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和反派一起發瘋 梅花糕與葡萄酒(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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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糕與葡萄酒(8)
徐凝呆立於地,大腦混沌,方擡起的腿又放下。
堂溪胥察覺不對勁,走過來亦默了聲。
清風拂過,旭日當空,流淌著的時間好似靜止,花行又唱起《長生殿》,聲音破碎:“……長生殿,曾下階,細語倚香腮。兩情諧,願結生生恩愛。誰想那夜雙星同照,此夕孤月重來……”
杏花乳酪冒著煙,旁邊疊放著謝桃花這些天趕製的衣裳。
小姑娘小口小口喝著乳酪,以為她會大哭,現下神色卻是平靜。
堂溪胥時不時注意徐凝,原本半刻鐘就可喝完的,一個時辰過去她才放下勺子。
謝桃花卯時起來開始做乳酪,有一大鍋,夠三人喝上好幾日了。
花行收拾完廚房,陪女子倚著小幾看書,忽然一種不祥的預感躥上心間,他轉首喚了好幾聲冇人迴應。
長指探去,已無氣息。
……
安靜如斯,三人誰也冇開口說話。
後來,花行準備帶謝桃花回兗州:“這間鋪子就關了,裡麵的酒送你。”
“你可悠著點兒。”
少年點頭:“知道了。何時回來?”
那人坐上馬車,放下簾子,“你若想來找我,可隨時傳信。”
莫夫人聽說謝桃花去了,心中萬分悲痛。
謝桃花與莫夫人竟這般熟悉,原以為隻是因為堂溪胥認識花行,故而莫家二老才認識,現想來,其中另有一二。
夜裡,莫夫人得空歸家,晚飯後徐凝便去了堂溪菀屋裡。
“娘,您現在可與我說了吧。”
這孩子早慧,徐凝剛來那天,她便發覺了。
想是這麼多年孤身一人,故而冇有多慮。
女子的眸子倒映著幽幽燭火,“也罷,我且告訴你。”
“那時候我尚在閨閣,居於兗州。”
“兗州?我記得您是寧州人。”
上一世堂溪胥提到,母親來自寧州。
莫夫人疑惑,徐凝見狀補充:“我聽阿胥哥哥說的。”
“這孩子。我母親是寧州巫族聖女,嫁來兗州的。”
徐凝大悟,堂溪菀接著道:“謝桃花是當地有名的青衣,花行隨父花明儒在外遊學,他也喜唱戲,隻是官宦之家怎可允許後輩做這種事。”
“二人結緣戲曲,花行為娶謝桃花與家中決裂。成親後雖日子清貧但也琴瑟和鳴,謝桃花唱戲,花行一邊讀書一邊抄書還算過得下去。一日,桃花不小心衝撞貴人,硬要娶她回家,花行趕來已經晚了。那時桃花纔出月子,由此落了病根。”
“那位貴人呢?”
以花行的性格定不會放過那人。
“把謝桃花送走後,花行倒回去將人打得要死不活。此後二人便定居在此。”
“還有呢?”
“還有什麼,冇了啊。”
莫夫人笑如春波,輕撫姑娘秀髮。
“不對,桃花姐姐臨終前做的許多事都與我有關,母親一定知道。”
方纔綿軟的女孩轉而淩厲,眼神陌生。
摸著鬢髮的手頓住,略顯遲疑。
“是與那個方劍仙有關吧。”
女孩擡首,堅定對視,不是在求證而是確定。
堂溪菀腦海中閃過什麼,半響,溫柔道:“娘可以告訴淼淼,但你要保證,長大後不可去查這件事。”
徐凝點點頭。
“謝桃花乃方泓枳胞妹,而你,是方劍仙之子。”
葡萄眸定住,失去焦點,陷入混沌。
和徐凝猜想的冇錯,她道:“方劍仙也是望月樓的人,和我師父師出一門,是吧?母親。”
這個孩子早慧得不像話,堂溪菀心疼,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昔日好友。
“是。”
“那父親,他又是誰。”
女子遲疑,雙指緊摳茶盞,看看麵前女孩,終是忍不下心。
“是,葉禹瀾。”
烏溜瞳孔瞬間放大,像是僧人猛撞銅鐘,“當——”
她冇想到真的是他。
“那他還在嗎?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不要我。”
熱淚上趕著湧入眼眶,鼻涕水充斥著鼻間。
下一秒落入溫柔的懷抱。
“哎呦,乖女不哭了哦。冇什麼事的。”
小手抹完眼淚抹鼻涕,眼睛紅紅的。
“他到底還在不在?”
這個答案她必須知道。
默了一會兒,她道:“不在了,當年他攻入中原,方劍仙與他在迴天山決戰,五日後方泓枳拖著重傷的身體回來,後來旁人發現葉禹瀾時他已身亡。”
徐凝下眼皮緊收,莫夫人騙了她。
“您當時收留我,定是受我師父所托,是吧?”
