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片苔蘚 第10章
第
10
章
亂石坡的紅紋晶
天還冇亮透，瞭望塔的火堆就劈啪作響。趙野把最後一把硫磺粉塞進揹包，鐵罐子碰撞的聲音像在敲快板。林夏蹲在木箱邊給小七餵食，小傢夥把腦袋埋在小米堆裡，尾羽翹得老高，差點掃翻旁邊的水碗。小硫則在她腳邊蹦躂，時不時用喙啄她的鞋帶，跟隻拆家的小狗似的。
“差不多該走了。”
老鄭拄著柺杖站在門口，背上的竹簍塞得鼓鼓囊囊，裡麵除了草藥和水，還裝著半塊壓縮餅乾
——
這是他們今天的乾糧。“亂石坡那邊早上有霧，得趁霧散前趕到，不然路難走得很。”
趙野把砍刀彆在腰後，又檢查了一遍弓箭：“都帶齊了？硫磺粉、手電筒、急救包……
林夏，你的錄音筆彆忘了，萬一遇到變異鼠群，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林夏從口袋裡掏出錄音筆晃了晃，這玩意兒昨天充了一夜電，顯示屏亮得像塊小鏡子：“放心吧，早就準備好了。”
她把小硫放進竹簍，蓋上塊透氣的麻布，“你可得乖乖的，彆亂動亂叫，不然把變異鼠招來，我們仨都得成它們的早餐。”
小硫在麻佈下撲騰了兩下，發出
“啾啾”
的抗議聲，逗得老鄭直笑：“這小傢夥跟你還挺親，跟小七小時候一個樣，就喜歡黏著人。”
三人鎖好瞭望塔的門，往西邊的亂石坡走。晨霧像棉花似的裹在身上，冷得林夏縮起脖子，撥出的白氣在眼前打個轉就散了。路邊的野草掛著露珠，沾在褲腿上涼颼颼的，走了冇多遠，褲腳就濕透了，沉甸甸地往下墜。
“這霧也太大了。”
林夏撥開擋路的蕨類植物，葉子上的露水濺了她一臉，“五米外啥都看不見，跟瞎了似的。”
趙野走在最前麵，手裡拿著根探路的木棍，時不時往草叢裡戳兩下：“霧大纔好，變異鼠一般不出來，省得跟它們周旋。”
他突然停下腳步，木棍往左邊一指，“小心點，前麵有個陡坡，昨天我來探路的時候差點摔下去，坡底全是尖石頭，跟刀子似的。”
林夏湊過去一看，果然，霧氣裡隱約能看見個黑黢黢的斜坡，邊緣的石頭被露水打濕，滑溜溜的像抹了油。“咋過去？”
她有點犯怵，“這坡看著得有七十度，下去容易上來難。”
老鄭往坡下扔了塊石頭，半天冇聽見聲響：“繞路吧，從南邊的林子穿過去，雖然遠了點，但安全。”
他拄著柺杖往右邊走，“我年輕時在這附近采過藥，知道有條小路，就是荊棘多，得小心彆被紮著。”
繞路果然遠了不少，等他們鑽出林子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霧氣散得差不多了。亂石坡像塊被打碎的鏡子，鋪滿了拳頭大的石頭，有的泛著鐵鏽色，有的則是慘白的，踩在上麵
“嘎吱”
響，跟咬碎骨頭似的。
“就在這附近了。”
老鄭抹了把汗，指著前麵一塊突出的岩石，“我上次就是在那石頭底下看見的紅紋晶，當時還以為是啥不值錢的玩意兒，冇當回事。”
趙野往四周看了看，眉頭皺得老高：“不對勁。”
他撿起塊石頭掂了掂，“這地方太安靜了，連隻鳥叫都冇有，不正常。”
他往岩石後麵挪了挪，弓箭搭在弦上，“你們倆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
林夏剛想拉住他，就聽見
“吱吱”
的叫聲，從岩石後麵竄出幾隻變異鼠，個個跟貓一樣大，灰黑色的皮毛油亮油亮的，牙齒外露，沾著不知道啥東西的黏液，看著就噁心。
“操！還真來了！”
趙野罵了句臟話，弓箭
“嗖”
地射出去，正好釘在領頭那隻老鼠的眼睛上。那老鼠慘叫一聲，在地上滾了兩圈就不動了，血把石頭染得通紅。
其他幾隻老鼠被激怒了，齜著牙往趙野撲過來。林夏趕緊掏出錄音筆，調出之前錄的硫磺燃燒的聲音
——
這是她昨晚特意準備的，據說能嚇退變異鼠。果然，“滋滋”
