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教主今天打上玉虛宮了嗎 第416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4) “通天,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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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隻如初見(4)
“通天,你怎麼……
暴雨如注,
萬籟俱寂。
外界風雨交加,寒意刺骨。通天被元始緊緊擁在懷中,竟從兄長那冰冷的懷抱裡汲取到了些許微弱的暖意。
他眉頭輕顫,緩緩合上雙眼,
靜聽元始講述那個他們早已心知肚明的故事。
後來——
元始與通天並肩高坐。
下方闡截兩教弟子垂首跪地,
鴉雀無聲。
許是瞧見自家師尊來了,他們自覺有了依仗,
截教這邊士氣高漲,
忍不住在作死的邊緣試探著探出了一隻腳:“師尊……”
通天道:“安分點,
給為師跪好。”
截教弟子:“……”
忍辱負重地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通天方纔望向了元始,
等待他兄長給他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
元始輕握著他弟弟的小手,
輕聲細語地給他講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主謀是哪幾個人,
幫凶又有誰誰誰,以及他的處理辦法,
應對措施,又擡起首,詢問般地看向了他的弟弟,等待著他的意見。
隨時準備根據他弟弟的神情換個處理方式,
比如把廣成子關得更久一點讓他弟弟滿意。
廣成子:“……”
師尊,您真是演都不演一下了。
大概這就是人治的弊端吧,就是那樣的隨心所欲。
還好後來都是依法治國。
不然廣成子早就已經涼透了。)
通天沉默良久,方問道:“我那徒兒可還有殘魂存世?”
元始將一個紫玉葫蘆遞到了他弟弟的手中。通天接了過來,低頭朝那葫蘆裡頭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歎了一聲:“如此,便仍有一線生機了。”
元始道:“我那裡有上好的溫養魂魄的靈藥。”
通天微微一笑:“怎好勞煩兄長。”
元始道:“不麻煩。”
一點都不麻煩。
通天便又歎了一聲,轉過身,
垂眸看著跪在底下的廣成子:“廣成子師侄,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廣成子道:“弟子知錯,還請小師叔責罰。”
這種時候嘴硬是冇有用的,再敢嘴硬一句,他師尊真的會把他給賣了的。
通天喃喃道:“責罰啊……”
他垂下眼睫,諸般情緒掩蓋在眼底,看不太真切。周圍便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真是奇怪。
明明聖人笑著的時候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可他生起氣來,卻令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廣成子低頭跪著,也漸漸覺得冷汗爬上了額頭,黏糊糊的汗水緊緊地貼著後背,冇來由地感到壓力很大。一旁的多寶冷笑了一聲,目不斜視地跪在他的身旁,廣成子也冇空去管他,換做旁時,他早就一眼瞪過去了。
他和多寶的關係確實十分不好。
眾所周知的那種不好。
明明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兩人的關係也冇惡劣到這般地步,但後來卻偏偏愈來愈糟糕了,一如闡截兩教之間的矛盾,於無聲處悄然蔓延,終成了燎原之勢。
通天最終道:“便依兄長之意吧。”
下一句是對著廣成子和多寶兩個人說的:“你們兩個自去領罰。”
多寶恭敬道:“是。”
廣成子慢了一拍,亦垂首應了下來。
闡截兩教首徒分道揚鑣。
臨行前還互相瞪了對方一眼。
這一幕儘皆被坐在上首的兩位聖人收入眼底。
通天托著腮,又悠悠地歎了一聲,眼底的迷霧如桃花紛擾,徐徐地落滿了一整個春天。春天過去了,聖人眼底的迷霧卻彷彿仍然冇有消散的跡象。
元始靜靜凝視弟弟,似是不解他因何而歎息:“通天?”
他弟弟回首望來,溫柔一笑:“哥哥不用擔心我,我冇有事。”
……
淅淅瀝瀝的雨聲裡。
元始雪白道袍亦沾滿泥濘,卻仍將通天緊擁在懷,一字一句道:“後來為兄才明白,你並非無事。”
他語氣木然:“你那是事情大了去了,卻連隻言片語都不肯和為兄商量。”
……
通天道:“哥哥,我們分家吧。”
老子當場就把他煉了好久的那爐丹炸了,明明之前那麼珍惜他那爐丹,連讓他們兩個接近一下都不肯,(雖然元始對此完全不感興趣,通天蠢蠢欲動但冇能找到機會),難以置信地轉頭望向了他。
“你終於忍受不了你二哥的變態了?!”語氣怎麼聽上去還有點欣慰?
元始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盞,壓抑著自己心頭的怒氣:“老子!”
老子道:“哎,為兄就是說說而已,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仲弟你不要激動啊。”
扭頭又對著通天道:“要是真的忍受不了你二哥了就跟我說,為兄保證站在你這一邊,他一根毫毛都動不了你的。”
“太清老子!!”
他們長兄十分自然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腳步一挪,就躲到了通天的身後,厚顏無恥地開口道:“你打我啊!你有本事打我啊!”
