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今天,林姑娘還活著嗎? 第第 20 章 癡相伴神瑛惹絳珠,聞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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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相伴神瑛惹絳珠,聞風……
鳳姐兒哪裡敢讓這個祖宗去,忙勸道:“寶兄弟,你且再好生休養一陣,若路上顛了傷口,豈不是讓大家都擔心。”
寶玉滿心全是林妹妹要走,哪裡會聽鳳姐兒的話,執意相送。
等候多時的賈璉看到寶玉竟跟在車邊,笑著招手,“寶玉,咱們兄弟騎馬。”
見寶玉上馬,坐在車內的雪雁狠狠鬆了一口氣,惹得黛玉笑問:“寶二表哥就那麼讓你避如蛇蠍?”
何止蛇蠍!
自寶玉清早給史姑娘露著的半個肩膀蓋被子,用史姑孃的洗臉水洗臉傳的賈府下人無一不知,她便將寶玉視作洪水猛獸,嚴防死守。
雪雁憤憤道:“我瞧著寶二爺才配得上混世魔王這個稱呼。”
世子爺雖被傳混世魔王,在用她的身體和身份時也未對姑娘如何,僅有的失禮便是拉姑娘同乘轎輦。
反倒是賈府寶二爺被滿府丫鬟稱讚之人,半點不顧及府中姐妹乃至親戚家姑孃的名聲,都是能考童生試的年紀竟還吃丫鬟嘴上胭脂。
若被傳到王夫人耳中或被瞧見,寶玉不會如何,那些丫鬟豈能活命?
到那時,成日逃學拈花惹草的寶玉又能護下哪個?
最有情意的做法不過私下偷偷祭奠一回,貼補些銀兩,掉兩滴淚罷了。
這等在下人間的傳話,黛玉並不知情。
她初時雖覺外祖家有些規矩不妥,卻隻當風俗家規不同。
待封了慶雲縣主,有宋、楊兩位嬤嬤授課,黛玉才知外祖家是個例。
勸說無果,想著姐妹們的將來,黛玉同嬤嬤商議後,授課時也會請幾位姐妹前來一同聽講。
至於時不時前來的寶玉,梨香院早被兩位嬤嬤乃至雪雁日日投喂護的如鐵桶,個個守規矩,斷不會讓寶玉再亂闖。
層層通報之下,黛玉並未有雪雁這般深的感觸。
知道是為自己好,但客居表小姐的丫鬟議論府中最得寵的爺,到底不好。
一旁兩位嬤嬤也一臉不認同。
尤其宋嬤嬤,這丫頭教了多少次,偏每回認錯極快。
黛玉看的分明,輕點雪雁額頭,“這等話以後斷不可再人前說。”
雪雁忙點頭道:“我曉得,以後我隻同姑娘與嬤嬤說。”
一句話惹得三人同時歎氣。
雪雁撇撇嘴,若這位寶二爺不作妖,她又怎會吐槽主子。
在三人威壓下,雪雁退一步道:“隻要這位爺不亂闖,我絕不人前人後論他是非。”
騎馬跟在賈璉身後的寶玉並不知自己在林妹妹主仆心中是這般形象。
此刻他滿心都是‘這路怎越走越偏’,‘這一處風景不錯,適合同妹妹一起遊覽’……
待到鐵網山下,寶玉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哪裡是廟?
牆皮脫落,磚頭裸露,紅柱斑駁隻餘原木色,門前牌匾亦模糊不清,四下開墾了大片土地,嫩綠一片,連著後山,愈發顯得荒涼。
妹妹怎能在這等荒郊野嶺!
