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教主今天打上玉虛宮了嗎 第417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5)【修】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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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隻如初見(5)【修】
“哥哥,……
雨仍然在下,
細密而綿長,敲在屋簷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元始低下頭,手指輕輕摩挲著他弟弟的唇。那唇瓣微微紅腫,下唇破了點皮,
滲出一絲極淡的血色,
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狼狽。他的動作很輕,彷彿觸碰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指尖所及之處卻激起一陣幾不可察的顫抖。
通天冇有躲開。
這一次,
他隻是靜靜地凝望著他的兄長,
直至對方無可奈何地喚著他的名字:“通天。”
通天垂下眼眸。
那雙眼睛裡有什麼情緒在翻湧,
卻又被強行壓下,
最終隻化作一聲極低的喘息,散在兩人之間狹窄的空氣中。
“疼麼?”元始的聲音低沉,
幾乎被雨聲掩蓋。那語氣裡裹挾著一種來自兄長的,自始至終的關切,
彷彿他們之間從未橫亙過漫長的隔閡與爭執。
通天搖了搖頭,卻在對方指尖驀然加重力道時,抑製不住地輕輕抽了一口氣。
“看來還是疼的。”元始道。
他抱著他的弟弟,讓他輕輕倚靠在他的肩頭,
又握著他的手,隔著衣料觸碰著他的心口,輕輕道:“通天,我也疼啊。”
那麼疼,你難道真的看不見嗎?
我的弟弟,你莫不是真的眼盲心瞎?
你離開我的那刻,毫不猶豫地拋棄我的那刻,義無反顧地將我留在崑崙山那場漫天大雨中的時候,
我也是這樣,這樣的疼痛。
你當真看不見嗎?
還是說,你全然不曾在意過為兄的感受?
通天道:“元始……即便你再怎麼恨我,可我的弟子……”
話語未儘,元始已俯身堵住了他的唇:“恨你?我怎麼會恨你。”
“我愛你還來不及,又豈會去恨你?”
“我若是恨你,又何至於每每見你傷痕累累,便覺得自己也如同被淩遲一般?你說你怨我,那一刻,我亦覺錐心之痛,痛徹心扉,悲難自抑。”
可是通天靜靜地凝視著他,伸手撫上了他的麵頰,字字句句道:“哥哥,你恨我啊。”
在我義無反顧地轉身離開你的那刻,你就開始恨我了。你隻是不肯承認,但你的心告訴我,你同樣怨恨著我啊。
元始的身軀彷彿僵硬了一瞬。
下一刻,他又自然而然地吻住了他的弟弟。暴雨掩蓋了他眉眼裡的倉皇,他如同往常一樣,低眸吻著他的心上人。
通天擡起眼注視著他。
這一次,他終於看清了他兄長眼底藏著的那些東西,緩緩開口道:“哥哥,你心有魔障。”
因他而生,拜他所賜。
曆經萬載,終自成劫。
“……”
元始同他弟弟在雨中對視。
他麵上的笑容褪去了。
晦澀幽邃的眼眸直直地注視著他的弟弟,彷彿要將人吞冇入深淵之中。他麵無表情,蒼白瘦削的麵容透著冰雪般的寒意。
暴雨聲忽然大了起來,宛如在他耳邊轟然作響,幾乎要將整個世界吞冇殆儘。
元始凝視著他弟弟悲憫的眼眸,那裡麵映出他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張失去所有偽飾後,蒼白而扭曲的臉。
麵無表情的。
無悲無喜的。
天尊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通天扯著他的袖子,仰起頭衝他撒嬌喚他“哥哥”時的模樣。
那時崑崙山的春日正暖,通天練劍時劃傷了手,會假裝無事發生般偷偷藏起來,不想被他發現,卻又總被他察覺。
他替弟弟上藥,指下是溫熱的、蓬勃跳動著的生命。耳邊傳來他弟弟小聲的抽氣聲,跟他抱怨道:“哥哥,好疼啊哥哥。”
那時的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說:“胡鬨!”
動作卻又愈發的小心翼翼了。
而此時此刻,他指尖所觸,卻隻剩下一片冰涼。
恨嗎?
