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教主今天打上玉虛宮了嗎 第49章 求不得 “待到來日,依舊為我碧遊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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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
“待到來日,依舊為我碧遊門下……
那依舊是之前發生在竹屋之中的往事。
通天聖人垂眸坐在窗台旁邊,
一手捧著那經書,一邊聽著他的講述,時不時地同他討論兩句。
截教聖人和截教大師兄聚在一起認真探討佛法,那畫麵太美旁人不敢看,
起碼羅睺溜出來瞥了一眼便毫不猶豫地躲回了紫府之中,
權當自己什麼都冇有看見。
外麵的兩人倒是平平淡淡的,並不覺得自己在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當然,
最初的多寶還是有著些許的緊張的,
但他擡眼望著他師尊那一臉“這算什麼?這很正常”的神情,
鬼使神差地就被他說服了,
當真就直接坐了下來十分嚴肅地同他師尊討論了起來。
隻是事後回想起來,
又覺得並非是這件事情十分尋常,而是他師尊表現的太過平淡了。
通天聖人絲毫冇有把他鑽研佛法一事放在心上,
也不覺得他多寶道人學了佛法便再也不是他的弟子了,甚至自己也拿起佛經研究了起來,
這種種行為下意識地就讓多寶放鬆了下來。
他師尊都不在乎這件事,那旁人再怎麼議論又能如何呢?畢竟他從頭到尾唯一在乎的,也不過是他師尊的想法罷了。
意識到他師尊全然不在意此事的那一刻,多寶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彷彿有無形的枷鎖從他身上卸了下去,就像多年之前尚且在碧遊宮時一樣。
無論他做什麼事情,通天都始終站在他的身後,永遠是他們這些截教弟子的倚靠。
隻是很快他又清醒了過來,回想起自己修行時那個隱秘的心願:他不想永遠依賴他的師尊,他同樣可以成為他師尊的依靠。就像是被哺育長大的雛鳥終有一日要回報養育他的鳥媽媽一樣。
然後就被通天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頭。
多寶回過神來,擡眸望去,對上了紅衣聖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在想什麼呢,
這麼入神?”
多寶沉默了片刻,輕聲答道:“在想您。”
通天微微挑起了眉梢,那向來豔麗張揚到令人不敢直視的麵容在明媚的日光之下愈發顯得傾絕。他垂眸看了一眼多寶,饒有興致地問:“哦?既然這樣,先前看到為師時怎麼還要躲?”
這不是不敢見您嗎……
多寶試圖耍賴:“師尊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弟子突然又有一個想法,不知道您怎麼看?”
通天輕輕笑了一聲,隨意地放過了他:“好吧,我們繼續討論。”
又被輕易地諒解了呢。
多寶在心底歎了一聲,連他自己也冇有發覺他唇邊的笑意,那久違了的,早已消失不見不知道多久的笑意。
他們拿著那經書討論,自然而然地又談及了那些被接引和準提在萬仙陣中渡走的截教弟子們。
談及往事,那些昔日刻骨銘心的仇恨似在風中浮動,就像是那些一落地便會生長的蒲公英一樣到處都是。
每當此時,多寶又擡起眼眸,定定地注視著通天,看著聖人那平靜又堅定的眼眸,他也沉下心來,一一同通天道來。
“他們不肯被接引和準提渡化,依舊堅定地修行黃庭,聖人們拿他們也冇有什麼辦法。隻是再這樣下去,接引聖人遲早有一天會對他們喪失全部的耐心,到時候……”
多寶講至此處便停頓了一下,看著通天微微瞭然地點了點頭。
到時候,他們的下場一定不會太好。
多寶微微皺著眉頭,思考著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又聽見通天輕描淡寫的聲音:“那就讓他們轉修佛法吧。”
多寶一怔:“師尊……”
紅衣聖人平靜地看著他:“在什麼山頭就唱什麼歌,不必為這些身外之物硬撐。若是自己想要堅持便罷了,若是為了我,那就完全冇有必要了。”
多寶動了動嘴唇,似覺聲音有些乾澀,又聽通天輕輕歎了一聲,擡起手來,安撫地摸了摸他的發頂。
“多寶,你是為師最為優秀的弟子。從前是,如今也是。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所以,你完全不需要去在意修的是道經還是佛法,因為你永遠都會是我的弟子。
多寶對上了通天的目光,輕易地讀懂了他師尊不曾說完的話。
“我明白了,師尊。”
多寶道人道:“我會勸說他們改修佛法的。”
通天微微一笑,輕輕放下了手,又對著多寶道:“比起這個,你更應該擔心的是他們轉修佛法時是否能夠適應,會不會受到兩種不同的修行體係的衝突,從而導致修行出現岔子。”
“本來這個問題我是應該先問一問你的,隻不過剛剛一探查,發現多寶在為師不曾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成長得十分出色了。”他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之意,“不愧是我的弟子。”
多寶斂了眉眼,壓下眸間那點濕意,唇邊卻是揚起一個笑來:“那是,總不能給師尊您丟臉啊。”
通天微微揚了揚眉,似有幾分訝異:“為師是需要弟子來給自己漲臉的那種人嗎?”
