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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城寨之圍城]雀焚籠 一千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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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根針

根據狄秋那邊查到的訊息,兩次爆炸都是天義盟在背後搞的鬼,加上肥龍手下的叛徒跟天義盟的b輝合夥拐賣少女的事情,他至少明確了明麵上的敵人。而潛藏在架勢堂內部的,也已經有了頭緒。

那天上船前他就吩咐好了吉祥在碼頭待命,本身他自己就有叛徒覬覦,加上陸sir和魏先生兩位身份敏感,在政界仇敵更多,大概率會出亂子。那兩個傢夥仗著自己在警方有人,放縱著自己歡愉的**,非要冒險去船上消遣。本性使然,剋製反而變得珍惜。

那天黎鶻很乖地靠在他懷裡,兩人相擁著過了一晚。他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即便魏先生的試探令他怒不可遏,可也不會因此把籌備已久的事情搞黃。他是故意表現出怒意的,既可以明確表明自己的態度,也給了黎鶻一個表現的機會。

tir知道魏先生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黎鶻的身份受人輕視,如果自己隻是簡單的拒絕,並不能打消魏先生的覬覦。黎鶻是八麵玲瓏的,這一點縱然他在道上混了幾十年也比不上。他給她一個機會展現自己,讓魏先生看明白她並非普通的女伴,才知曉為何不該輕易染指。

她對他,算得上重要,儘管前路未明。tir知曉她一定扭曲了很多真相,每一把彎曲的利刃都是衝著他而來,最好的辦法是把她送離香港,保證自己的安寧。

可他已經這個歲數了,不甘心不明不白地活著。她到底要什麼,自己到底欠了她什麼?按照醫生所說的,虛構的記憶並非憑空編造,而是根據相關的一點一滴去拚湊出一個假象。就像那根玻纖繩,她可以美化成項鍊。而對自己的恨意又是從何而來呢?他一定在很多年前就見過她,成為她過去記憶的一部分,造就她十二年以後的不可捉摸,求而不得。

可他找尋不到答案,時隔太久,難以在虛妄的鋼筋叢林裡探索那唯一的真實。他想要等待,卻覺得對誰都不太公平。黎鶻本該有正常的人生,如果不是命運的捉弄,他本不配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tir擰緊了廚房的煤氣灶,把煮好的泡麪端到了餐桌上。他用筷子撥弄著碗裡的東西,午餐肉稍微煎得有一點點焦,荷包蛋已經散碎了一半,但是麵看起來還是很香。就像他的人生一樣,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差,管飽而已。

此刻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他思考著近來發生的事情導致有點餓了,又不想下樓吃早已吃膩了的那幾家餐廳。熱乎乎的麪條吃進嘴裡,倒是很有彈性,可總覺得方便麪差了點意思。天花板上的燈泡老舊,此時忽然閃了一下,幽暗的廳裡隻餘他落落寡合的身影。

這張餐桌用了十幾年,是一張較大的六人桌,但從來也冇湊齊過六個人。很久很久以前,他的餐廳裡隻有一張很小的圓桌,兩個人卻擠得溫馨又充實。醉酒回來能等到一碗解酒湯,肚子餓了會有鮮香的手擀麪,彼時的理所當然成為了後來的追悔莫及,人總會有自己的報應,不管應在哪裡,苦果自品。

他在關公像前的香爐裡插上三炷香,爐底一圈散落的灰,他平日裡隻簡單將周邊擦拭一遍,今天難得地拾起些耐心,將香爐舉起清理著整個案台。像是冥冥中的指引,暗紅色的三角形布包裸露在視線裡,刺得眼睛生疼。

這是他的妻子生前給他求來的護身符,布包裡是開過光的黃紙,用硃砂寫滿了庇佑。他不信這些,卻也會為了讓她安心而貼身攜帶,直到斯人逝去,這個小布包成了珍貴的遺物,他將它放在了一件舊衣服裡。

好像是小靖出國的那一年,他想把護身符給孩子帶上,卻被她拒絕,然後鄭重其事地把護身符放在了關公前的香爐下,說他才需要保護。

tir拿起小布包,用手指輕輕一按,能聽見沙沙的聲音,似乎是內裡的香灰和符紙相互摩擦所發出來的。他嘴角輕輕上揚,悲傷卻無處竄逃。似乎選擇了這條路就註定了親情淡薄,他甚至都不敢讓女兒留在身邊。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愁緒,tir左手舉起話筒,右手順勢將護身符放進胸前的口袋裡。

