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今天,林姑娘還活著嗎? 第第 69 章 護妹妹風雪炙肉宴,劉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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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妹妹風雪炙肉宴,劉姥……
爭勝心起的寶釵一時不察用了《西廂記》中典故。
旁人尚未有所察覺,
寶琴冷眼瞥一眼默默藉著謄抄功夫,坐到黛玉跟前。
待到評選時,又是絳珠子居榜首,
寶釵所做二首,一個第三,一個因寶琴一票之差跌落前三。
自忖博學的寶釵心裡恨的要死,麵上依舊笑著稱讚黛玉這一首風流別緻,
是她們所不及的。
眾人才一點頭,
偏寶釵又拿什麼女孩家說事,又論什麼含蓄渾厚。
鬆快起來的小姑娘無一人理會。
她們從前整日以女紅針線為要,可得到了什麼好處不曾?
幾個姑娘也非隻豢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事事不知的嬌弱姑孃家。
幼時家貧已體驗了人生百味,加之一路入京見識良多,
哪裡會被寶釵三言兩語忽悠去。
至於用了《西廂記》一類的典,哪個小姑娘不曾偷偷看過一些大人嘴裡的**,隻不沉迷其中算不得什麼大事。
迎春幾個雖不是日日來晴輝院跟著旁聽,
卻也將這些不中舉的窮書生意淫所著的書籍看了大半。
知曉宋嬤嬤目的的賈母更是拉著一群小姑娘來了一出掰謊記,哪裡能輕易被哄了去。
見無人理會,
寶釵麵上依舊端莊得體,又點著寶琴的詩道:“你這第一首倒是史鑒上有的,
隻這第二首卻無考,
我們也不大懂,
不如另做一首。”
黛玉道:“薛姑娘也太‘膠柱鼓瑟’了些,這些史鑒上雖無考,咱們雖不曾看過這些外傳,不知底裡,
難不成咱們還冇看過兩齣戲不成?”
一旁惜春跟著點頭。
曾聽《西廂記》入迷又警醒的迎春睨一眼詩,笑道:“我瞧寶姑娘懂得極多,你們同出一族,竟不知這典故從何而來?”
寶釵順著迎春目光看去,那正是自己所作其中一首。
待看清用典,寶釵心中咯噔一聲,怎昏了頭用了這個,她如此說,難不成也是瞧過的?
迎春素日是個木頭一般的人,怎如今話也多起來?
若換做年歲小些的黛玉,何愁不能恩威並重唬住。
真真可惜。
至於女孩家這等詞能不能看,能不能流露在外,寶釵半點不在乎。
說不在乎並不準確。
《西廂記》一類是大人們三令五申不準看的,若非她自幼同兄長姐妹們一同識字混鬨,哪裡能偷看這些。
因而寶釵篤定眼前這些姑娘一定不曾看過,哪怕看也不知是被誰帶的,必定不敢露於人前。
殊不知在場的除了新來的李紋姐妹與邢蚰煙,一眾人早都讀過,隻覺辭藻華麗,讀起來口齒留香,姐妹幾個還對男女主角各評論一番。
寶釵詩中所用,她們皆心中有數,不過是本著你既敢用,我們也由著你來。
偏偏寶釵拿著寶琴的詩說事,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就太霸道了。
因而黛玉開懟,迎春緊隨其後點出。
跟在黛玉跟前的寶琴眼中放光,為何林姐姐不是她的嫡親姐姐。
寶釵並不知一眾人所想,纔想笑著揭過,恰李紈奉賈母之命來瞧一眾姑娘,並帶了一塊新鮮的鹿肉來。
聽聞此話,笑言古往今來,以訛傳訛的事情極多,單關二爺的墳都不知有幾多。
隻要看了‘西廂’、‘牡丹’一類的詞曲,怕看了邪書,這些都無妨。
一時寶釵臉色漲紅,湘雲見狀起身鬨著要去吃生鹿肉。
李紈一聽,趕忙攔了湘雲,“你若要吃,我送你去老太太跟前,吃一頭都使得,便是病了也與我不相乾。”
探春笑著上前:“嫂子且放心,我們烤著吃。”
說話間已有婆子拿了鐵爐、鐵叉一類,李紈又叮囑兩句。
不多時又有鳳姐兒打發了平兒來,正巧被惜春拉著吃剛烤好的鹿肉。
瞧著有趣,也不急著迴轉,平兒褪了手上鐲子,與惜春、湘雲三個圍著便先吃燒出來的三塊。
寶釵自忖剛剛,不欲上前。
邢蚰煙幾個不過被迎春喚兩聲也湊上前,一時唯有寶琴拿餘光瞥黛玉。
黛玉因熱氣氤氳,以手當扇,見寶琴不動,“琴妹妹怎不去吃?”
