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心之枷鎖 選擇理性,抑或傾向性
選擇理性,抑或傾向性
其實,用趴這個詞,未免有失準確。
幸村想,因為更貼切的說法,或許是卡卡西正將他死死摁在地上——而且一隻手壓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則捏著雷切。
蒼白的雷光閃耀,發出萬鳥嘶鳴般的尖叫。
那足以輕易撕裂□□的雷之刃正不斷逼近他的胸膛。
所以幸村此刻也異常想發出嘶鳴般的尖叫。
他著急忙慌地推開卡卡西。
“等——等等——彆動手——卡卡西——是我!”
“……幸村?”
“對,是我!不是久幸!”
“……”卡卡西重重喘出一口氣。他的瞳孔微微抖動,眼中竟是幸村從未見過的崩潰。
卡卡西看起來簡直快要垮掉了……
這個念頭浮上心間的同時,幸村就在心底同一個位置感受到一陣尖銳的刺痛。
那刺痛野草般生長、蔓延,幾乎要將他的心紮穿!
於是幸村立即伸出手,扶住卡卡西的一邊肩膀,妄圖藉此給卡卡西提供一些支撐。
可卡卡西猛地將他的手臂再次壓在地上,眼神又冷下去。
“該如何證明是你……”
“這——”如果放在平日裡,卡卡西對他表現出任何懷疑的態度,幸村肯定要先倒打一耙,反過來指責卡卡西一番,例如——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你居然會懷疑我——等等等等。
但不是這次。
幸村看著卡卡西的眼睛。
真的不能是這次。
因為這次卡卡西看起來已經崩潰過一遍了。
不僅這樣,幸村心痛地想,這個人簡直像是被碾壓成碎片後再重新拚起來的。而且粘連用的膠水也不太牢靠,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
而他問出這個問題時的語氣也很不妙——就好像幸村接下來但凡說錯一句話,卡卡西就要當場瘋掉。
於是幸村謹慎地張了張嘴。
“吊墜——”他用最言簡意賅的方式解釋,“這個吊墜裡寄居著那個武士的靈魂,他受我母親所托保護我。他替我壓下了久幸。所以隻要我戴著這個吊墜,久幸就不會出現。”
似乎是為了印證幸村所言,吊墜泛出紅光,彷彿有一隻眼睛一般,衝著卡卡西眨了眨。
卡卡西聲音顫抖。
“……武士?”
“就是我們在鐵之國遇到的那個穿紅衣服的武士——”幸村語速極快,“他叫真田信繁,是戰國年代的人!他已經是很早以前的老古董了!那家夥給我講了一大堆曆史和過往——而我一個都沒記住!所以彆問這些沒用的東西了!
“告訴我,卡卡西,告訴我真正重要的事!久幸他做了什麼?他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
幸村首先聽到的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隨後感受到的是顫抖。
抑製不住的顫抖。
最終看到的是雷光。
耀眼的雷光消散在卡卡西手中。
卡卡西解開了雷切。
“……所以……這次真的是你……”
幸村繃緊呼吸,看著卡卡西的眼神。
那一瞬間,他動都不敢動。
因為他預想中的如釋重負並未出現,卡卡西反而看起來更絕望了。
到底發生什麼了?幸村焦躁地想。他的確有一段時間失去意識了。而在他的猜測中,久幸大抵就是在這期間用他的身體開始襲擊卡卡西吧……
可根據他重新蘇醒過來的情況判斷,卡卡西明顯占了上風。所以發生了什麼——
“……終於是你了……”卡卡西說,“我幾乎以為……”
他的拳頭重重錘入鬆軟的地麵,撩起泥土的陣陣芬芳。
那幽幽芬芳飄散,滲進肺裡,滲進心裡,直到在心底化作恐懼。
幸村感到恐懼。
他恐懼著發問:“告訴我吧……卡卡西,告訴我,他做了什麼?”
“久幸……他說,他親手殺了你……因為一個人的身體無法承載兩個靈魂……所以儘管他並不情願,還是不得不殺了你……並且他把這份罪責怪到我身上……”
“他那是胡扯的!”
“我一開始並沒有信他……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你能明白麼?一切都來不及——
“鳴人被另一個敵人引誘走了……我來不及阻止久幸……來不及活捉他……所以我隻能——”
話語戛然而止。
幸村聽懂了。他默默壓下喉頭翻起的澀苦,輕聲開口。
“所以,你隻能動手殺了我來阻止久幸嗎?”
“……”無聲的回複即是預設。
幸村對這個回答不意外,而他此時也感到莫名的平靜。
他緩緩伸出雙手,輕輕攬住卡卡西的肩,希望順著肢體,也能向卡卡西傳達出一些平靜。
直到這份平靜足以慰藉那顆破碎的心。
可卡卡西依舊顫抖。
“事實上,你沒動手。”幸村說,“況且,即便你動手了也沒什麼,這不就是我們的責任嗎?”
“責任……”
“所謂責無旁貸的使命。”
“……”顫抖的回應亦是恐慌。
卡卡西突然抱住了他。
幸村僵住了。
還是那句話——如果放在平日裡,這個擁抱會給他帶來莫大的慰藉,會讓他開心,會讓他鼓舞,可此時——順著這個擁抱,他隻能感受到深深的絕望。
幸村疑惑地皺緊了眉。
為什麼要感到絕望?既然我已經回來了,而且安全了,我們即將拯救一切,那麼你還在絕望些什麼?
