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樹影狂奔 第9章 玉盞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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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濃，皇城彷彿沉入幽藍的海底，隻有幾縷燭火在風中微微搖曳。謝瑾瑜伏案而坐，手邊是那部禁錄，一頁未翻，心卻早已在案牘之外飄遊。他的指尖偶爾觸到書頁邊角，像在試探一塊冰冷的玉石，既期盼又畏懼。窗外傳來宮鴉低鳴，似乎在為這座城池中的秘密哀悼。

今夜的靜謐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門外傳來侍衛低聲恭敬的稟報：“謝侍史，東廂殿中有異動，太子殿下喚您速往。”

謝瑾瑜收起禁錄，心頭微動。太子夜召，多半不是尋常公事。他略整衣冠，隨侍衛穿過曲折迴廊。月色灑落在青石地麵，銀白如織。每一步都像踏在懸崖邊緣，身後是無數未解之謎的陰影。

東廂殿燈火通明，卻少了往日的溫和。太子李曜身著淺紫常服，眉峰緊鎖，手中端著一隻白玉盞。盞內盛著溫熱的茶，但他卻一飲未動。桌前斜坐的還有內務總管方弘，神色隱忍，雙眼卻不時掃向太子手中玉盞，彷彿那裡麵藏著某種無法啟齒的答案。

“謝侍史，”太子低聲道，“本宮有事詢問，你可膽敢直言？”

謝瑾瑜垂首，答道：“殿下但問。”

太子將玉盞輕放案上，盞底竟現出一道細微裂痕，似乎方纔並不存在。“今日午後，有內侍在西園井中拾得一物。你可知此事？”

謝瑾瑜心頭一震。西園井，正是父親謝承隱當年失蹤前最後現身之地。井口下沉，井壁青苔密佈，平日少有人近。謝瑾瑜極力壓抑情緒，回道：“侍史未聞此事。”

太子示意方弘取來物件。方弘捧著一隻細布包裹的小匣，揭開後露出一枚舊銅錢，一張殘破的紙頁。銅錢表麵磨損嚴重，紙頁上則隱約可見“瑾瑜”二字——是父親留下的筆跡。

空氣驟然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謝瑾瑜臉上。他努力維持平靜，指尖卻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太子盯著他，眼底有種複雜的光芒：“此物為何出現井中？謝侍史可有隱情？”

謝瑾瑜屏息思索。父親失蹤後，他曾無數次在西園井旁徘徊，卻從未見過這枚銅錢與紙頁。此物今日現身，絕非偶然。是有人刻意為之，亦或父親早已留下線索，隻是未曾被髮現？他緩緩答道：“侍史不敢欺瞞，謝承隱大人失蹤後，家中確有遺物失落，然不知為何今日重現。”

太子的手指輕釦玉盞，裂痕在燈光下愈發明顯。他低聲道：“紙頁上有你之名，銅錢又屬你家舊物。若此中有牽連，謝侍史須據實以告。皇後近日頻頻召見內府舊黨，暗流湧動。此物或牽涉大事。”

謝瑾瑜心頭一緊。皇後密謀，舊黨蠢蠢欲動，父親失蹤案或許並非個人恩怨，而是宮廷權謀的犧牲品。他不敢妄言，亦不能全然隱瞞，隻能道：“謝承隱或曾掌握某些禁聞。侍史所知有限，但願助殿下一查真相。”

太子目光柔和些許，將玉盞推至謝瑾瑜案前：“本宮相信你。此盞裂痕，象征今日之局。外表無恙，內裡已破。謝侍史若能以禁錄為刃，查明真相，必有厚賞。”

謝瑾瑜接過玉盞，指腹感受那道細痕，心中愈發沉重。他明白太子的言外之意——這盤棋局已然開始，無論是禁錄還是父親遺物，都將成為刀鋒上的平衡點。他苦澀一笑：“侍史願儘綿薄之力。”

太子點頭，揮手令方弘退下，隻留下謝瑾瑜獨坐殿中。燈影搖曳，玉盞在案前投下孤獨的影子，彷彿昭示著謝瑾瑜此刻的心境。他攤開紙頁，借光細辨，隻見墨跡暈染，除“瑾瑜”外，還有一行隱約可見的小字：“舊黨密謀，井口有證。”

呼吸幾乎凝滯。父親果然曾留下證據，而“井口有證”是否意味著不止這一枚銅錢與紙頁？謝瑾瑜腦海中飛速運轉，思緒如洪水激盪。他必須親自再探西園井，查清所有遺物，方能理清線索。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騷動。侍衛疾步而來，神色慌張：“啟稟太子！西園井旁有火光，似有賊人潛入！”

太子麵色一變，立刻吩咐侍衛前往查探。謝瑾瑜心知事不宜遲，搶步隨行。

夜風獵獵，西園井旁已聚集數名侍衛。井口邊緣依稀可見一團焦黑的紙屑，火光尚未熄滅。謝瑾瑜驚覺有人試圖銷燬證據，急忙命侍衛取水撲滅。紙屑尚餘一角，勉強辨認出“血脈”二字，與禁錄內容遙相呼應。

太子趕到現場，目光如炬：“果然有人慾滅口。謝侍史，此事恐非偶然。皇後如此急切，舊黨如此狠辣，看來父親之謎遠未終結。”

謝瑾瑜握緊玉盞殘片，心中既驚又痛。他察覺到身後有一道暗影閃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是舊黨餘孽，還是皇後死士？此刻已無從追查。

太子低聲道：“謝侍史，禁錄可有記載皇室血脈之誤？此事關乎王朝根基，本宮絕不可讓真相湮滅。”

謝瑾瑜沉默片刻，終於開口：“禁錄所載，皇室三代血脈確有錯謬，牽涉舊黨與內府諸多勢力。父親或因查知此事，遭人毒手。”

太子麵色慘白，似被重擊。他望著謝瑾瑜，聲音低沉：“若事涉皇後與舊黨，今日之局恐將翻覆乾坤。本宮需你助我，查明血脈之謎，保王朝不墜。”

謝瑾瑜迎著太子目光，內心卻早已翻湧如潮。他知道，這一刻已無退路。父親之謎，禁錄之秘，皇權裂痕，皆在此夜交織成網。他輕聲道：“侍史願以筆為刃，查明真相，絕不負殿下所托。”

月光照在玉盞上，裂痕清晰可見，孤影橫陳案前。謝瑾瑜明白，這場秘密的棋局，已然無法回頭。他在玉盞孤影下，誓要揭開真相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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