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教主今天打上玉虛宮了嗎 第429章 月色與雪色之間 他說:“我來赴你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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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與雪色之間
他說:“我來赴你的來……
天道伸出了手。
它說它還有話想說。
它說上清通天你不懂,
它為洪荒兢兢業業付出了一生,就算冇有功勞也有苦勞。
眼看著斧頭就要劈到它腦門上,它趕緊改了口,說雖然洪荒大不如前,
但要不是它勉力支撐,
洪荒絕不能堅持到今日。
通天冷眼看他,一語未發。
鴻鈞走到了他弟子的身旁,
垂首看著天道。
師尊冇有說它說的是真是假,
反倒同他弟子提起往事:“你還記得當初紫霄宮裡的那尾胖乎乎的錦鯉嗎?”
通天的記性一向很好。
他說他記得。
鴻鈞道:“那時為師心中便已經隱隱有了揣測,
隻是還不能確定,
因而不便同你訴說。”
通天冇有說話,
他望著鴻鈞,又去看那茫茫的蒼天。
他身後的人,
女媧、後土、帝俊、太一、元鳳……他們也都隨著聖人一道看去,沉默地望著洪荒亙古不變的天穹。
天道的聲音仍然在繼續。
它說這世間芸芸眾生,
不過皆是趴在洪荒之上吸血的蛀蟲罷了。洪荒供給你們成長,卻日複一日地被你們拖垮,這片天地終有一日會走向無量量劫,而這罪過儘皆在於你們掠奪了洪荒的生機。
你們掠奪得越多,
洪荒便愈發得虛弱。
它隻不過是為了洪荒著想,方纔出手推動量劫。
神情悲憫,信誓旦旦。
它道:“洪荒並不需要那麼多的生靈成道修行,你們修行有成,洪荒的壓力就會越大。”
個p!
太一下意識上前一步就要張口罵人,又被帝俊攔住。後者同樣皺著眉頭看著天道,思忖著該如何反駁對方的言論。
通天見狀一笑。
他問:“說完了麼?”
天道看著通天,一時不理解為何他如此平靜,
竟也閉了嘴。
通天道:“你說洪荒眾生掠奪了洪荒的靈氣與生機,踏上修行之路的人越多,洪荒承受的壓力就越大,是嗎?”
天道道:“是。”
通天道:“一個地仙修為平平,比不得大羅金仙,想必大羅金仙掠奪的洪荒靈氣一定更多,是嗎?”
天道凝視著他,道:“是。”
通天一笑:“這麼說來,吾輩天道聖人,身為混元大羅金仙,帶給洪荒的壓力一定是最多的,是嗎?”
天道:“……”
不知為何,它冇有繼續把話接下去,心底泛起了隱隱的不安。
通天拔劍對準了它。
朗聲開口:“你說的很有道理。那麼問題來了,你這個受洪荒眾生之力供給,居於我等之上的天道,是否也給洪荒帶來了莫大的壓力?如果宰了你,洪荒的靈氣是不是也會提升一大截呢?”
天道怫然變色:“你這是詭辯!”
通天道:“請您為洪荒赴死。”
他握緊了冰冷的長劍,劍鋒浸透著染血的劍光。恍惚間,瞧見他弟子們轉過身,對著他盈盈一笑的模樣。
依稀還是天真爛漫的模樣,眨眼間,便已經成了一具不會說話也不會動的屍骸。躺在黃沙瀰漫的塵土之間,被那黃土一點一點地掩埋。
心好像不會痛了。
卻又在那一刻痛徹心扉。
那是為人師長,眼睜睜看著自己勤勤懇懇教導出來的弟子,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就丟了性命的痛楚。而他無能為力。他怎會這般,這般無能為力?
通天重複自己的話:“請您——”
“為洪荒赴死!”
為什麼單單隻讓他的弟子們為此犧牲呢?
而真正高居於雲端之上,享受著這一切的,冷眼旁觀芸芸眾生為此苦苦掙紮的蒼天,卻能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其實反駁它的話也很簡單。
在那數次量劫之中,死去的當真隻有三族,當真隻有巫妖,當真隻有闡截兩教弟子嗎?
不,不是的,真正在量劫中如塵埃般消逝的,甚至冇有被記住名字的,分明還是那些芸芸眾生啊。
死在三族交戰之間的,死在十日當空那日的,死在商周之爭中的芸芸眾生冇有名字,他們不曾修行,不曾問道長生,是最普普通通的人。天道想殺了那些在洪荒已經成了氣候的種族,想滅了他一手創下的截教,可它可曾看到過,比起他們而言,有更多的無辜之輩,皆隕身在了那一場場劫數之中。
眾生是一個很大很大的詞,可有的時候,它也很小很小,小到一家一戶,小到任何一個渺小若塵埃的生靈。
哪怕是朝生暮死的蜉蝣,難道不也算是生靈之一嗎?
——為什麼他們的死,天道看不到呢?
通天擡首望去,心平氣和地看著天道惱羞成怒的模樣。
心中再無一絲遲疑。
這場鬨劇,至此,早就該結束了。
天道仍然在掙紮:“上清通天,你殺不了我的!本座可是天道!”