“我,”正琢磨如何措辭的寶琴就見一圓臉伶俐的小丫鬟笑嘻嘻捧著一小碟肉到了黛玉跟前。
“姑娘,快嚐嚐這炙鹿肉如何?”
林姐姐竟也吃鹿肉麼?
不止寶琴震驚,一旁寶釵也不由詫異,姨母不是說林黛玉身子病弱,日日離不得藥。
怎麼現在竟……
寶釵的心思無人知曉,即便知曉除了雪雁會憤憤反駁兩句,也不會過多理會。
此時雪雁的心思全在鹿肉上。
早在得知莊子上送了鹿肉來,雪雁就想著給姑娘炙些,去歲冬日知曉姑娘能吃鹿肉,她都冇插上一回手。
因而聽李紈帶了鹿肉,早就吩咐了婆子,挑著最嫩的部位炙烤。
“這香氣還勾不動你們?”黛玉看一眼尚未離去的寶琴與李綺,伸手接了雪雁遞來的鹿肉。
外焦裡嫩,咬一口口齒生香。
見此,寶琴笑道:“這香味勾的人饞蟲都出來了,我也吃去。”
湘雲更是一麵吃一麵嚷著吃鹿肉最好配酒,有酒詩不停,定要勝過絳珠子。
惜春幾個不擅詩詞的忙拿了鹿肉堵湘雲嘴,可少拉她們下水。
宋嬤嬤遠遠瞧著,見一眾姑娘主子玩的熱鬨,吩咐送了兩壺甜甜的果酒去。
正說著,水娘子從小廚房探出半個腦袋問:“嬤嬤,咱們這塊鹿肉您想怎麼吃?”
被香味勾起食慾的宋嬤嬤道:“咱們也炙鹿肉吃。”
雖如此說,宋嬤嬤還是讓水娘子留了一塊鹿肉並幾個丫鬟在外伺候,待姑娘們散了,晚上再給她們置辦一桌。
值守的幾個丫鬟無有不同意的。
雖宋嬤嬤聲音不大,架不住寶釵大半心神都放在這裡,自聽了個清楚。
心中不由火熱,若她得了這樣的嬤嬤……
一時,姑娘們吃畢,正欲再作詩,有一小丫鬟前來喚寶釵與寶琴。
一時姑娘們都跟著送去賈母處,王子騰夫人正同賈母說著話。
見了人來,賈母招手喚寶琴上前,“這丫頭我喜歡的緊,且讓她在府上住幾日。”
王子騰夫人自是滿口應下,見賈母不再開口,也不好問寶釵你是不是也留一留?
來時姐妹倆作伴,去時隻剩寶釵一個,冰天雪地裡偏她心頭燒著大火,灼的五臟六腑生疼。
待搖搖晃晃進了院,寶釵甫一開口,便聽一陣哭嚎。
扶著寶釵的鶯兒心下不忍,“太太怎又哭大公子,難道半點不顧姑娘了麼。”
寶釵很想斥一句,可滿口皆是苦澀。
迎春因父親成了榮國府,如今再不見似往昔木頭一樣,針紮不動。
惜春往日冷心冷肺,如今也因父親迴歸,雖還在榮國府,卻也是讓人不敢輕視的嫡出大姑娘。
便是昔日巴結姨母的探春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嫡出,雖母親出身卑微,有迎春與黛玉,自己有才,誰在出身乎呢?
本以為與自己有些同病相憐的黛玉,而今瞧著身子也不似以往那般孱弱。
人家父母皆在為兒女考慮謀算,怎到了她這裡……
寶釵歎一聲,她何嘗不心疼哥哥,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寶琴又得了賈母看重,整個薛家難不成真要落到薛蝌手裡?
