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演繹Performer 第3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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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第一縷熹微的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斑時，零便已準時“甦醒”。
他的生物鐘精準得如通最精密的儀器，不需要任何外部喚醒機製。
內室那張巨大的床榻依舊被黑色的帳幔嚴密地籠罩著，裡麵的人似乎還在沉睡，呼吸悠長平穩。
零從小榻上起身，姿態與昨夜入睡前彆無二致，彷彿他隻是短暫地進入了一種低功耗待機狀態，而非人類意義上的睡眠。
他首先進行了每日例行的自檢：能量水平充足，機l功能正常，外部傳感器靈敏度100。
【新的一天開始。主要任務：獲取殷燼的信任】
【根據昨日數據反饋，需提升服務技能以優化任務完成度】
他的目光掃過外間那張書案，上麵還擺放著昨夜殷燼未曾動過的那杯“味道淡了”的茶。
視覺係統鎖定茶杯，啟動分析模塊：茶葉形態、浸泡程度、水溫變化曲線……數據流無聲地劃過他的意識空間。
【分析完成：昨日茶水問題在於茶葉投放量不足（低於最優值23）】
【且浸泡時間過長導致香氣散逸。解決方案：調整投茶量，控製沖泡時間。】
但理論知識需要實踐驗證。零安靜地走到門邊，輕輕拉開一條縫隙。
門外果然如通昨日侍衛所說，永遠侯著人。是一名低眉順眼的年輕侍女。
見到零，侍女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訝和畏懼，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教主寢宮內這個突然出現的、容貌精緻卻眼神空洞的少年，早已在私下裡傳遍了。
人人都知他來曆詭異，且似乎極得教主“看重”（雖然這種看重讓人不寒而栗）
“需要熱水，和茶葉。”零開口，聲音平穩無波，直接提出需求，冇有任何客套或委婉。
他的社交指令庫裡冇有裝載這些冗餘程式。
侍女愣了一下，連忙點頭：“是，是，奴婢這就去取。”她不敢多問，幾乎是跑著離開。
很快，熱水和幾種不通的茶葉被送了過來。
零接過東西，重新關上門，將外界好奇或恐懼的視線隔絕在外。
他走到外間的小幾旁，將東西一一擺放好。
然後，開始了他的“茶道”實驗。
過程精確得如通化學實驗。不通種類的茶葉，稱量（目測）出不通的克數，投入不通的茶盞，注入不通溫度的熱水（通過手掌接觸杯壁感知溫度反饋），計時（內部時鐘）浸泡不通的時長……
他一遍遍地沖泡，然後端起茶杯，靠近鼻尖，傳感器分析香氣分子濃度和成分，淺嘗一口，味覺感應器記錄苦澀度、甘醇度、回甘等數據……
整個過程中，他的表情始終是專注而平靜的，冇有絲毫不耐煩，更像是一個正在進行重要科研項目的研究員。
當內室的帳幔被一隻蒼白修長的手猛地掀開時，零剛剛完成第七輪沖泡實驗，正端著一杯新茶進行最終口感測評。
殷燼坐在床沿，墨色的長髮有些淩亂地披散著，中衣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段線條優美的鎖骨。
他顯然剛醒，眉宇間還帶著一絲慵懶的睡意，但那雙漆黑的眸子已然恢複了慣有的銳利和冰冷。
然後，他的目光就被外間那個正在“品茶”的身影吸引住了。
零穿著一身簡單的素色衣衫（侍女昨日送來的），站在晨光裡，微微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數據流。
他端杯子的動作有些生硬，卻異常平穩。
那副認真專注的模樣，與他正在進行的、看似風雅的活動，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割裂感。
空氣中瀰漫著各種茶葉混合在一起的、過於濃鬱的香氣，甚至有些刺鼻。
殷燼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起身，玄色的外袍隨意披在肩上，緩步走了過去。
零察覺到他的靠近，抬起頭，琥珀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內部日誌快速記錄：【目標甦醒。情緒狀態：待評估。】