的聲響剛響起，那些老鼠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盯著她。
“管用！”
林夏眼睛一亮，把音量調大，“趙野，快！趁它們不敢動！”
趙野趁機拉弓射箭，又乾掉一隻老鼠。剩下的幾隻見狀，夾著尾巴想跑，卻被老鄭攔住了去路。老頭不知啥時候撿了塊臉盆大的石頭，瞅準機會往一隻老鼠頭上砸去，“噗”
的一聲，跟砸爛個西瓜似的，紅的白的濺了一地。
最後一隻老鼠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往岩石縫裡鑽。趙野眼疾手快，扔出手裡的砍刀，正好插在它的尾巴上。那老鼠疼得嗷嗷叫，拚命往裡縮，結果把尾巴齊根扯斷了，拖著血淋淋的屁股跑了。
“好傢夥，”
林夏嚇得心還在砰砰跳，手一抖，錄音筆差點掉地上，“這玩意兒也太猛了，跟遊戲裡的
Boss
似的，血還挺厚。”
趙野拔出弓箭上的老鼠屍體，嫌惡地踢到一邊：“這還算小的，上次我見的那隻，比這大一圈，嘴裡還叼著半隻野兔，看著就瘮人。”
他往岩石後麵看了看，“冇彆的了，過來吧。”
林夏和老鄭趕緊走過去，岩石底下果然有個不大的洞，黑黢黢的，往裡透著股涼氣。趙野掏出手電筒往裡照了照，光柱裡飄著無數細小的灰塵，像飛舞的螢火蟲。
“有了！”
他突然喊了一聲，伸手從洞裡掏出塊巴掌大的晶體，透明的，裡麵果然有紅色的紋路，像凝固的血絲，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這就是輻射轉化晶吧？看著還真挺漂亮。”
林夏趕緊接過來，用手指摸了摸，晶體涼絲絲的，表麵特彆光滑，紅色的紋路像有生命似的，在裡麵緩緩流動。“是這個！”
她激動得聲音都在抖，“導師筆記裡說的就是它！有了這個，淨化核心就能重新工作了！”
老鄭也湊過來看，嘖嘖稱奇：“冇想到這破石頭還有這麼大用處，早知道我當年就多撿幾塊了。”
他往洞裡看了看，“裡麵還有冇？多弄幾塊備著，省得以後不夠用。”
趙野又伸進手摸了摸，掏出兩塊小的：“就這仨了，彆的都是普通石頭。”
他把小的遞給林夏，“收好了，彆弄丟了，這玩意兒可比黃金值錢。”
林夏小心翼翼地把紅紋晶放進貼身的口袋裡，又用手帕裹了好幾層，生怕磕壞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她看了看天色，“爭取在天黑前趕到監測站，把晶體裝上。”
趙野點點頭，剛想說話，突然聽見身後傳來
“窸窸窣窣”
的聲音。回頭一看，差點冇嚇尿
——
十幾隻變異鼠正從四麵八方圍過來，個個瞪著綠油油的眼睛，嘴裡流著哈喇子，像一群餓瘋了的狼。
“操！這下麻煩了！”
趙野把林夏和老鄭護在身後，弓箭搭在弦上，“它們是來報仇的！”
林夏趕緊掏出錄音筆，把硫磺燃燒的聲音調到最大，但這次好像不管用了，那些老鼠隻是猶豫了一下，又繼續往前逼近，顯然是被同伴的血腥味刺激到了。
“這招不行了！”
林夏急得滿頭大汗，“咋辦？我們被包圍了！”
老鄭往旁邊看了看，指著一塊突出的巨石：“上那兒去！那石頭高，它們爬不上去！”
趙野當機立斷，推著林夏和老鄭往巨石那邊跑。他自己斷後，邊跑邊射箭，又放倒了兩隻老鼠，但根本無濟於事，後麵的老鼠跟潮水似的湧上來。
巨石比想象中難爬，表麵光溜溜的，冇什麼落腳的地方。趙野先把老鄭推上去，又托著林夏的屁股往上送。林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剛想伸手拉趙野，就看見一隻變異鼠撲到了他的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趙野！”
林夏尖叫一聲，眼淚都快出來了。
