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和反派一起發瘋 梅花糕與葡萄酒(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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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糕與葡萄酒(7)
“那快讓他們進來啊。”
“這個時辰來,恐怕尚未吃晚飯。”隨後吩咐人下去再添碗筷。
五大三粗的壯士各一方,莫文青坐北朝門,除了莫家軍的諸位將領,最突兀的便是那位著白衣錦袍的“白麪書生”。
再見這張臉,心中微顫。
聞涼早就注意到,那枚小糰子一進門便怯生生的看他。
“竟不知莫將軍何時添一小女。”
精瘦的臉閃著寒光。
來此之前,聞涼調查過,未曾提到莫家有個小女兒,瞧這雙眉眼,又有幾分似那人。
寒風拂發,對上那雙細眼,徐凝縮到堂溪胥身後。
聞涼挑眉,以為嚇到她,彆過臉。
“多謝大人關懷,說來這孩子也是可憐,那日我夫人歸家恰逢小兒於家中覓食,瞧這孩子四處流浪便收留了她。”
聞涼頓手,放下杯盞,擡眸:“原是如此。將軍二人慈悲為懷,難怪如此受鄴縣百姓愛戴。”
“引昭,淼淼過來。”莫老爹向兩人招手。
堂溪胥牽著妹妹,應是發覺妹妹怕那人,安慰道:“彆怕,有這麼多人在呢。”
“這是聞大人,快問一聲好。”
“聞大人安康。”少年率先俯首敬禮。
徐凝學著淺淺行禮。
二人找了處角落地落座,堂溪胥早就前胸貼後背了,要不是這丫頭吵著非要這時候來看爹孃,他定是要先吃飯,或者明日再來。
下午有酒客來酒肆吃酒,聽聞宮裡派了人過來。
想著是不是聞涼,就準備過來碰碰運氣,冇想到還真是。
來這裡玩了這麼多天,對於當年這件案子還冇有實質性眉目。
依照上一世,朝廷將會派莫文青抵抗晉國,聞涼則會泄露作戰兵法圖,屠殺兩萬精銳而莫家則被“意外”滅門。
這樣的說法看似天衣無縫,越是完美的說辭越是令人懷疑。
堂溪胥攻入晉國皇宮,賀蘭笙瀕死之時曾道:“你以為你大仇得報了嗎?你殺了所有人,唯獨冇殺了你的仇人。你終其一生報錯了仇,你纔是這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要說上一世為何任務失敗,其根源則是未找到莫家慘案的真正罪魁禍首。
堂溪胥聽此崩潰,肆意濫殺,滅了晉國服毒自殺,最後任務失敗。
徐凝得知後萬分震驚,換作是她何止濫殺定會精神崩潰。
思緒拉回,少年美滋滋地大口喝酒吃肉,陰翳的雲層蓋住少女的擔憂。
“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彆想了,你如果告訴他們將要發生的事,你便是違規,會被時間管理局永遠抹除痕跡,同時無法再度輪迴。】
徐凝沉默說不出話來。
光羽不忍心,安慰著【況且上一世的真相本就錯了,現在靜下心來,查明真相,洗清冤情才最重要。】
“我好像有張黑卡來著,可以用嗎?”
千兒八百年前的卡,徐凝倏然想起。
【那張卡啊,早就自動給你用了。當時你馬上要走了,不是想見他最後一麵嘛,就自動給你用囉。】
光羽以為主人又要說它擅自做主,出奇地,冇有。
“盟約之期將至,不知將軍有何籌謀?”
“大人這幾日來想必也看到,鄴縣不算富裕,這幾年,無戰亂之侵擾,無天災之睏乏,百姓才勉強得以將息。況且地處晉國,西洲,大忻三國交界之處,去年陛下恩準,西洲不少商人來此貿易,百姓們日子才逐漸好起來。若能再續盟約,結兩國之好,定是一番美談。”
便衣公公,瞳孔微縮,食指輕釦著木桌,眾人緊張,都把心懸起來,皆等著答覆。
聞涼即代表陛下,他的態度,亦是陛下的態度。
陛下如何想怕是已成定局,隻教是當下如何找個服眾的說法。
“今日天色不早了,此事改日再議。”
不等眾人反應,聞涼已經負手離開。
莫家主和,看聞涼這反應似有主戰的想法,鄴縣地勢平坦多沙地,糧草亦不算豐足,莫家軍驍勇善戰若主戰卻未必有勝算。
徐凝每次出去遊逛,地勢如何算背了個七七八八。
宇文湛當年也是來鄴縣這塊打過仗的,不可能不知道。
翌日清晨。
“你們乾什麼?”
集市上,一群人莫名其妙地砸東西,店家手忙腳亂撿東西。
“這裡是鄴縣,怎會有如此事端?”
聞涼提早起來逛集市,碗裡還有幾片油餜子。
“去看看怎麼回事。”
聞然上去打探,說了幾句又給店家一些銀子,這事才了了。
“大人,清楚了。砸東西的那人是食客,吃了飯,不想給錢,店家朝他理論,那人氣不過便砸了店鋪。”
“不過,那人麵容粗獷,一西洲人說西洲話卻是生澀蹩腳。力氣勇猛,虎口生繭一看便知是長期習武。”
聞涼將油餜子蘸了點湯水,“跟上去看看。”
沙丘邊際的那顆大柿子終於顯現出來,這會兒天熱了些,商鋪們開始搭起棚子。
“老人家,方纔這種事時常發生?”
店家歎口氣道:“我瞧公子錦衣長袍,麵容白淨,想必是中原來的吧?”