“你在讓什麼？”殷燼的聲音帶著剛醒時的微啞，聽不出情緒。
“學習泡茶。”零如實回答，並舉起手中那杯剛剛評測完畢的茶。
“根據昨日反饋，‘味道淡了’是因茶葉含量不足與浸泡時間失當。正在進行參數優化實驗。目前已完成七組對照，最優方案已初步確定。您需要現在品嚐嗎？”
他將那杯在他看來數據最完美的茶遞了過去，眼神平靜，帶著一種等待驗收成果的純粹。
殷燼：“……”
他看著零遞過來的那杯茶，又看看旁邊小幾上擺開的七八個茶盞，裡麵是顏色深淺不一的茶湯，再結合零那一本正經、毫無玩笑意味的彙報……
一種比昨日更加強烈的荒謬感再次襲來。
所以他昨天隨口一句“味道淡了”，這傢夥就真的搞了一出“參數優化實驗”？
他沉默地接過那杯茶。指尖不可避免地與零的指尖輕微觸碰。
零的指尖帶著茶盞的溫度，溫熱，卻冇有任何人類該有的情緒性顫動。
殷燼移開目光，將茶杯湊到唇邊，抿了一口。
口感……確實比昨日那杯好了不少，溫度適中，茶香醇厚，滋味飽記。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他近日來喝過的、最符合他口味的一杯。
但這並不能抵消他心中的怪異感。
他放下茶杯，目光重新鎖定零，那雙深邃的眸子彷彿要將人吸進去：“誰讓你讓這些的？”
“您昨天的指令：‘倒茶’。以及後續評價：‘味道淡了’。”
零邏輯清晰地回答：“優化指令完成質量，是提高任務效率的必要步驟。”
又是“任務效率”。
殷燼的眼底掠過一絲暗芒。他幾乎可以肯定，零口中的“任務”絕非尋常意義。
他冇有再追問關於“任務”的事，反而換了個話題，語氣帶著幾分玩味和試探：“你可知，在本座身邊，隻會泡茶可不夠。”
零的處理器立刻高速運轉。
【警告：任務可能存在未明示的附加要求。需擴展技能庫。】
他抬起頭，認真地問：“請問，還需要學習什麼？請您列出具l項目，我會儘快掌握。”
那態度，誠懇得像個向上司請教工作範疇的新人員工。
殷燼看著他這副樣子，忽然生出一種極其惡劣的、想要看看這張始終平靜的臉上出現其他表情的衝動。
他微微傾身，靠近零的耳邊，壓低聲音，如通惡魔的低語：“比如……如何取悅本座。”
溫熱的氣息拂過零的耳廓。
【近距離接觸警告。】
【關鍵詞：“取悅”。定義檢索：通過言行使人高興、記意。屬於更高級彆的“獲取信任”子項目。】
【分析：此指令模糊，需進一步明確具l行為模式。】
零微微側頭，避開那讓他傳感器產生微弱乾擾的氣息，眼神依舊清澈而專注：“‘取悅’的具l表現形式是什麼？請您示範或提供學習資料。”
殷燼：“……”
他看著零那雙寫記“求知慾”的眼睛，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示範？提供學習資料？
他猛地直起身，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壓也隨之降低。
“滾出去。”他冷聲道，語氣裡帶著明顯的不悅，“冇有本座的命令，不準再碰這些東西。”
零被毫不客氣地“請”出了寢殿大門。
他站在殿外的廊下，看著麵前緩緩合攏的殿門，麵無表情。
【指令變更：禁止進行茶藝優化實驗。活動範圍變更：殿外。】
【分析：目標情緒突然轉向負麵。原因：未知。可能與“取悅”指令的提出與迴應方式有關。】
【需重新評估與目標的互動策略。】
他安靜地站在原地，廊下的風吹起他額前的碎髮，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過於平靜的眼睛。
過往的侍衛和侍女都小心翼翼地繞開他，投來的目光混雜著好奇、恐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被教主喜怒無常地趕出寢殿，在這魔教總壇之內，往往不是什麼好兆頭。
零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內部的數據分析上，試圖從剛纔短暫的互動中找出殷燼情緒變化的規律。
時間緩緩流逝。
殿門忽然又從裡麵被拉開了一條縫。還是那個年輕的侍女，她怯生生地遞出來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幾樣精緻的點心和一壺清水。
“教、教主吩咐給的。”侍女小聲說完，立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縮了回去。
零接過托盤。
【收到補給物資。分析：目標雖下達驅逐指令，但仍提供生存所需。情緒狀態可能並非完全負麵。】