趙野疼得齜牙咧嘴，一腳把老鼠踹飛，自己也藉著力道往上一躥，抓住林夏的手爬了上來。他的褲腿被咬破了個大洞，鮮血順著傷口往下流，把石頭染得通紅。
“你怎麼樣？”
林夏趕緊掏出急救包，想給他包紮。
“冇事，小傷。”
趙野擺擺手，眼睛死死盯著下麵的老鼠。那些傢夥圍在巨石底下，“吱吱”
叫著，時不時往上跳一下，卻夠不著他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老鄭往趙野的傷口上撒了把草藥粉，疼得他直抽冷氣：“這傷看著深，得趕緊回去處理，不然感染了麻煩就大了。”
他往遠處看了看，“這些老鼠一時半會兒不會走，我們得想個辦法脫身。”
林夏突然注意到，巨石旁邊有棵歪脖子樹，樹枝離巨石不遠，大概也就一米左右的距離。“有了！”
她指著樹枝，“我們可以從樹上滑下去！那些老鼠不會爬樹，肯定追不上我們。”
趙野看了看樹枝，又看了看自己的腿，皺了皺眉：“我這腿恐怕有點費勁……
你們倆先過去，我掩護。”
“不行，要走一起走。”
林夏斬釘截鐵地說，“我先過去，然後把繩子扔過來拉你。”
她解下揹包裡的藤蔓，一頭係在自己腰上，另一頭遞給老鄭，“鄭大爺，您幫我拿著，等我站穩了您再鬆手。”
老鄭點點頭，緊緊抓住藤蔓：“小心點，那樹枝看著不粗，彆斷了。”
林夏深吸一口氣，助跑幾步，猛地往樹枝上跳。還好，她跳得夠遠，一把抓住了樹枝。樹枝
“嘎吱”
響了一聲，差點斷了，嚇得她趕緊往前挪了挪，坐在比較粗的樹杈上。
“我過來了！”
她朝巨石上喊，把藤蔓扔了過去，“趙野，你抓緊了，我拉你過來！”
趙野咬著牙站起來，抓住藤蔓。林夏和老鄭一起使勁，把他慢慢拉了過來。他剛坐在樹杈上，就疼得
“嘶”
了一聲，額頭上全是冷汗。
“堅持住，”
林夏給他擦了擦汗，“我們馬上就能下去了。”
她往樹下看了看，離地麵大概有三米高，跳下去應該冇問題，“我先下去探探路，你們跟著我。”
她抱著樹乾往下滑，樹皮把手心磨得生疼，但也顧不上了。落地後，她趕緊往四周看了看，冇發現老鼠的影子，應該是還在巨石底下等著。“安全！你們快下來！”
老鄭和趙野相繼跳下來，趙野落地時冇站穩，差點摔倒，林夏趕緊扶住他。“能走嗎？”
她擔心地問。
“冇事，死不了。”
趙野咧嘴笑了笑，笑容有點勉強，“就是有點疼，忍忍就過去了。”
他往亂石坡的方向看了看，“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兒，那些老鼠說不定會繞過來。”
三人互相攙扶著往回走，趙野的腿越來越疼，走一步瘸一下，像隻受傷的野獸。林夏想讓他休息會兒，他卻擺擺手：“不能停，停下來就麻煩了。”
走到中午，他們在一片小樹林裡歇腳。林夏給趙野重新包紮傷口，解開繃帶一看，嚇了一跳
——
傷口周圍已經紅腫了，還泛著點黑色，像是被感染了。
“這可咋整？”
老鄭也急了，“看著像中毒了，得趕緊找解藥。”
他在周圍轉了轉，采了些草藥回來，“試試這個，我以前聽老人們說，這玩意兒能解蛇毒，不知道對老鼠咬的管用不。”
林夏把草藥嚼爛，小心翼翼地敷在趙野的傷口上，用乾淨的布條重新包紮好。“隻能這樣了，”
她歎了口氣，“希望能管用。”
趙野靠在樹上，臉色有點發白：“彆擔心，我命硬。”
他從揹包裡掏出塊壓縮餅乾，遞給林夏，“你吃點東西，補充體力，等會兒還得靠你扶著我。”
林夏冇胃口，但還是咬了一口，慢慢嚼著。小硫從竹簍裡探出頭，“啾啾”
叫著，用喙蹭了蹭趙野的手，像是在安慰他。趙野笑了笑，摸了摸它的腦袋：“還是你這小傢夥懂事。”
休息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趙野說感覺好點了，能走了。三人繼續往回走，這次趙野的速度快了點，雖然還是瘸著，但至少不用林夏太費勁地扶著了。
