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非昨夜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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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的天總是藍得透亮，風裡帶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刮過臉龐時有些粗糲

蘇妍住在學校旁的一間屋子裡，門前有一小片空地。她向當地的阿媽討了些菜籽，又去集市上買了幾包花種，每天下課回來，就挽起袖子澆水、除草。

以前在周家，花園有專門的園丁打理，她連剪刀都冇碰過。

現在手指沾了泥，指甲縫裡黑黑的，心裡卻莫名踏實。看著嫩綠的苗一點點鑽出土地，那種生機勃勃的勁兒，比周家溫室裡那些名貴花草更讓她歡喜。

週末的時候，她會背上畫板去縣裡的集市。

集市不大，但很熱鬨，她支個小馬紮，掛個“畫肖像”的紙牌，安靜地坐在角落做著小生意。

就是在這裡，她遇到了陸沉舟。

他是從大城市來的心理醫生，誌願支援這邊半年。

第一次見蘇妍，她正低著頭，專注地給一個藏族老阿爸畫速寫，側臉在高原的日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但眼神卻很亮。

陸沉舟冇打擾她，等她畫完了，才走上前，指著她腳邊另一疊風景畫：“這些，賣嗎？”

蘇妍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乾淨白色襯衫的男人，袖口挽到小臂，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氣質溫和。

她點點頭：“賣的。”

他仔細翻看那些畫，畫的都是當地的天空、山脈。筆觸不算特彆精湛，但色彩裡有種很乾淨、祥和的東西。

“你畫的很好，”他抬起頭，真誠地說，“特彆是光線，抓得很準。”

蘇妍笑了笑，冇說話。

恭維的話以前聽得太多，但這一句，聽起來不一樣。

他買下了一幅畫著雪山下經幡的畫。

付錢的時候，他說：“我叫陸沉舟，是縣醫院新來的心理醫生。”

“蘇妍。”她接過錢，簡單回答，“在這裡支教。”

之後，陸沉舟似乎成了集市的常客。

有時他來，並不買畫，隻是站在旁邊安靜地看一會兒。

有時會帶來一些醫院發的蘋果，分給她一兩個。

“嚐嚐，比內地甜。”他把洗好的蘋果遞過來。

蘇妍接過，道了聲謝。兩人就並排坐著，偶爾聊幾句。

他的話不多，但總能說到點子上。

有一次，蘇妍給一個臉蛋紅撲撲的小女孩畫肖像，畫完了，女孩的阿媽硬塞給她一大塊風乾羊肉。蘇妍推辭不過，有些無措地抱著那塊肉。

陸沉舟剛好過來，見狀笑了：“收下吧，這裡的風俗，是她們喜歡你。”

他很自然地接過那塊沉甸甸的羊肉，“晚上學校食堂能熱嗎？不然去我那兒？我有個小電磁爐。”

蘇妍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晚是在陸沉舟臨時的宿舍吃的飯。很簡單，就是把羊肉煮了，加點鹽巴，配著掰碎的糌粑。

吃飯時，他開了個小窗，高原清冷的夜風灌進來，外麵星空低垂，彷彿觸手可及。

他們冇聊什麼深刻的話題，隻是說著白天集市上的見聞。蘇妍說著說著，會忍不住笑出來。

陸沉舟看著她笑，眼神溫和：“你笑起來很好，應該多笑笑。”

蘇妍愣了一下，低下頭，慢慢嚼著羊肉，心裡某個凍結的角落，彷彿被這碗熱湯和這句話悄無聲息地融化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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