“璉二哥,咱們直接帶林妹妹回吧。”
賈璉瞧著這環境也有些遲疑,想著妻女的變化皆與這位表妹有關,勒馬至車邊讓黛玉先瞧瞧環境,若不合適再尋其他寺廟。
望著斑駁的牆壁處走來幾個和尚,個個身形清瘦,僧袍上全是補丁,見有車馬來,垂目在原地誦一句佛號。
全無有些香火鼎盛的寺廟內,一個個巧舌如簧,隻為香油錢。
這纔是她她想為母親超度之所。
宋嬤嬤見狀命車伕推出一射之地,這才扶著黛玉下來。
黛玉對著和尚行一禮,恭敬道:“二十五日乃先母週年祭,有勞諸位師傅為先母誦經七七四十九日經文,為其超度。”
其中一年紀最長的雙手合十,念一句佛號:“檀越請。”
入廟來,殿內各處菩薩羅漢金身雖有脫落,卻打掃的乾乾淨淨,剛一踏入便有淡淡檀香撲鼻,拂去心頭塵埃。
便是住處也乾乾淨淨,無需再收拾。
賈璉見黛玉滿意,轉身剛欲叮囑住持幾句,隻要好好誦經,護好慶雲縣主,屆時他還會捐僧袍與米麪之物。
偏寶玉聽到林妹妹滿意,勸不住妹妹回去,嚷著要留下。
這座廟雖不大,卻也有十八個和尚,除去一個才長乳牙的小僧,剩下的皆已到了花甲之年,無需避諱。
可寶玉早已過了男女不同席的年紀,尤其今兒來還穿著金紅二色的衣裳。
黛玉勸他,“寶二表哥,我在此處是為先母誦經祈福,你隨璉二表哥回罷。”
一旁賈璉也勸,寶玉搖頭道:“這等地方妹妹待得,我也待得。我,同妹妹一起為姑母祈福。”說著,開始攆賈璉歸家。
賈璉見僧人早已離去,冷聲道:“寶玉,你就穿著這身衣裳為姑母祈福?”
他本來是想尋妹妹玩,特意換了晴雯新做的衣裳,想得妹妹一句誇獎。
寶玉呐呐解釋,“我,我一時未察,有勞璉二哥讓茗煙給我送幾身衣裳來。”
又怕妹妹傷心,寶玉轉頭就往黛玉跟前走,被攔住也不惱,“妹妹莫要傷心,無論何地,我同你一處。”
這等話聽的黛玉一時忍不住落下淚來,想說什麼,張嘴隻剩一句,“你且走罷。”
一旁雪雁卻氣的張嘴便道:“寶二爺慎言,這等話豈是能隨意說的。”
她們姑孃的清譽還要不要了?
“我,我隻是想同妹妹在一處。”寶玉說著想要透過嬤嬤看清黛玉,“林妹妹,你難道不知我的心嗎?”
“我不忍你自己在這荒郊野嶺……”
處理完劉家村案子剛坐上馬車的蕭景衍聽到這話,便知自己又到了小姑娘身邊。
蕭景衍掃一眼眼睛已經哭腫的小姑娘,心頭火起。
這個賈寶玉當真好本事!
想著那張字條,蕭景衍再無顧及,“不忍心?不忍心你穿紅帶金來此?”
寶玉有些發懵,本能解釋道:“是襲人讓我穿這件,說妹妹會喜歡,我不知是姑母的週年祭。”
蕭景衍一拳剛要揮出瞧見賈璉驚恐的表情,速度改為肋下。
“對著姑娘言有心,你的有心便是不知嫡親姑母的忌日,一路來此都未曾察覺,便是知曉來意也隻一句丫鬟挑的推卸責任。”
寶玉被‘雪雁’驟然爆發嚇住,一時忘了疼,“我、我不是。”
他是真的擔憂林妹妹,怕她夜裡哭,纔想留下陪著。
“不是?那寶二爺的心是穿紅著綠來此,過著丫鬟仆從伺候,吞金咽玉的陪著?”
他隻是想讓茗煙多送些東西來,並不想吞金咽玉,與府中那般便好。
蕭景衍見寶玉呆愣愣的模樣,嘲諷道:“寶二爺這身細皮嫩肉可受的住?”
“為了林妹妹,我……嗷!”
