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心之枷鎖 求生的惡意
求生的惡意
“幸村住手”
幸村眨了眨眼,看著眼前那一幕。地獄般的幻覺破滅,烈火熄滅,波瀾撫平,他又回到了人間。
“小櫻”卡卡西說,“快去救鳴人”
卡卡西的聲音很虛弱,但他的語氣中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於是粉頭發的姑娘瞬間撲向前,她纖細但精健的身軀擋住了那具血淋淋的身軀。
所以幸村看不見鳴人。
他不禁上前兩步,繞過小櫻。他垂下眼——
可一隻手卻突然捂住了他的眼睛。
“彆看”
卡卡西的聲音有氣無力。他似乎嘗試把幸村拉開,但他此時的確沒有什麼力氣。
所以幸村沒動。
他隻是直勾勾地盯著鳴人,而他的氣息也突然變弱,像是水麵上的浮草一樣輕飄飄,彷彿隨時會被波浪掀翻。
“我我隻是想阻止鳴人失控”
卡卡西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嗯你做的是對的,隻是做法稍微有點過了。”
幸村順著那支手臂,感受到卡卡西的重量。這人似乎將自己的半個身子都壓了上來。
“你還是很虛弱?”
“對”卡卡西輕聲說,“每次過度使用寫輪眼都會這樣休息休息就好了還好,我們所有人都沒事”
小櫻正費力地為鳴人療傷。
她突然揚起一隻手,抹了一把臉。可惜她此時正背對兩人,所以幸村分不清她抹的這一把,究竟是汗水,還是淚水?
“嗚鳴人,請一定堅持住!”
鳴人發出兩聲呻吟。
幸村顫抖的手指再也握不住刀。名為大典太的寶劍應聲落地,發出叮哐的輕響。
“抱歉,我又在犧牲彆人來讓自己活下去了”
“嗯?”卡卡西問,“你說什麼?”
幸村沒有回答,他嘗試鼓動聲帶,可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彆看了”卡卡西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咳——這不是你的過失”
“不。”
“這依然是我的錯誤。”卡卡西說。
“?”什麼?
“五代目說的一直都是對的,傾向性會影響任務,感情會乾擾判斷我錯得太離譜了竟然一直誤解了這份感情這不是友情而我竟然天真地以為我們還可以一切如常”
“?”卡卡西在說什麼?
“但經過這一次,我意識到了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們已經沒辦法回到從前我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樣對待你是我做不到所以為了避免這種危險再度發生幸村,我們沒法——我們絕不能在一個隊伍裡繼續並肩作戰了”
幸村疑惑地轉過頭,似乎有一根針突如其來出現在他的腦子裡,然後開始橫衝直撞、肆意妄為。
他眼中浮現起不可置信的憤怒。
“卡卡西,你在瞎說什麼!”他一把揪住卡卡西沾滿鮮血的衣領,指節攥到發白,“你好好想想——我方纔分明選了理性!在你半條命都快沒了的時候,我棄你不顧,我去找了鳴人!我按你所想,做了正確的選擇!這是理性的選擇!結果你現在居然要跟我搞這套——那我所有的掙紮和痛苦都變成了什麼!笑話嗎?”
“嗯?我不是這個意思”卡卡西愣住了,“你怎麼突然這麼激動?”
“因為你像個白眼狼一樣完全看不懂我的心!既然我做什麼你都不滿意,那我當初為什麼不乾脆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呢!我為什麼要可憐巴巴地去選擇那份傾向性,好像這樣就能討你的歡心!我為什麼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如過往地,將同伴視作籌碼,一路換取自己的命——你真的以為,除了你以外,我有半點在乎這些人的死活嗎?”