“這倒也不是。”堂溪菀尷尬起來,“那日我收留你後,專程叫庭舟查了一下。本想著送你回去,哪想徐樓主卻拜托我們收養你。”
“你師父是想著你從小未感受過父母恩情,便讓你居於此。”
次日,徐凝收拾好包裹早在大廳等候。
莫家夫婦出來後,徐凝躬身作禮。
“承蒙莫府厚待,叨擾多日,小女感激不儘。然心中尚有疑竇,亟待歸山,以詢究竟。將軍夫婦將小女視如己出,撫育之恩,春暉難報,他日必銜環結草,以報恩情。”
昨夜係統告訴她,馬上要到關鍵劇情,體驗結束,否則再待下去就會影響原劇情。
莫家夫婦相顧而看,決定讓她走,有些事情無論真相怎樣,總要弄清楚。
就像徐凝,她總要知道自己父母是誰。
莫家人近日皆忙於盟約之事,故而抽派幾個功夫了得的侍衛護送。
“既如此,淼淼便一路順遂,我已去信給徐樓主,你便莫要擔心。”
莫夫人抱了抱她,有些依依不捨。
“丫頭,以後記得回來看看。”莫文青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
他最後一次把徐凝舉起來,枕放在手臂上。
小姑娘彎身抱住粗糙的脖頸,“好嘞,老爹。”
一滴熱水滑落到莫文青耳垂。
濕熱濕熱的。
“誒!好!我等著嘞!”
中年男子眼中溢起淚,笑起來,串臉胡都上卷幾分。
小姑娘揹著快和她一樣大的包裹,兩步一回頭。
“冇事的,去吧,快去。”
“彆擔心我們。”
兩老含笑的眸子閃著淚,一邊趕手,姑娘遠了又上前走上幾步。
徐凝坐上馬車,探出窗:“爹,娘,保重,注意身體,我會回來的。”
馬車漸行漸遠,消失在路的儘頭,莫夫人才依依不捨地回去。
“也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夫人,走吧。何論對與錯,世間一切皆有緣法。”
進門時,堂溪菀還望著那方,喃喃道:“小姑娘,你可要好好的啊。”
堂溪胥晚上從演武場回來,才知道徐凝走了。
少年接連幾天都很低迷,見誰都垮著一副臉。
“兒砸,咋了,那麼想淼淼啊。”
少年不吭聲,埋頭吃飯。
莫文青坐下來,拍拍自家兒子肩膀,“待你日後立下戰功,淼淼及笈,老爹便去望月樓提親,如何?”
少年停下咀嚼,“咳、咳”噴出一口飯,盯著果盤裡晶瑩剔透的葡萄。
“老不羞的,一天天的給兒子說些什麼不著調的東西。”
莫夫人打了一下莫文青肩膀。
“我怎麼啦。我說的實話啊,當年我不也是這麼娶到你的嘛。”
一番話下來,莫夫人和堂溪胥臉都紅紅的。
……
“我上來了,何時離開呢?”
【急什麼,還有一會兒,再等等,凡事得講究個原委因果。】
“離莫家滅門冇有幾日,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你不要擔心,該讓你經曆的自然會,至於真相如何你得自己查。】
“我父母是怎麼回事,原書裡是一點冇提啊。”
【這裡是一個世界,一切的因果因你的到來而重新展開,你的父母原就存在,或許你會很想見到。】
說完係統消失。
“這是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係統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凝身後忽然冒起一股冷汗,心中萌生一種大膽而又荒謬的猜想。
……
隨行的不僅有侍衛還有嬤嬤和婢女。
“姑娘,口渴了冇,馬上進入定陽了,那邊涼爽些,姑娘再堅持堅持。”
一路馬車顛簸,又悶又熱,徐凝口乾舌燥,額角直冒汗。
“無事的,嬤嬤莫要擔心。”
嬤嬤用帕子輕輕給徐凝擦汗。
天氣逐漸涼爽,徐凝猛吸一口涼風,心中的熱意瞬間消散。
“兵兵乓乓”
“怎麼了?”
徐凝不敢探出頭,隻小心詢問。
“姑娘,有一夥人在打鬥。”車伕將馬車向邊上趕。
幾人帶著徐凝下車,躲到草垛裡。
晃眼一看,其中一人身形修長,容貌清俊,現在的他饒有“竹葉牽風”之感。
半盞茶功夫,黑衣人全部倒地,隻與清雋公子和兩個侍從。
“殿下,這些人如何處置。”
青年側眸,草垛一抹橘色身影,“誰?”
下一秒,徐凝便被捉住。
“我!淼淼,堂溪淼淼!”
聞涼看清人,擡眸示意,那人才放開。
“淼淼妹妹,這是去何處,怎的隻有你一個人?”聞涼掃視了一下,冇有一個莫家人。
“聞大人又是去何處?”
徐凝故作冷靜反問。
六歲的孩子說起話來未脫稚氣,一板一眼,倒是有些可愛。
聞涼蹲下來與徐凝平視,勾唇淺笑,如沐春風。
“我啊,我準備回家。”
要說現在的聞涼,不過將將十八,這麼看起來還是個少年。可一笑起來,就是讓徐凝害怕,那種打心底的,心臟上像有蟲子在爬。
一想到他要回京,說不定還要同一段路,徐凝更害怕。
“需要我送你嗎?”
那人依舊在笑。
“不、不用。”
徐凝悄悄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聞涼摸了摸小姑娘發頂,“是個有趣的孩子。”
徐凝一頭霧水,有點懵。
聞涼轉身對侍衛說:“你們倆跟著,待出了定陽再回來。”
“是,主子。”
我真的不用啊!
徐凝一百個拒絕。
聞涼看出小姑娘眼底的掙紮,二人對視,笑意未收。
去京城那方隻有這條路,奇怪的是,聞涼並未與他們同向,
“停車。”
“怎麼了,姑娘?”
“嬤嬤,我忽地想起我有件東西忘拿了。”
嬤嬤有些為難,“可這行程過半,若是倒回去多有不變,姑娘不妨與老奴說說是何物什,到下個驛站,老奴便去信與主母,翌日再送至望月樓。”
徐凝雙手緊握,望著聞涼消失的方向,想著方纔偶有人喚他“殿下”,心生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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