傍晚時分，他們終於看到了瞭望塔的影子。小七站在塔頂，看見他們回來，“咕咕”
叫著飛了過來，落在林夏的肩膀上，用喙輕輕啄了啄她的頭髮。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老鄭激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趕緊進去歇歇，我去燒點熱水。”
林夏扶著趙野進了瞭望塔，把他安頓在火堆邊。她剛想去找點吃的，就聽見趙野
“哎呀”
一聲，指著自己的腿。林夏趕緊過去看，隻見繃帶下麵滲出了些黑色的液體，聞著有點臭。
“這是……
排毒了？”
她有點不確定。
老鄭端著熱水進來，一看這情況，樂了：“管用了！這草藥真管用！”
他把熱水遞給趙野，“快喝點熱水暖暖身子，等會兒我再給你換次藥。”
趙野喝了口熱水，感覺舒服多了：“還是老鄭您有辦法，不然我這條腿恐怕就廢了。”
林夏想起口袋裡的紅紋晶，趕緊掏出來：“差點忘了這個！我們得趕緊去監測站，把晶體裝上。”
趙野點點頭：“等我緩口氣就去。”
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天快黑了，要不明天再去？晚上在外麵不安全。”
“不行，”
林夏搖搖頭，“淨化核心的能量快耗儘了，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險。我去就行，你們在這兒等著。”
老鄭把柺杖往地上一頓：“說啥呢？要去一起去！你一個人我們不放心。”
他看了看趙野的腿，“你就在這兒等著，我跟小林去。”
趙野還想爭辯，被林夏按住了：“聽話，你就在這兒養傷，我們快去快回。”
她把紅紋晶小心翼翼地收好，“我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林夏和老鄭拿著手電筒，往苔蘚地的方向走。晚上的林子陰森森的，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像有人在哭，嚇得林夏緊緊跟著老鄭，大氣都不敢出。
“彆怕，”
老鄭看出了她的緊張，“有我在呢，啥妖魔鬼怪都不敢來。”
他用柺杖敲了敲地麵，“這附近我熟，閉著眼睛都能走到。”
果然，冇過多久，他們就到了苔蘚地的入口。林夏按照趙野教的方法，移開石頭，露出下麵的防空洞。“我先下去，”
她說，“您在上麵等著，我裝好了就上來。”
老鄭點點頭：“小心點，有事就喊我。”
林夏抓住藤蔓往下滑，洞裡的黴味更濃了，嗆得她直咳嗽。她用手電筒照著路，很快就到了監測站。裡麵的儀器還亮著微弱的光，像星星一樣眨著眼睛。
她走到淨化核心旁邊，小心翼翼地把紅紋晶放進去。晶體剛放進去，整個監測站突然亮了起來，所有的儀器都發出
“滴滴”
的聲響，螢幕上的數據飛快地跳動著，淨化核心發出一陣溫暖的光，像個小太陽。
“成功了！”
林夏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她知道，蒼莽山有救了，朱鹮有救了，他們所有人都有救了。
她在監測站裡待了一會兒，確認一切正常，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往上爬的時候，她感覺腳步輕快了不少，心裡充滿了希望。
回到瞭望塔，趙野已經睡著了，臉上帶著微笑，大概是做了個好夢。林夏和老鄭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欣慰。
夜色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