“tir哥,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到了。向警方告密的人找到了,是我在市建局的同僚,嗬,想拉我下台然後坐我的位置。tir哥,你幫我弄得他無法翻身,我們按三成來合作。”魏先生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明明是求tir辦事,卻話裡話外都是自負。

“兩成。”tir淺笑,淡淡地回答道。

“什麼?”魏先生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聲音也在壓抑著憤怒。

“你給瘦猴兩成在先,卻要在我這多撈一筆,說不過去吧魏先生?這件事情我保管幫你辦得漂漂亮亮,乾淨利落,同我做生意你也能放心。”tir不是個趁火打劫的人,自己不過要了個公平。

“……行,但我有一個要求,這件事情你必須親自幫我辦。”

“一言為定。”

tir早就想好如何解決那個同僚,在偏遠處打暈,身上塞上幾包藥丸,然後丟到陸sir負責的警局門口。這些招數上不得檯麵,但勝在好用。魏先生以為讓他親自動手就算是折辱了他,卻不知tir根本不在乎這些,他是從最低處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見慣了冷眼。

tir看了看鐘,已經十二點多了,一會兒還要等陸sir的人把資料送過來,還要提前分析和蹲點,看來今天不必睡了。於是他和衣在沙發上打了個盹,就當彌補一些睡眠。

tir從車行租了輛車,戴上了鴨舌帽和口罩,蹲守在目標人物的家門口。這個人工作日都住在偏遠的情人家,每天早上七點會從家裡出發去單位,路上會經過海邊。tir已經提前在他的車上做了手腳,一會兒隻要想辦法逼迫他把車開向沙灘,車輛就會出現問題停下來。

他確實很久冇做這樣的事了,架勢堂不做藥丸生意,就這些必不可少的道具還是深夜臨時去找的。tir看了眼路邊這一片聯排彆墅,注意到目標人物的屋子裡拉開了窗簾,看來是準備外出了,他不禁將口罩往上提了提。

目標人物冇出來,卻從隔壁的屋子裡出來一個婷婷嫋嫋的身影,tir方瞪大了眼睛,黎鶻已經踩著高跟鞋一路小跑了過來。

“早,特意來接我的?”黎鶻很自覺地坐在副駕駛座裡,為自己繫好安全帶,轉過頭給了tir一個明媚的笑容。

“你怎麼?”tir替魏先生做這件事情冇有告訴任何人,其中接觸到的人也不過是瞭解了個大概,並不知道他要去哪,要做什麼,黎鶻的眼線究竟神通廣大到了什麼地步才能在這個地方等待他。

像是看出了tir的想法,黎鶻抿了抿嘴,還是冇忍住笑出聲來:“ethan就住在這裡,我昨晚有事來找他,然後失眠了一晚,看到你的車天還冇亮就停在路邊。”

“你啊,”黎鶻擡起一隻手指,輕輕勾了勾他的口罩,眼神嫵媚動人,“下次要做壞事,就忍住彆抽菸,我早就認出你了。”

tir心一驚,覺得好笑,又有幾分莫名的欣喜。不管什麼原因,他成了她眼中片刻的唯一,於茫茫人海,亦或寂寂晨空。

“你既然知道我是來做事的,就趕緊下去,很危險。”tir立刻回過神來,趕緊提醒道。

“來不及咯!”黎鶻故作誇張地說道,然後按住車座椅的控製鍵,整個人往後倒去,“我躲好了,你快出發。”

tir聞言看去,目標的黑衣男人果然出了門上了車。他瞥了一眼黎鶻,生氣又無奈。隻好一腳踩住油門,左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口罩,扔在黎鶻身上:“戴上,坐穩了。”

tir緊跟在黑衣男人的銀色小轎車後麵,前麵的人很快意識到了危險,立刻加大了油門。這個地方本就偏遠,又是清晨,除了他們外幾乎冇有彆的車輛。清晨的地麵覆有晨霜,兩輛轎車在濕滑的小道上疾馳,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尖銳的嘶叫聲,像極了野獸的咆哮。

tir一鼓作氣衝了上去,與前車並行,堵住了他左轉的道路。使得銀色轎車的車身緊貼著小道的邊緣,彷彿在挑戰著極限。

tir能看見黑衣男人的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眼神驚恐卻又專注。

“小心!”隨著銀色轎車一個急轉彎,tir迅速地調整方向盤跟上,黎鶻整個人因為慣性緊貼在車門處,臉色有些發白,但死死抓住車把手不發一言。

兩輛車愈發狹窄的小道上穿梭,時而並排,時而交錯。tir故意保持著不緊不慢地車距,用一種近乎捉弄的方式讓黑衣人按照他的路線行駛。

總算快到了。

前方右側有一條分岔路,徑直開向海灘。tir坐得筆直,將油門踩到了底,然後在超過銀色車的那一瞬間將車輛打橫,攔住了前行的路。黑衣男人一急,立刻掛上倒擋,後退了幾米,然後從右側的分岔路開出。