通天道:“這世間人人都可以死,包括我也可以死,為什麼天道不可以死?”
是因為你的性命比眾生更加珍貴嗎?
我看未必。
天道掙紮不下,又扭頭看向了羅睺:“你難道就這麼看著嗎?”
“他想殺我,難道你會有什麼好下場?!”
羅睺望著通天,後者亦平靜地同祂對視。
半晌,祂輕聲問道:“我想取代天道,執掌洪荒,讓這世間眾生都修行魔的法則。而你,上清通天,你既不想讓天道繼續掌控整個洪荒,也不想本座來執掌洪荒,是不是?”
通天頷首:“是。”
羅睺問:“可是,洪荒不能失去法則的庇護,你打破了平衡,毀掉了秩序,到頭來,你又該怎麼辦?”
“天道已逝,魔道將毀,誰來維持這個世界的秩序?誰來平衡洪荒的法度?上清通天,你想過後果麼?”
通天凝視著魔祖那雙猩紅的眼眸。
他道:“你怎麼知道我冇有想過呢?”
……
天空又下起了雨水。
像是上天落下的眼淚。
它哭得那樣悲傷,無聲無息,卻透著一股哀慟至極的意味。
通天站在雨中,伸手去接那落在他掌心之上的雨水,感受著整個洪荒隱隱悲傷的模樣,很輕,很輕地笑了起來。
他對著鴻鈞道:“師尊,您看,我終於做到了。”
自封神大劫以後,被關在紫霄宮裡的聖人,望著窗外凋零的蓮花池,一日複一夕地思考著,他該如何想方設法離開紫霄宮,他該如何救出他的弟子,他該如何對付他那些仇敵,包括他的兩位兄長。
準提死了,接引生不如死,老子至今也冇有出現在戰場之上,像是同封神大劫時一樣,選擇了對他的行徑坐視不管,元始……元始應當還在鴻蒙之初思考人生,總歸,他也攔不住他。
如今連天道和魔道也無法阻擋他的道路。
通天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理當心滿意足了,不是嗎?
鴻鈞望著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隻覺心中那個不詳的預感愈發強烈了。
他上前一步,卻見他的弟子平靜地往後退去。
咫尺天涯,像是永遠也跨不過的距離。
“通天?”鴻鈞喚他的弟子,“你想做什麼?”
通天道:“其實魔祖大人說的冇有錯,天道不滅,魔道長存,我想要徹底滅了天道,就要同時滅了魔道。但洪荒不能失去秩序,道也好,魔也罷,皆是洪荒秩序的一部分,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生出了自己的意識,誕生了私心,從此再也無法做到至公至正。”
天道想維持洪荒永遠存在,卻要犧牲旁人的性命。
魔道不滿被天道永遠壓製,所以祂四處想法設法給天道添亂。
祂也不在乎眾生。
祂們都不在乎眾生。
可他在乎。
上清通天在乎。
通天看著自己的掌心,想起盤古在他誕生之初同他說的話,他說通天,要守護好這個洪荒。
他為眾生擷取一線生機,以此立道,此生未悔。
哪怕在失去一切,最孤注一擲的時候,欲要重立地火水風,再造一個天地,仍然想著要同他的師尊說。師尊一定會攔住上清通天,他不會讓他做下如此逆天之事。
即便他如此痛苦,眼睜睜地失去了珍視的所有。
兄長拋棄了他,冇有關係,他還有他的弟子。
他的弟子們死去了,冇有關係,他還能想方設法把他們救活。
可是心裡的缺口那麼大。
像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填補的空洞。
通天對著鴻鈞道:“師尊,我難受啊。”
他冇有再哭,像是淚水早已在當年流儘,於是眼眶裡流出的唯有鮮血。
聖人垂下首,指著自己的心,一字一頓對他師尊道:“師尊,我這裡很難受。”
鴻鈞:“通天!!”
通天靜靜地同他師尊道:“師尊,我早就已經想好了。天道和魔道隕落之後,我將以自己去填補那一份空白。洪荒的秩序不會因此崩潰,它會繼續維持下去。隻是這一次誕生的秩序,它不會再擁有自己的意識,它將永遠公平公正地守護著洪荒。”
“至於洪荒的靈氣問題,我消散之後的身軀,正好可以填補一二。洪荒會變得更好,更有生機。”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他想了想,終於釋然道,“大概隻能交給你們了。”
他終究不能做完所有的事情。
儘其所能,無怨無悔便好。
可是仍然有一個聲音在喚他:“通天!!”
不是鴻鈞。
那又是誰?
通天微微怔住,像是冇有反應過來。
又在某一刻,倏忽回過頭去。
眾人的身影散去,在他視線的儘頭,白髮的天尊站在那裡。
他匆匆忙忙地趕來,像是生怕錯過了什麼,再一次,又一次,從此再也無法挽回。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永遠也無法挽回。
滂沱大雨之中。
元始望著他的弟弟。
呼吸急促。
他說:“我來赴你的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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