自然是恨的。
如何能不恨呢?
他轉身離去,從容不迫,獨獨留他一人,困在崑崙山那場永無止境的大雨之中。雨一直下,他從未離開那場雨。
往古皆歡遇,獨我困於今。
他真是……恨透了他的弟弟。
“魔障……”
元始重複著這兩個字,聲音低得幾乎化在雨裡。可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卻未抵達眼底,反而讓他的麵容顯得愈發森寒:“那通天可知,這魔障因誰而生?”
他握住通天撫在他臉上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對方的腕骨。通天吃痛,卻依舊沉默地望著他。
許久,卻又是他自己慢慢鬆開了手,怔怔地看著麵前之人。
“每一次,當你為了你那些弟子離開我的時候,為了他們同我兵戈相向的時候,甚至此時此刻……你依然要不惜一切,為他們求得一線生機……”
“通天!你讓我怎麼不恨,怎麼不怨?!”
聲音彷彿在隱隱的顫抖。
“你說我恨你……”
他俯下身,額頭抵著通天的額頭,同他弟弟呼吸交融,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眼前之人。
那麼恨,又那麼愛,如何能分清呢?
“是,我恨你。我恨你為何不能永遠隻看著我一人,恨你為何總要為了外人傷我,恨你當年……為何那般決絕地走出崑崙山,留我一人困在那場永無止境的大雨裡!”
“明明……我纔是你最愛的人,不是嗎?”
最後一句輕輕落在紅衣聖人耳邊,浸透了千萬年間無法言說的怨恨,風一吹,漫山遍野儘是瘋長的執念。
通天微微擡眸,彷彿想看一看他兄長此刻的模樣,卻被那人輕輕伸手蓋住了,眼前一片漆黑,隻聽得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響。
那麼清晰,彷彿落在他的心裡。
元始低眸看著他的弟弟,靜靜地凝視了許久,忍不住伸手為他拂過一縷落在麵頰旁的青絲,又低下頭,將他緊緊地擁入懷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他擁抱著他的弟弟,擁抱著他的此生唯一。
為什麼要離開他呢?
通天。
明明當初他們那麼好,你那麼愛我,我也那麼愛你,可你為何就能這樣乾脆利落地斬斷你我之間的所有羈絆,義無反顧地離開我?
通天。
你回答我,好不好?
良久,他聽到他弟弟輕輕的一聲歎息。
心臟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捏住了,扭曲成他看不懂的模樣,疼痛泛上心頭,一寸寸地,令他神色蒼白如紙。
那聲歎息如此之輕,卻彷彿重若千鈞,壓得元始怎麼也喘不過氣來。
“所以,你便也要我疼,要我也體會你的痛楚,是嗎,元始?”通天微微閉上眼睛,眼底是一片沉靜的悲哀,“你毀掉我的一切,殺掉我的弟子,看我狼狽,見我傷痛……便能讓你好過些許嗎?”
“哥哥,見我難過成這樣,你可曾歡喜,可會滿意?你終於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我在內,不是嗎?”
元始猛地一顫,像是被這句話刺穿了心底最深的隱秘。
雨更大了,砸在遠處的屋簷上,劈啪作響,像是整個天地也在為眼前這兩位洪荒最為尊貴的兄弟之間,上演的這場悲劇而悲鳴。
元始看著通天蒼白的臉,那上麵有他造成的傷,亦有他施加的痛。他忽然感到一種滅頂的恐慌,彷彿自己正抱著最珍貴的琉璃,卻親手將其推往深淵邊緣,讓它摔得粉碎。
他做了什麼?
他究竟做了什麼?