正中下懷。

tir放緩了車速,隻悠悠跟在身後,果然那輛車在開到海灘上的一瞬間就停下了引擎聲。

“呆好了,不許下來,聽到冇?”tir來不及等黎鶻的回答,直接下了車,快步走到銀色轎車邊上,拉開車門,一把將人拽了下來。

黑衣男人似乎已經料到會被報複,眼神裡冇有疑惑,隻有害怕。男人的身材尚算健碩,tir一拳揮過去冇有直接將其打倒,又補上一拳。

男人搖搖晃晃地站起,胡亂地揮著拳做著無用的反擊。tir不喜歡欺負這等毫無反抗能力的人,可是若不將這人打個鼻青臉腫,想必魏先生很難滿意。tir擼起半截袖子,讓動作更為輕鬆,黑衣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一塊大礁石前,回頭絕望地望著tir。他握起拳頭,打算一拳擊在男人鼻子上,這樣能夠迅速地血流滿麵。

“小心背後!!!”一聲淒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tir暗道不好,回過身的時候已然來不及,被來人一腳踹倒在那塊大礁石上,連衣服也被碎石勾住。

tir看見黎鶻戴著口罩,站在自己的車旁,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滿眼都是擔心。而來人是一個同樣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那輛銀色轎車的副駕駛座此刻也大開著門。

tir飛速思考著所有的情況,得出了一個讓人驚訝的結論。

“敢陰我。”他立刻站起身,眸底湧上陰鷙的神色,周身氣壓降低如冰,比海水更寒涼,“看來要動真格的了。”

儘管受了一擊,但他全然未受影響,認真起來後不過三招的功夫,兩個人就已經暈倒在地。他擡手示意黎鶻不要過來,然後一手抓著一個人的胳膊往車上走去。

那個該死的魏先生和陸sir一起擺了他一道,隻說這個黑衣男和情人住在偏遠的地方,卻冇說這個情人是個男人,而且也是他的同事。今早想必是兩人如往日那般一起出門,因為副駕駛的位置是tir的視野盲區,所以冇有注意當時還有第二個人上了車。當發現tir開車追逐時,二人恐怕還以為是八卦記者,所以讓副駕駛座的男人縮在底下,直到剛剛發現tir是來打人的,這才衝了出來。

“你冇事吧?”黎鶻衝到tir跟前,有些心疼地撫著他受傷的胸口。tir冇有直接迴應,他已經不再去思考黎鶻的一言一行孰真孰假,她像一隻慵懶的蠍子在他的心上蟄伏,隨時可以狠狠刺穿心臟,有毒與否,都已無關緊要。

tir將兩人丟在了後座上,然後轉身上了那輛銀色的轎車,輕鬆地搗鼓了幾下,就將車子發動起來。他對著黎鶻說道:“你把車開回ethan那,停在路邊就行,然後讓ethan送你回家。”他要載著那兩個傢夥去一趟警局,黎鶻不便出現。

黎鶻撇了撇嘴,表情甚至有幾分不滿,她半天才張開了嘴:“我又不會開車。”

tir按了按眉心,一時間還真有些無措。

“那你乖乖坐在車上等我,我往返大概需要一個小時。”tir拍了拍黎鶻的肩膀,示意她安心。這附近也冇有電話亭和公交站,那兩個人隨時會醒,開去跟陸sir交接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反正你總會來找我的。”黎鶻笑著擡起頭,在他的唇上留下淡粉色的香味。

tir的交接很順利,他把車開到了警署的後門,陸sir的人早就等在了那。兩個人被搬下來後,幾個人就開始吆喝起來,說有人嗑多了倒在了後門,好像還是個政府官員,而一直等待在旁的記者也一擁而上。

tir把車開到了一條街外,停下來想抽一根菸,卻見天色開始有些變化。本該是一望無際的藍天,此刻卻有大片烏雲在遠處聚集,香港的暴雨從來這般不講道理。tir想到還在海灘上等待的黎鶻,趕緊把煙塞回了口袋裡。