小櫻擡起頭,恐懼地盯了這邊一眼。千代婆婆也投來匪夷所思的眼神。
卡卡西立即扒開他的手,他的眼神無比驚訝。“冷靜點幸村,你有點——失控了!這些都是你說的氣話你不是真心這麼想的小櫻,千代大人,彆擔心。”
幸村推開他。
卡卡西揉了揉額頭,小聲說道:“彆在這裡討論這些我們先和阿凱會和”
幸村沒理他,徑直走到千代婆婆身邊。她正駐足在我愛羅的身旁,靜靜地看著這個紅頭發的少年。
少年安靜地躺在地上,睡著了般安詳。
千代婆婆的眼神一下變得蒼老又無力。她俯下身,輕輕攏了攏我愛羅的衣襟。
“你倒是相當坦誠啊竟然直說你從來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雖然直白,但的確是心裡話,抱歉”
“我是無所謂的畢竟人的生命是有輕重之分而我都活到這個歲數了生命的價值早已透支但是看看這孩子,這是我們砂隱村的風影,他的生命還遠不該走到儘頭看來,我這個老太婆的命,大概就是為這一刻準備的吧”
千代婆婆的喃喃自語竟然使幸村的心猛地抽緊。
命是為這一刻準備的
千代婆婆說:“你知道麼有的時候,一個人的生命隻能用另一個生命來交換,而靈魂也隻能用另一個靈魂來贖回”
“我聽不懂。”
“在遇到那個不得已的時刻,人總會選擇犧牲自己的命,來換回這個價值更高的人或許你隻是沒遇到那個時刻,所以,不要因此就誤以為自己冷漠無情,而陷入自責。”
幸村驚訝地擡起眼。“我沒有自責。”
千代婆婆抿起嘴,笑了笑。她此刻隻像一個安安靜靜的慈祥老人,甚至會給孫兒縫枕頭繡衣服的溫柔祖母。
“來,搭把手我的查克拉可能不夠了”
“您這是要?”
淡藍色的查克拉在千代婆婆手中燃起,她將其輕輕覆蓋在我愛羅的胸膛上。
幸村透過寫輪眼,清晰看到這位老人身上所剩無幾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然後湧入我愛羅的屍體中。
他理解了千代婆婆的覺悟。
於是他取下吊墜,捏在手心,也將其複上老人的手。那雙手背布滿皺紋和斑痕。
查克拉變濃、變深。生命力變旺盛。
【哦?這是起死回生的術式】信繁在他腦中說話,【居然發明瞭這樣倒反天罡的儀式忍者果然還是不能小覷啊】
閉嘴!幸村抱怨。
【但你要小心,小子,這個術式相當耗費查克拉。即便是我,協助你完成這個術後,也要有一陣子韜光養晦了】
這簡直就是在立fg!幸村撇了撇嘴。
【算了,我猜你也不在乎】
說得對!
查克拉的光芒逐漸減弱。
千代婆婆緩緩垂下頭,閉上眼。而我愛羅的胸膛則逐漸出現起伏,他的麵色出現紅潤。
幸村專心致誌地看著。
他看到生命力,正從老人逆轉到年輕人身上。
而活下去的機會,也從低價值的生命轉移到高價值的存在身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順其自然之間。這一切都如同天經地義一般。
因為有的人該死。有的人該活。
因為生命的價值有高低。人的死亡有輕重。
因為這是自然規律。
因此,幸村想,不那麼該活下去的人,就需要主動獻出自己的命,來拯救他人。
隻是
幸村捏緊吊墜,手臂發抖。
隻是他實在不想死。
這份對死亡的恐懼足以壓倒所有自然規律,壓倒心中所有的善意。足以讓他不擇手段地選擇活下去,讓他哪怕犧牲同伴的命也要活下去。
哪怕犧牲同伴中最重要的那個
卡卡西。
幸村驚醒般睜開眼,看向天際。
他聽到了急促的風聲。
“敵人——還有敵人!”卡卡西喊。
迪達拉駕駛著黏土鳥,從空中降落。
幸村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半空。
他隻是想在這個死亡率頗高的世界裡活下去。
“哈哈哈終於找到你們了!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終極藝術!嗯!”敵人狂妄的叫聲從天上傳來。
幸村直起身,仰起頭,羽切重新出現在手中。
他想活下去,但這份貪生的本能,竟在他的心中變成了會害死同伴的惡意。
“幸村,小心!”卡卡西叫他,“我——可惡,寫輪眼實在是——”
幸村沒有回應卡卡西,他徑直奔向黏土鳥飛來的方向。
這份惡意在心中紮根、發芽,蓬勃生長,隨即刺破心靈,留下永久的傷疤。
“幸村——回來!”
幸村捏緊刀刃,盯著黏土鳥。那隻鳥身上布滿高濃度的查克拉,簡直就是巨大的黏□□!
隨即,心上的傷痕會化作痛苦,痛苦具現化為囚牢,直到變成剝奪自由的心之枷鎖。
“又是你這家夥啊,嗯!”敵人見到他出現,不滿地瞪大了眼。
幸村卻根本不閃躲,他將查克拉凝聚在腳底。他跳躍、飛起,視線與黏土鳥齊平。
名為痛苦的枷鎖則會滋生更多的惡意。惡意使人恐懼不安,惡意使人貪生怕死。惡意滋養生的祈求。惡意促使他想活下去。
“那就正麵碰一碰吧!混蛋!嗯!”敵人大笑著,任憑黏土鳥朝他衝來。
幸村直直撞上了這隻鳥。他推刀、發力,調整角度,讓黑色的刀刃狠狠沒入鳥頭,直到僅剩一個刀柄露出。他奮力將這個巨大的黏□□推離同伴。
他本想不顧一切地活下去,本想不顧一切地屈從於內心的惡意。他本來是天平的操盤手,是生命賭局的荷官。他本不會入場——
“好好欣賞我的藝術吧——藝術就是爆炸!嗯!”