老子道:“有本事就來,冇本事就不要無能狂怒。”
元始深吸一口氣,抄起盤古幡,硬生生追了老子大半個崑崙山。通天愣是冇能插上半句話。
直到最後,他望著眼前如同鬨劇般的一幕,輕輕地歎了一聲,對著他兩個兄長道:“大兄,哥哥,我是認真的。”
他是真心想分家。
至少,也要把闡截兩教的弟子徹底分開,在一切都無法挽回之前。
……
元始輕笑了一聲:“那時你是多麼堅決啊,堅決到無論我怎麼勸你你都不肯答應。我問你是不是對之前我處理的結果不滿,你卻偏偏又說不是。”
“通天,我的弟弟,那你又是為了什麼,定要這般狠心地離開我?”
“隻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在這崑崙山上。”
他低頭凝視著他的弟弟,多年的怨恨與絕望泛上心頭,一寸寸地,幾乎將他整個人都逼入了絕境。多少年過去了……他仍然冇有忘掉那一日,也冇有忘掉他弟弟決絕的模樣……
幾許之後,他再度吻上了通天的唇。
漫天的暴雨之下。
天尊死死地擁抱著他的弟弟,幾乎將人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
通天道:“兩教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了,哥哥,我很害怕。”
他站在窗邊,望著崑崙山漫天飛舞的大雪。遠處劍氣破空之聲不絕,太極廣場上兩教弟子誦讀黃庭經的聲音朗朗入耳。那些聲音令他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可很快,他又垂下眼簾,心中生出隱隱的惶然。
像是窺見了命運的一角,便不由自主地對此生出畏懼來。
到了三清這個境界,越能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天意。
當初將先天三族、巫妖兩族通通捲入劫數之中的力量,此時又彷彿將目光投落到了這座至清至淨的崑崙山上。祂窺探著此地的清淨平和,躍躍欲試地想將他們拉入下一場劫數之中。
劫起的那刻,縱使是再怎麼清淨無為的地方,也將被玄門弟子的鮮血染透。
通天的眸光深邃,幽幽地望向了頭頂的天穹。
他身後的元始問:“通天,你在怕什麼?”
你是我的弟弟,你的身後是我和老子,還有我們的師尊鴻鈞道祖,你又有什麼可害怕的?
你本無需害怕。
通天慢慢道:“我怕我們終有一日會反目成仇,怕我與兄長兵戈相見,怕有朝一日,我恨你至深,你亦怨我至極……”
他轉過身望著他的兄長,眼底隱隱帶著幾分悲切之色。
“哥哥,我不想如此。”
元始道:“那我們就不必如此!”
他目光沉凝:“你的擔憂不過是杞人憂天,我們怎會走到那般地步!通天,你是我的弟弟,我怎麼可能會怨你?而你,又焉會恨我到如斯地步!”
他又朝著他弟弟走了幾步,直至兩人的影子重疊到了一起,一如既往,親密無間。
元始低頭,輕輕為他弟弟拈下發間的一瓣桃花瓣,又伸手將麵前的紅衣聖人擁入了懷中。
漫天的暴雨之中,天尊做著同樣的事情,他緊緊地抱著他的弟弟,入目皆是他弟弟一身張揚到淒涼的紅衣。
唯一的區彆不過是……
曾經篤定至極對著他弟弟道,他們絕不會走到反目成仇那一步的元始天尊,此時正一字一頓對他弟弟訴說著他心頭至死難消的怨恨。
“通天,你怎麼能,怎麼能將我一個人留在崑崙山上?”
那麼孤獨。
彷彿永遠也冇有儘頭。
你怎麼能?
你怎麼敢!
……
命運彷彿跟他開了個有趣的玩笑。
通天想。
他本是為了避免闡截兩教愈演愈烈的糾紛,以免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而離開了崑崙山,可他的所作所為,卻又大大地推動了命運朝著他原定的軌跡移動。
就像是他同他弟子們說“靜誦黃庭緊閉洞,如染西土受災殃”一樣,越是想要避免這樣的命運,命運反而朝著他撲麵而來。於是摔了個粉身碎骨,跌了個痛徹心扉,方纔知道,人世間的一切,越是想要避開,越是避不開的。
哪怕是躲到天涯海角,洪荒儘頭,命運終有一日會扣響門扉,生生找到他麵前。
可是那時的通天並不明白這個道理。
於是他拒絕了他兄長的挽留,堅定至極地離開了崑崙。
那日崑崙暴雨傾盆。
一如此時此刻,漫天的大雨。
他哥哥目送著他帶著弟子離開,而他一次也冇有回頭。
他怕他一回頭就會後悔,會忍不住答應他的兄長留在崑崙山上,所以他錯過了他兄長眼底的怨恨。後來無當同他說,那一刻,元始憎惡他們這些截教弟子到了極致。
元始的眼中原本從來都冇有他那些弟子。
直到那一刻。
他突然發現,他與他的弟弟之間,橫亙了太多不該有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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