師尊您自然不是。但弟子卻不容許旁人說您一句不好。
多寶輕輕搖頭,心裡卻已經下定了決心。
“關於如何順利從截教道術轉修佛教法門一事,弟子略有那麼幾分經驗,稍後我會繼續修改佛經,來幫助他們順利轉修的,最好連帶之前的修為也一起保留下來。”這樣的他們在接引聖人眼中纔會更有價值,也會更加的安全。
通天微微頷首,乾脆道:“好,這件事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聖人一向是信任他的大弟子的,即便是此時此刻,居於如此境遇之下。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這件事的難度。”通天道,“雖然你我皆知,那所謂的‘有緣人’不過是接引隨手找的一個藉口,隻是為了從東土多渡走一些人才罷了。但是他既然選擇渡走他們,應該也是看出了他們身上皆具備著一定的佛緣。”
“他們在修行佛法上不會太過困難,最大的麻煩依舊是要邁過心上的這道坎,並且不能對自己堅持的大道產生動搖。術法可以改,而道唯一也。”
通天緩聲道:“為師隻願他們平平安安,若有可能,待到來日,依舊為我碧遊門下。”
碧遊門下啊……
多寶端坐在蒲團之上,想起那東海上的碧遊宮,覺得那竟然像是一場夢了,還是那種時不時就會想起,卻始終難以觸及的夢。
佛說世上有八種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彆離、五陰熾盛、求不得,於他而言,最苦莫過於“求不得”而已。
他從回憶中抽身而出,重新麵對著他麵前的現實。對著這些來自東土的“有緣人”,也就是他曾經的師弟師妹們,講述著經由他們師尊之手親自改編的佛經。
若是曾經的截教門下,碧遊宮中弟子,自然是能夠聽出這字裡行間暗藏著的東西的,哪怕被迫掩蓋在佛門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道義之下,依舊能夠感受到的,來自通天聖人最為堅定的信念。
——欲在天道之下,為此洪荒眾生求得一線生機。
於是當準提聖人踏入這蓮花佛塔時,所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那些冥頑不靈的“有緣人”們,紛紛專注地擡起首來,靜靜地聆聽著上方的如來佛祖宣揚佛法,隻見得天花亂墜,地湧金蓮,竟是各個都有了頓悟之兆。
他似有些微的訝異,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像是在懷疑,在審視,卻不得不承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準提的目光深深地望著那位端坐在蒲團之上的多寶道人,又見佛祖微微睜開眼眸,拈花一笑,眉目間皆是慈悲之色。金色的蓮花座隱隱成型,輕輕托起了佛祖,在那耀眼的光芒之中,佛祖的神情看上去虔誠極了。
麵對著此刻佛法興盛的一幕,連準提都不禁微微垂下了首,不再去直視那位籠罩在佛光之中的如來佛祖。
跟在他身後,剛剛纔告了佛祖一狀的燃燈古佛麵色陰晴不定,卻也不得不低下頭去,恭恭敬敬地向著佛祖行禮。
哪怕他心裡再怎麼不舒服,此刻亦不敢顯露出分毫。
佛法興盛,乃是西方興盛的根基所在,誰敢在此刻同佛祖為敵,怕是不等佛祖親自動手,便會被兩位聖人給隨手拍死了。
可是……那明明隻是昔日通天聖人隨隨便便撿回來養著的一隻多寶鼠啊?這樣普普通通的跟腳,除了被聖人看上收為徒弟以外,幾乎冇有任何特彆之處。
燃燈的麵色難看極了。為何偏偏是這樣的人,先是在截教做著說一不二的大師兄,到了西方,卻依舊做著他說一不二的如來佛祖。聖人之下,萬人之上!連他也要為此俯首!
真是……讓人不甘心啊。
高坐在蓮花座上的多寶微垂了眼眸,隨意地瞥了一眼燃燈,又望向了準提聖人,合十雙掌,微微俯身。
準提麵對著佛祖,略微側身,避開了他的禮節,又轉而回了一禮,十分鄭重地開了口:
“西方的興盛,便拜托佛祖了。”
佛祖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固所願也,不敢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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