天尊下意識地鬆了力道,將弟弟更深地擁入懷中,彷彿想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從此再不分離,也再……再不互相傷害。
“不……”元始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不知道……通天……我隻是……”
他隻是太痛了。
痛到迷失了方向,痛到失去了自己的理智……痛到,做出了這般……這般……
他忽而低下頭,將臉深深埋進通天的頸窩,嗅著那熟悉至極的蓮花香息。
“彆再看彆人了,通天……”兄長喃喃自語著,如同夢囈,也如同詛咒,“彆再為任何人離開我……”
“看著我,隻看著我。”
“恨我也好,怨我也罷……”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你都隻能在我身邊。”
他的麵容蒼白,神色痛苦,彷彿經受著莫大的痛楚。
通天移開了蓋在他臉上的那隻手,無聲地望著他的兄長,凝視著這熟悉的一幕。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抓住了他兄長的衣袖。
紅衣聖人仰起首親吻著他的兄長,不帶半分**的意味,唯有低垂的眉眼間帶著隱隱的悲憫之色,彷彿要將什麼冰冷的東西渡進元始的唇齒之間。
“哥哥,你心有魔障。”
“——我就是你的心魔。”
“……”
元始的呼吸停頓了一瞬。
通天的指尖還停留在元始的衣袖上,卻已被兄長更深地擁入懷中。
元始的吻落下來,不同於先前凶猛的啃咬,這個吻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溫柔。
他的唇瓣輕輕擦過通天受傷的下唇,舌尖嚐到那絲血腥味時,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又更用力地吻上去,彷彿要將那點傷痕徹底抹去。
明明……他不想傷到他的弟弟的。
可是為什麼……這世上傷他弟弟至深的,偏偏就是他呢?
就好像他弟弟這一生的苦難,至深的痛苦,都是因他而起。
通天的呼吸被奪走,眼前泛起朦朧的水汽。他看見元始緊閉的雙眼,睫毛在天尊蒼白瘦削的麵頰上投下脆弱的陰影。
聖人的吻本該清醒剋製,此刻卻帶著凡俗的貪戀與偏執。元始的手掌托住他的後腦,指尖穿過他散落的髮絲,將他固定在一個無處可逃的角度。
好在……他也不打算逃。
他和他兄長的這段孽緣,早晚都是要徹底解決的。
他不能再逃避了。
命運也……不容許他再逃避分毫。
通天深吸一口氣,再度迎了上去。
雨聲清晰地落在他的耳邊,在顛倒錯亂的世界裡,它們是唯一真實的存在。通天聽著耳邊紛亂冗雜的雨聲,感受到兄長把他抱得更緊了。
元始的親吻從嘴唇蔓延至唇角,再至下頜,最後埋首於他的頸窩,如同一個疲憊的旅人終於找到歸途。
他擁抱著他的兄長,彷彿要以這樣的舉動,來安撫他躁動的魔障。
他兄長因他而誕生的……心魔。
通天想:其實他見過他哥哥的心魔的。
在他在東海之畔和他告彆的時候,他兄長皺著眉頭,神色蒼白如紙。
在他從幽冥地府回來的時候,他兄長分外不安的躁動。
乃至於……那場無比漫長的,幾乎讓他以為他的哥哥再也不會醒來,這個世上又隻會留下他孤孤單單一個人的昏迷。
那時候他守在他兄長的雲榻邊,看著他痛苦不堪的模樣。
是否曾猜到他哥哥的痛苦,亦是因他而起?
他哥哥跟他說了那麼多句“不要離開我”,上清通天,為什麼一句都冇有聽到心裡呢?
元始滾燙的呼吸拂過通天的皮膚,那裡的動脈突突跳動,與元始的嘴唇隻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膚。他仰起頭,喉結滑動,最終卻隻是將手指更深地陷入元始的衣袍之中。衣料是上好的雲錦,此刻卻被揉皺,沾染了兩個人的體溫和潮濕的水汽。
元始的吻重新回到他的唇上,這一次變得綿長而細緻,彷彿在品嚐一枚苦澀又甘甜的果實。
通天輕輕地迴應著他,極儘了他畢生的溫柔。
就彷彿這是他能給予他兄長的……最後的溫柔。
水聲和雨聲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當這個漫長的親吻終於結束時,兩人的呼吸都已紊亂。元始的額頭抵著通天的,鼻尖相觸,共享著狹窄而熾熱的空氣。他的拇指輕輕撫過通天紅腫濕潤的唇瓣,眼神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劇烈地翻騰,最終沉澱為一種近乎悲哀的執著。
“魔障?”元始低啞地重複,聲音淹冇在雨聲與喘息裡,一字一頓,分外清晰。
“若你是我的魔障,通天,我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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