不,父親留下的家業,決計不能再被這些虎狼吞去大半。
舅舅而今鞭長莫及,隻有靠她自己。
寶釵斂去所有情緒,徑直去了薛姨媽屋子,“媽,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你個冇良心的,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惦記著什麼!”一聽女兒開口說這些,薛姨媽口不擇言起來。
惦記什麼?
寶玉麼?
如今的寶玉有什麼值得她惦記的。
寶釵擡頭逼下淚意,“媽,你難道想眼瞧著咱們的家業都進了蝌兄弟的口袋?”
“怎……”
眼見能聽進去,寶釵再度舊事重提,之前一直為了給哥哥留後,不成後打點沿路官差,尚未來得及盤賬。
明麵上的不好動,可誰也不知當年父親給她留了多少嫁妝。
聽著寶釵娓娓道來,薛姨媽不由將人攬入懷中,“我的兒啊,若你哥哥在,咱們何苦,何苦落到今日啊!”
若非您一直嬌慣哥哥,哪裡會有今日。
這話,寶釵不敢說,也不能說,寬慰過薛姨媽待回了自己屋子,便讓鶯兒取了冷香丸來服。
留在賈府的寶琴雖想同黛玉一處,卻不好開口,最後與湘雲一同住在賈母院中。
次日一早,平兒纔將巧姐兒送去迎春處,等著一會兒同去晴輝院學習。
才一回來,忽見去歲打抽豐的劉姥姥和板兒正坐在屋裡,由張材家的陪著,地上倒了不少紅透的棗、倭瓜和各色野菜。
幾人見她進來,都站了起來,劉姥姥上次見過,知曉平兒乃是二奶奶跟前第一人,忙跳下地來問好。
又說早該來請奶奶、姑娘們的安,隻因莊稼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些,留著頭一起摘的尖貨孝敬姑奶奶、姑娘們嚐嚐。
雖不值什麼,隻姑奶奶們整日山珍海味也吃膩了,嘗些野意,也算他們的一點窮心。
平兒拉著劉姥姥坐下,“多謝您老費心。”略說上幾句,便見劉姥姥坐不住張望。
平兒便問可見過奶奶了?
劉姥姥點頭應一聲,“見過了,讓等著呢。”口裡說著時辰不早該回去了,彆到時候出不去城。
見此,平兒讓劉姥姥略坐坐,她去瞧瞧。
鳳姐兒一出月子,瞧著天氣好便去邢夫人請了安,婆媳倆又一同帶著哥兒去了賈母處。
此刻平兒來回劉姥姥一事,鳳姐兒想著老人家好容易來一趟,又帶著那麼多東西,乾脆住一宿。
可巧,黛玉幾個前來請安,聽到鳳姐兒說,問劉姥姥是誰。
鳳姐兒便將去歲的事兒一併說了。
賈母上了年歲,除非入宮覲見元春,等閒不出門,如今聽聞有這樣一個鄉下老人家,讓去請了來好說說話。
去歲,京都附近幾省乾旱少雨,餓死不少人,偏湖廣一帶又被大雨決堤,淹死不少人。
也正因此,黛玉將去年所得分紅全投了進去,收了不少乞丐、孤兒。
聽聞劉姥姥如今帶了瓜果來,去歲至今,便是豐收又能得多少,倒是個感恩的。
這樣的人若非家裡過不下去,也不會登門求助。
還未見人,黛玉先對劉姥姥生了好感。
此刻滿心惶恐的劉姥姥被平兒半攙著往賈母處來。
正逢豐台大營休沐,寶玉與賈環一同歸家,可巧在二門口見了。
寶玉先皺了眉,早等著的紫鵑見了人,趕忙迎上來,好一陣噓寒問暖。
一旁賈環喚住平兒問上一句,笑道:“正好歸來該去給老祖宗請安,我同平兒姐姐與這位姥姥一起吧。”
本欲走的寶玉想著府中來了這樣多的姐姐妹妹,他還冇好好近親過,不由湊了來,“咱們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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