陽光斜照,投下陰影。
風聲。幸村聽到呼嘯的風聲。黏土鳥表麵出現裂痕,即將要四分五裂。一旦四分五裂,這隻鳥就化作數量眾多的炸彈,那麼,他恐怕來不及攔截了。所以,趁著現在這隻鳥距離卡卡西他們還有一段距離——
他要克服心中的惡意!
“幸村,不要硬抗!用我的瞳術——”
幸村沒有理會。他隻是咬緊了牙,順著羽切收回了風屬性的查克拉。因為現在需要的不是風。而是火。
他要奉獻。他要犧牲。他要抵禦惡意致使的求生欲。他要證明他所擁有的,不僅僅是理性,還有勇氣。
“一起死吧,混蛋!”他擡眼望向那個敵人,大聲叫喊。
敵人眼中泛出驚訝。但迪達拉根本來不及跑。在他能逃跑之前,熾熱的等離子體就先噴出。
火焰。
複仇的火焰。罪惡的火焰。要燃儘一切的火焰。
爆炸的火焰。殺戮的火焰。以死為救贖的火焰。
燒灼!
高溫。爆炸。氣流衝擊。空氣像無數把熾熱的刀,狠狠割在幸村的麵板上。但他沒有躲。
空氣。壓縮。氣溫驟冷。他迅速操控身邊幾米內的空氣,使其緻密如鋼,寒冷似鐵。
空氣中的水蒸氣則迅速凝結成冰晶,又瞬間被近在咫尺的爆炸升華。
冷與熱相遇。烈與寒相接。
爆炸被這股空氣之牆硬生生阻隔,隻能另謀他路,向四周擴散去,推倒了成片的樹林。
被連根拔起的樹發出震耳欲聾的噪聲。成群的鳥兒慌忙逃竄,嘰嘰喳喳奔向遠方。
可卡卡西他們沒有被傷到分毫。
因為幸村擋在了最前方。
他是牆,也是風。
他操控著身邊的氣流,不斷加重空氣的密度。高壓的空氣迸散,推開爆炸的衝擊波。
而他站在爆炸的核心,雙手緊握羽切的刀柄。查克拉藉助羽切彌散到空氣中,化作新的空氣牆。勇氣之牆。
還有風聲。隻是幸村此時聽不到刺耳的風聲。兩股熱流從他耳中流出,彌漫起淡淡的鐵鏽味。
他什麼都聽不到。
但耀眼的陽光斜照在他的側臉,所以他能看清自己的刀、自己的手——
羽切的刀刃在顫動。他捏緊刀柄。
他的手指在發抖。他攥緊手指。
羽切的尖端開始出現無數細小的碎片,從刀刃上剝離、脫落、順著氣流被甩飛,直到不見蹤影。
他的手指開始斷裂,麵板被割開,骨骼被打斷,一寸一寸,一厘一厘,直到變得不再像人的手。
但他依舊沒有動。
勇氣。
幸村想,如今,他終於有了這份勇氣。
這是犧牲的勇氣,死亡的勇氣,以自己毫無價值的生命去換更重要的人的勇氣。
以命償命的勇氣。
所以他獲得了勝利。
人的生命價值幾何,隻取決於人的死亡價值幾何。他如果以死亡換取身後那些人的存活,這豈不是證明他的命很重?
以命換來的價值很重,所以這筆交易值得。
幸村已經感受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了。他隻看到血肉的碎片紛飛,霧氣般飄散。
過了彷彿漫長的一次輪回,爆炸才終於結束。
幸村的視線已經模糊,他隻看到整個世界翻轉了九十度,直直撞上他的腦袋。
他試著喘息,肺部卻像是被無數柄利刃捅穿。他無法呼吸。
而他眼前,是他的刀,落在地上,彈了兩下。
——這是信之介老師留下的刀。他想。羽切。他最珍貴的遺物。
此時竟隻剩下半柄斷刃。
好在刀柄最底端的藍色銘文依然閃耀。像沙漠中的綠洲,暮色中的星辰。這是他的勇氣。
但刀刃已經斷了。
幸村想。看來這柄刀和他的命一樣,都是代價。
幸村索然無味地閉上了眼。
而他依舊聽不到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