“……我做錯了……”回答他的卻是卡卡西模棱兩可的聲音,“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一直做錯了……”
“你沒做錯任何事。”
“不,這場傾向性的賭局,我錯得太離譜了……”
幸村感受到熾熱的吐息正從頸邊落下。
這次,輪到他聽不懂卡卡西的話了。
但他依舊緊緊摟住卡卡西的肩,努力回應這個擁抱。
他感受到那股溫和的氣流正劃過他的鬢角、耳垂,又化作密密麻麻的蛛網,一層一層,纏繞他的心。
他感受到那陣接連不止的顫抖,正順著胸前傳來,鼓點般尖銳,彷彿一根橫亙半空、搖擺不停的針。
他感受到絕望、悔恨,等等一係列足以置人心於監牢的情感,籠罩在卡卡西的身上,直到將人心變成煉獄。
他感受到了太多。
也接納了太多。
於是他不再感受。
並且推了推卡卡西。
“你說鳴人有危險——那我們現在出發去救鳴人吧……不要再想這些未曾發生——也不會發生的悲劇了!”
可卡卡西趴在他身上,動都不動。
那沉悶的聲音像從萬丈深的水下傳來。
“再稍等一下……拜托,再稍等一下……我有一種預感,如果我現在放開你的話……可能就會徹底失去你了……”
卡卡西的聲音很沉,落在耳邊彷彿有千斤重。可他的音色又很輕,輕飄飄的劃過腦海,彷彿下一秒就要煙消雲散。
“不會的。你不會的。”
“……”
回應又消失了。
隻剩沉重的呼吸落在耳邊。
這呼吸漸漸平穩,洗脫急躁,褪下絕望。
幸村撥出一口氣。
他微微偏過頭,才終於看到卡卡西身上那大片大片的血跡。
血跡紅通通的,像烈火,像太陽,濃稠得像是要將這個生命徹底灼燒乾淨。
幸村呼吸一滯。
他一直沒能聞到血腥味。
他努力吸了吸鼻子。
該死的——他一直沒能聞到血腥味!
也許是在這個環境裡呆久了,幸村想,從他恢複意識起,就一直沒聞到這股幾乎能嗆死人的血氣和死亡的氣息……
所以他也完全沒能意識到卡卡西竟然受了這麼重的傷!
“卡卡西!”幸村說。
但卡卡西沒有回應,更是依舊沒從他的身上起來。
眼看著這個擁抱越來越沉重,已經不再像一個擁抱了——
幸村乾脆推開卡卡西,直起身。
而卡卡西已經閉上了眼。
幸村差點要開始驚叫——
“喂!卡卡西——拜托——彆在現在——喂!醒醒!”
幸村用力地晃著卡卡西的肩膀。
“……”可卡卡西一動不動。
沉默的回應甚至蓋過了四周刺耳的風嘯和鳥鳴。
“彆這樣——卡卡西,清醒一點——睜開眼——彆失去意識!”
“……”卡卡西依舊一動不動。
沉默的回應幾乎演變成震耳欲聾的窒息與絕望。
“喂——”幸村大喊,“卡卡西,彆在這裡——醒醒——不要像鐵之國那次一樣——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
“……”可還是什麼回應都沒有。
幸村立即將耳朵貼在卡卡西的胸膛,他害怕到幾乎不敢呼吸——
而他聽到了微弱的心跳聲。
還有救!
他迅速冷靜下來。
“小櫻——”幸村說,“小櫻可是綱手大媽的徒弟!我帶你找她——我不會讓你殞命於此——絕不會——”
他衝卡卡西伸出手,試圖將這個人再次拖上自己的背。
可是——
他手臂莫名一僵。
傾向性,幸村突然回想起這個詞。
選擇的傾向性會給任務帶來危機。從這個任務出發時,他和卡卡西就不斷在圍繞這件事爭吵。
他們對傾向性的理解不同,對傾向性的忍耐程度也不同。
幸村不在乎這個傾向性。他不需要理解更多,也不存在任何底線。
所以這任務中的一切,都可以先置之不理。他可以隻在乎這份傾向性,隻在乎卡卡西的安危,除非——
轟!
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幸村的手生生停滯在卡卡西身前。
他強迫自己擰過了頭,看向傳來巨響的方向——
尾獸的查克拉像一場大火,倒映在寫輪眼中……
是鳴人。
一滴汗從幸村額角留下。
【鳴人被敵人引誘走了……】
他垂下眼,卡卡西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一絲血色。
【這一次的任務並不是隻有我們兩個,我們不再是互相保護的關係了……是我們要保護彆人。】
卡卡西的呼吸異常微弱,那瘮人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著血。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你能明白麼?一切都來不及——】
血液淌過草地,枯黃的泥土上滴落血滴。
不遠處,鳴人和迪達拉戰鬥的爆炸聲更加刺耳,像一根魚鉤硬要扯住幸村的注意力。
幸村將目光從卡卡西身上移開,逼迫自己不要看。
因為他來不及同時做這兩件事。
儘管這第一件事僅僅是快捷的包紮、止血,和急救。
可這也依然來不及。
縱使他有飛雷神也來不及。
所以他必須瞬間做出選擇——
二選一。
是理性……還是傾向性?
幸村突然感到胸腔劇痛。痛到他快要無法呼吸。
他想到,如果沒有先前那些爭吵,他根本不需要去做這個選擇。
他原本可以不顧一切地選擇卡卡西,選擇自己心靈的方向。
可是……
【……我在害怕你犯錯誤。】
幸村咬了咬牙。
那我就不去犯這個錯誤!
他強硬地站起身,從手心中喚出羽切。而他的手卻抖到握不住刀。
我會始終選擇理性,正如你所願。
他在心中默唸。用彷彿這是最後一眼一般,看了一眼卡卡西。
拜托……
堅持住……
彆死在這裡……
黑刀劃過,風聲乍起。
幸村在千鈞一發之際找到了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