聞涼淺笑默認。
“倒也不算經常,約是近月來,總有那麼一夥人進城來乾這些事。前不久就已經有西洲人四處破壞店鋪,不過很快便被莫家軍抓走了。”
“西洲人?”
印象中,西洲這個地方已經沉寂很久了。
“一說也不是,也像今日這人,說一口蹩腳的西洲話。”
細眉皺起,怕是這鄴縣情況,冇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半響,聞涼再問:“胡餅這麼香,老人家的生意做得不錯吧?”
哪想,老人卻搖搖手:“雖說往來商旅不少,來此處的多為商人,又有幾個會買胡餅,能不搶占攤位就不錯咯。”
“搶占攤位?商家每用一個攤位,無論大小皆需過官府文書,你有文書在何愁被搶?”
“來此的商人銀子多,給官家老爺拿一點,他們也就有文書,誰家銀子多,誰就有攤位。”
依莫文青應當不知這件事,否則不會不管,隻怕是手底下的小兵出了問題。
“這種情況可嚴重?”
老人家整理手中的東西,把胡餅擺出來。
“不嚴重,十天半月有那麼一次,今年纔出現的。”
陛下下令流通貿易,是去歲的事,正式開始實施約去歲年中。
“老人家,這幾個胡餅我要了。”
聞涼給了一大錠銀子。
“多了多了,公子這可使不得。”
“無妨,留著我明日再來買吧。”
店家是個實誠人,若不這樣說估計硬要把餘錢塞回去。
眸光後移,土牆處一抹橘黃色的身影閃過。
徐凝回過神時,那人已經不在了。
“小妹妹,你是在找我嗎?”
大白天的,有種陰森森的感覺,莫名後背發涼。
嚥了一下口水,默默深吸一口氣:“我出來玩迷路了,找不到哥哥。”
有意思,還冇問,自己就說了。
聞涼蹲下來,與她平視:“正好我要去莫府,不妨你跟著我吧。”
這人笑盈盈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這張陰冷柔順的臉,徐凝心裡發毛,頓了半響不得不答應。
“好。”
走了幾步,那人又道:“我還是牽著你吧,免得你待會兒又丟了。”
冇辦法,徐凝隻好牽上去。
真倒黴,本來想跟著聞涼或許有新發現,線索不多還被人抓住。
男子垂眸淺揚唇角,小姑娘兩眉毛一直鎖著。
走了一會兒徐凝纔想起,她是要去花行家啊。
堂溪胥去完演武場回來,冇見著妹妹人影,出門來找。
見到少年那一刻,彷彿抓住救命稻草。
“哥哥!”
這小丫頭,第一次正兒八經地這麼叫他呢。
有點小雀躍。
徐凝想衝過去,奈何被那隻大手拽住。
“多謝聞大人護送舍妹。”少年躬身作禮。
聞涼笑笑,本想直接鬆手,想來想去還是親手將人交到少年手裡。
“小公子可要仔細著些,莫再要讓妹妹迷路了。”
心一驚,轉頭望去恰對上那副笑臉,意味深長,教人尋味。
聞涼甩袖離開。
不過小孩子的把戲。
兩人走了一路,小手緊緊握著少年。
“你,就那麼怕他?”
“很明顯嗎?”
“明顯,你走過來時一直在發抖。”
堂溪胥一本正經,眼神無比真誠。
對於聞涼,經曆上一世,徐凝曉得他的手段和真麵目。
人皮作傘,沐浴人血,彆人是說說,他是玩真的。
雖然堂溪胥也不是什麼好人。
“哪有。”
堂溪胥不想再逗她:“今日花行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走走走。”
上個時辰有個小廝過來傳話,讓他二人早些回去,家主做了一大桌子。
這幾日有宮中人來,小孩子在家總歸不自在,二人還要在花行家住幾日。
……
堂溪胥給徐凝講今日遇見的趣事,小姑娘耐心聽,兩人有說有笑,搖搖晃晃的終於到酒肆。
“咦?今日怎麼回事,這麼快打樣了?”
還未到晚飯時間,天光大亮,忽而聽見街邊小販的呼賣聲。木門翻舊,門角許是浸了酒末尾處潮濕,鄴縣的風時常有,寫著桃花酒肆的紅布幡子迎風而動。
“吱呀”
堂溪胥推門而入,後麵的小姑娘邁過到她小腿處的門檻。
院子裡落了不少杏花,大笸籮中鋪著烏漆嘛黑的藥草,徐凝前些日子冇看見,冇想到今天又看見了。
碎金陽光綴著屋子,幾隻小蟲啃食腐木,無聲無息,擡頭迎來兩大片人影,四處亂竄躲起來。
堂屋的門大開,自踏入這間屋子,佳肴美食的香味便充盈著鼻腔。
醉花雞、燒鵝、甜皮鴨,嗯,這甜中帶點油香的應是東坡肉。
這是把京城的廚子請來了嗎?
花行居然這麼厲害,以前怎麼冇發現。
徐凝不停咽口水,不顧堂溪胥,朝正屋跑。
餐桌上擺滿美食,不見花行二人。
謝桃花早幾日便吃得進些清淡的東西,徐凝穿過幾間屋子找人。
“花行,桃花姐姐吃飯啦!”
女童聲穿透一間又一間寂靜的屋室,小廝也不知去哪裡,不見人。
找了許久,終於看見熟悉的身影。
青綠的長袍鋪落於地,青絲貼散著粉色大氅,女子閉眼沉睡,靜靜的,靜靜的,不容外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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