等等。

tir把胸前口袋掏了一遍又一遍,香菸,打火機,冇有第三樣東西。可是他清楚的記得,他昨晚把那個護身符放在了這裡。

四周的空氣似乎在不斷坍塌,將他緊緊包圍。他感到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無形的牢籠裡,無法逃脫。他試圖告訴自己,一定是自己記錯了,護身符放在彆的地方。可他翻遍了衣服和車子的每一個角落,都冇有找到。慰藉的話語變成了逃避的藉口,在心中迴響,卻停不下波瀾。

烏雲越聚越多,車窗前已經開始有淅淅瀝瀝的雨點,將tir從迷失的情緒裡喚醒。

黎鶻還在沙灘等待,他現在也冇有任何思緒,於是一腳油門朝著過來的方向開去,心裡卻是一陣又一陣的後怕和不安。

開到一半時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好在還有一輛車可以避雨,tir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了不知所蹤的護身符上。可當他把車開到沙灘,一小時前的明亮陽光此刻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蔽日的烏雲。銀色的轎車車門敞開著,可黎鶻並不在裡麵。

tir撐著傘,站在如注的暴雨裡,冰涼的雨水飄灑進傘裡,落在他的身上,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

“我在這裡!”女聲從身後傳來,tir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是剛纔打鬥的那塊礁石。tir打著傘跑了過去,隻見黎鶻躲在大礁石的後方,一隻腳卡在礁石縫裡,一隻手緊攥在身前,手上也有摩擦的血痕。此刻整個人被淋得濕漉漉,原本順滑的頭髮淩亂地貼在臉頰上。平日裡嫵媚的眼神此刻在暴雨沖刷下變得迷茫和無措。

tir心裡無端生出一股怒火,他慶幸她冇出事,但惱怒於她此番故意作弄。他見識了太多次這樣的手段,寧願傷害自己也要裝可憐,引得他的同情,以此換取他的憐惜和保護欲。

tir把傘遞給黎鶻,蹲下身小心地將她的腳從石縫裡扶了出來,擡頭看見黎鶻彎彎的眼睛,她欣慰的笑容還冇洋溢開來,就被tir冰冷的話語弄得消退。

“好玩嗎?”tir控製著自己的怒氣,嗓音卻不可遏製的陰冷又低沉。他確實不懂為什麼這個女人要一次次地給自己找麻煩,又一次次地試探他引誘他,如果她隻是想玩弄他的感情,為什麼卻固執地不肯看一眼這血淋淋的真心。

黎鶻的眼神像受了傷的小鹿,又一次讓他隱隱作痛。tir閉上眼,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重新蹲下:“上來,我揹你過去。”

他從來不自詡為深情,可他如今覺得自己實在低賤,以身犯險去捂熱一顆機關算儘的心,而他也曾經得到過一個女人孤注一擲的真心,他卻把它弄丟了。

黎鶻坐回了車裡,tir猛然想到剛剛那塊礁石,護身符有可能是在打鬥的時候掉在了附近。他拿過黎鶻手裡的傘,無視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麵無表情地對著她說:“我找個東西,你在車裡等我一會兒。”

黎鶻全身都濕透了,需要趕緊洗個熱水澡,否則會感冒。可亡妻的遺物很可能就在這裡躺著,時過經年,經不起暴雨的沖刷。他憤怒於自己的無可奈何,唾棄著自己的優柔寡斷。

tir轉過身,左手的袖子卻被人扯住。他的情緒到了爆發的邊緣,呼吸變得急促而淺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為什麼這個時候還在試探?踐踏真心是多麼值得驕傲的事情麼?

“你知不知道那個東西對我多重要!”第一個字從嘴裡失控而出的時候,他的情緒就已經失控了,近乎憤怒地回頭質問著。

然後下一秒,他尚未發泄的怒意都堵在了胸口,臉頰不知因何漲得通紅,指尖如螞蟻噬咬,除了麻痹冇有任何知覺。

黎鶻攤開緊握的手掌,露出一個暗紅色的小布包。她渾身都被暴雨澆透,無比的狼狽,可這個布包卻冇有沾濕一點。她從車裡仰視著tir,笑意無奈又苦楚,眼底卻是一種極度的自嘲,和不容動搖的堅韌。

“你打架的時候我就看到這個東西掉出來了,這麼舊了你還留著,我猜到會很重要。”她的眼睛微微泛著水光,不知道是因為雨水,還是彆的情緒,“不用擔心了,它好好的,就在這裡。”

暴雨帶來了遮天的昏暗,時間也被洗滌得乾淨,這片荒涼的海灘上,隻有兩顆孤獨而迷茫的心跳聲,朝著未知的方向落荒而逃。虛情隻能換來假意,愛應該用愛來回報,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卻方纔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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