蕭景衍聽他還敢說為了小姑娘,直接將人掀翻在地,朝著不會被驗出傷的地方打。
“你真有心便該在聽聞時服八個月大功,便是冇有,也該在知曉週年祭時早早將東西預備下。便是不能,待牌匾供奉出來,去上柱香也算心意。”
“這一樁樁一件件你做了什麼?”
‘雪雁’這番話罵的寶玉滿心委屈。
又冇人提醒他需要做什麼!
況且他從未見過姑母,他不過是心疼林妹妹!
一旁賈璉被這話臊的滿臉通紅,他也未曾給姑母,不,整個賈府都無一人為姑母服大功,便是小功也未有一日。
剛剛他喚寶玉走,竟差點忘了老爺與鳳兒的叮囑,給姑母上香。
賈璉張嘴想讓‘雪雁’彆罵了,偏這小丫頭每一句都罵在了痛處上。
剛那句話傳出去,林表妹的名聲再尋好婆家便難了,甚至婚姻隻能係在寶玉身上。
想著代國公府送的回禮,賈璉驚出一身冷汗。
決不能讓寶玉壞了林姑孃的大好前程。
賈璉嘴還未張開,蕭景衍的罵聲再度傳來。
“你張口閉口說為我家姑娘,便是想毀了我家姑娘清譽?”
“你寶二爺的這份心,姑娘要不起,便是拿去喂狗,狗都不吃!”
為黛玉順氣的宋嬤嬤手一頓,險些笑出聲來。
雪雁這丫頭損人的話越發刁鑽了。
黛玉在‘雪雁’開罵時便不再委屈,隻是眼淚止不住流。
聽到此刻,那種怪異的感覺再度襲來。
雪雁力氣雖大些,萬冇有一下掀翻寶玉的力氣,尤其打了這麼久,力氣竟未小一分。
越想,怪異之處越多。
往日隻當雪雁是被嚇著的種種細節如走馬燈在黛玉腦海中閃過。
一切似乎是從……
被罵破防又渾身疼的寶玉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哇嗚嗚……我,我不是嗚嗚,林妹妹嗚嗚嗚……”
驟然響起的哭聲攪亂黛玉的思緒。
“冇有?不是?這就是你的擔當?”蕭景衍再打一拳,威脅道:“閉嘴!”
被打疼到撕心裂肺的寶玉哪管這些,繼續乾嚎,滿口老祖宗、林妹妹、璉二哥的喊著求救。
“再嚎,我繼續打。”說著,蕭景衍拎起寶玉,又是一拳。
知曉這位不會縱容他,賈寶玉立馬停止哭聲。
蕭景衍甩甩打的痠疼的手,擡頭看向賈璉。
暗藏殺機的眼神讓賈璉後背一涼。
林府的丫鬟竟這般厲害?
“璉二爺若有不滿,”
本有些怨怪‘雪雁’下手太重,賈璉心裡剛升起的不滿全在‘雪雁’能殺人的眼神裡消散。
他不想捱打。
賈璉連連擺擺手,“冇有,冇有,雪雁姑娘所言極是,寶玉還不快起來跟我回去。”
寶玉隻覺自己快要死了,這些年老爺的打加起來都比不上這一次。
委屈蔓上心頭的寶玉張嘴想哭,看到‘雪雁’捏著手指衝他笑,瞬間吞回腹中。
想要看一眼林妹妹,也被死死擋住。
滿腹委屈的寶玉不悅道:“璉二哥,扶我起來,咱們回!”
賈璉巴不得早些走,忙上前將寶玉扶起,“林表妹,你放心這些話絕不會傳出去。”
宋嬤嬤使個眼色,楊嬤嬤忙上前扶著姑娘,“老身送二位爺。”
送是其次,主要是叮囑一番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老祖宗都未能從這位手裡討到好處,賈璉哪裡敢。
即便有想法,在‘雪雁’看他宛如死人的眼神裡,也熄了所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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