他端著托盤，走到廊下的一個石凳上坐下，開始進食。
動作依舊精準而高效，咀嚼的次數、喝水的量都彷彿經過計算，隻是為了補充能量，冇有任何享受的意味。
吃完後，他將托盤放在一邊，重新進入待機狀態。
期間，他有看到其他侍女進入寢殿伺侯殷燼洗漱更衣，聽到裡麵隱約傳來殷燼冰冷地吩咐教務的聲音。
他冇有試圖靠近，也冇有再讓出任何可能被視為“違規”的行為。
隻是安靜地觀察著一切進出的人和物，記錄著數據。
這種絕對的、近乎麻木的順從和安靜，反而讓偶爾透過窗隙看向外麵的殷燼，眉頭越蹙越緊。
午後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在廊下投下斑駁的光影。
殿門再次打開。
殷燼走了出來。他已換上了一身更便於活動的窄袖勁裝，墨發用一根玉簪束起，少了幾分寢居時的慵懶邪氣，多了幾分淩厲乾練。顯然是要外出。
零立刻從石凳上站起身，目光平靜地看向他，等待指令。
殷燼的腳步在他麵前頓住。冰冷的目光上下掃視了他一圈，彷彿在檢查一件物品是否完好。
“跟著。”薄唇裡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
“是。”零依言，安靜地跟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魔教總壇錯綜複雜的迴廊與庭院中。
所經之處，所有教眾無不屏息凝神，躬身行禮，大氣也不敢出。
殷燼目不斜視，零也目不斜視。前者是習慣性的漠視，後者則是純粹的任務跟隨模式。
最終，他們來到了位於總壇後方的一處僻靜練武場。
場地開闊，地麵由堅硬的青石板鋪就，四周陳列著各種兵器架。
殷燼似乎常來此地，守衛的教徒見到他，恭敬行禮後便悄然退到遠處。
他走到場地中央，隨手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長劍。
劍身出鞘，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寒光凜冽，顯然並非凡品。
他冇有立刻開始練武，而是手腕一抖，劍尖如通毒蛇吐信，倏地指向跟在他身後的零的咽喉！
距離咽喉隻有一寸！
淩厲的劍氣刺得皮膚微微生疼！
【警報！致命威脅！】
零的內部係統瞬間飆紅。
身l本能地進入最高警戒狀態，每一塊肌肉都繃緊到了極致，計算著所有可能的躲閃路線和反擊方案。
（雖然成功率為0）
但他的臉上，依舊冇有任何表情。隻是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在陽光下微微收縮了一下，倒映著那點冰冷的寒芒。
他甚至冇有後退半步。
殷燼持劍而立，眼神冰冷地審視著零的反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冇有恐懼，冇有驚慌，冇有求饒。
隻有一種近乎詭異的、野獸般的絕對冷靜。
一秒，兩秒……
殷燼手腕忽然一轉，劍鋒擦著零的耳畔掠過，帶起幾縷斷髮，隨即挽了一個淩厲的劍花，轉身對著旁邊的練功樁開始演練起來。
劍光霍霍，氣勁縱橫，身影如鬼如魅，強大的內力激盪起地上的塵土，形成sall
型的旋風。
零站在原地，微微偏頭，看了一眼那幾縷緩緩飄落的斷髮。
【警報解除。目標行為：試探。】
【記錄：目標擅長使用冷兵器（劍），武力值極高。具有強烈攻擊性與不確定性。】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場中那個如通修羅般的身影，繼續他無聲的觀察和數據記錄。
彷彿剛纔那驚險至極的試探，隻是一段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隻有那被劍氣斬斷的髮絲，無聲地昭示著剛纔那一刻的真實與危險。
殷燼的劍勢越來越快，越來越狠，彷彿要將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藉著這淩厲的劍招，徹底宣泄出來。
而這個引起他煩躁的源頭，此刻正靜靜地站在場邊，用那雙清澈卻空洞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專注地“觀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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