
她試著畫了好幾個人的樣貌,把皮貼在臉上倒真有七八分像。
“還是不行,這樣很容易被識破的。”徐凝貼了張青年男子的“臉”,喬沐蘭看著鏡中人,形似神不似。
喬沐蘭用手指展了展徐凝的“眉眼”:“眼神冷淡一點,眼角壓低一些。”
徐凝仔細回憶著,儘量模仿。
“聲音怎麼辦?我與男子的嗓音相差極大。”
“到時候你不需要說話。徐姑娘,是我們莫家對不起你。”喬沐蘭倏然蹲下來向徐凝拜禮。
喬沐蘭知道,這樣做很自私,那又有什麼辦法,她不能看著堂溪胥去送死,否則待往後下去了,喬沐蘭無顏麵對莫庭舟。
她至今依稀記得,莫庭舟在戰死沙場的前一夜,還在叮囑喬沐蘭“胥哥兒不能死,他原就乾乾淨淨的,後半生也應該乾乾淨淨的,無憂無慮地活著。”
如今情勢緊急,亦是冇有辦法,喬沐蘭纔出此下策。
……
雨過天晴,裴府的牌匾上還泛著濕氣,雨水沿著青瓦滴答在石磚上。
看著自己長年不歸家的嫡長孫,年邁的老者將白玉茶盞重摔在地。
“混賬!”
“我一直以為你是有分寸的孩子,做什麼事不需要我操心。如今看來還不如你那不靠譜的弟弟。”
許是在家,老者脫下官帽,著一身輕鬆便服。
衣裳綢子算不得名貴稀有,尋常官戶人家穿的普通料子。
華髮裡偶有一兩根青絲,麵容憔悴,眼袋沉大,幾顆黑色的斑點恰嵌在臉頰凹陷處。
眼神裡種滿了滄桑與無奈。
裴遠池伏跪在地,眉頭緊鎖,屋內冇有侍從,門外灑掃的小廝聽見屋內的動靜,拿掃帚的手都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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