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同人】帝國雙生子 保重
保重
諾克薩斯曆
992年秋
窗外的天色從深黑轉為墨藍,又從墨藍透出魚肚白,最後被初升的太陽染上淡淡的金邊。河水的流淌聲變得清晰起來,新的一天無可避免地到來了。
瑟提維持著環抱的姿勢,手臂早已麻木得沒了知覺,像兩根僵硬的木樁,但他一動沒動。懷裡的阿卡多呼吸平穩悠長,顯然是哭累了,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她臉上的淚痕乾了,留下幾道淺淺的鹽漬,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也沒有完全舒展,擰著一個解不開的結。
他看著她的睡顏,她的睫毛其實很長,像兩把小扇子,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少了平日裡的狂氣和戾氣,此刻的她看起來隻剩下被掏空後的脆弱,像一件打碎後勉強粘合起來的瓷器。
這個認知讓瑟提心裡那種悶澀的、陌生的感覺又冒了出來,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不習慣這樣。他習慣的是那個在擂台上大殺四方、跟他頂嘴打架、眼睛亮得灼人、彷彿永遠不知道“輸”字怎麼寫的阿卡多。
陽光透過窗戶,漸漸爬上了床沿,帶著清晨特有的、不討人喜歡的亮堂。阿卡多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短暫的迷茫之後,昨夜的記憶如同冰水般劈頭蓋臉澆下,帶著刺骨的鈍痛,瞬間讓她徹底清醒。她發現自己還蜷在瑟提懷裡,他的手臂依然緊緊箍著她,像一道掙脫不開的枷鎖。
她沒有立刻動彈,隻是靜靜地躺著,感受著身後胸膛傳來的、平穩有力的心跳,和手臂上傳來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此刻卻讓她感到無比沉重的溫度和力量。
瑟提感覺到她醒了,手臂微微鬆了些,但沒完全放開,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醒了?”
“嗯。”阿卡多應了一聲,聲音還有些啞,帶著哭過後的鼻音。她動了動,想坐起來,脫離這個讓她貪戀又必須掙脫的懷抱。
瑟提的手臂卻下意識地收緊了點:“這麼早?昨晚你都沒怎麼睡……再躺會兒?”
他試圖用輕鬆的語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湊近了些,“還在想昨晚的事?是我太著急了。你不用立刻回答我,我們可以……”
“瑟提,”她突然開口,打斷了他,聲音異常的平靜,“我們分手吧。”
瑟提正準備下床的動作猛地頓住,他轉過頭看她,眉頭死死擰緊,像是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分手。”阿卡多重複了一遍,目光沒有躲閃,直直地看向他,那裡麵空蕩蕩的,什麼情緒都沒有。
瑟提盯著她,像是要在她臉上找出一點開玩笑的痕跡,但他隻看到一片冷硬的決絕。他猛地坐直身體,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她蹙眉:“看著我,把剛才的話收回去。”
阿卡多任由他抓著,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斬斷一切的決心:“我說,我們到此為止。”
“為什麼?”瑟提的聲音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不解,“因為我不讓你跟那個黛琳打擂台?還是因為昨晚……昨晚的求婚?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可以當沒發生過!”
“你知道原因的,瑟提。”阿卡多看著他,一眼不眨,“我得殺回諾克薩斯。斯維因必須死。”
“你瘋了!”瑟提低吼出來,手指幾乎要嵌進她的肩胛骨,“你一個人去,就是送死!”
“我知道。”阿卡多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所以我纔要分手。瑟提,你有你的人生。”
她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讀判決,“你有你一手建立的搏擊場,有跟著你吃飯的兄弟,更重要的是,你還有迪莎阿姨……你不可能拋下這一切,跟我去進行一場十死無生的複仇。我也絕不會讓你這麼做。”
瑟提胸口劇烈起伏,試圖找出理由:“……沒必要分手。你可以留下來。等機會,或者……我們可以想彆的辦法。”
“沒有‘我們’了!”阿卡多猛地提高聲音,揮開他的手,從床上站了起來,背對著他,“也等不了!每多等一天,我弟弟在地下就多冷一天!”
她轉過身,“瑟提,我們不一樣。你的牽掛是你的責任,是你的軟肋,也是你的光明。而我……”
她的聲音低下去,彷彿整個靈魂都被抽走了:“從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就隻剩下一條通往地獄的路了。我不能,也絕不會拖著你一起往下跳。”
“所以你單方麵決定犧牲我們的感情?”瑟提也站起身,逼近她,眼睛赤紅,“把我排除在你的生命和危險之外?阿卡多,這對我公平嗎?!”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阿卡多垂下眼瞼,不再看他,開始機械地收拾屬於她的東西,動作快得帶著一種逃離的倉促。
她走到門口,手放在門閂上,停頓了一瞬,沒有回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保重,瑟提。”
然後,她拉開門,走了出去。清晨冰冷的陽光瞬間湧了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也照亮了瑟提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遺棄的野獸般的身影。
他死死盯著那扇還在晃動的門板,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土牆上!
“轟!”
牆皮簌簌落下,留下一個清晰的凹痕。
“……操!”
他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無力的低吼。
屋子裡隻剩下他一個人,和她留下的、若有若無的、屬於昨夜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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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莎家的小院子。晨光熹微,空氣裡帶著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氣息。迪莎正背對著門口,彎腰給一盆長勢喜人的羅勒澆水,嘴裡哼著輕柔的、不知名的艾歐尼亞鄉間小調,調子悠揚婉轉。
阿卡多站在那扇熟悉的院門外,腳步有片刻的凝滯。她已經換上了一身便於遠行和行動的深色粗布衣褲,頭發利落地束在腦後,臉上每一道肌肉都調動起來,努力漾起一個如同往日般溫順、甚至帶著點依賴的笑容。隻是這笑容像是畫上去的,底下是深不見底的、即將決堤的痛楚和空洞。
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院門,木質門軸發出熟悉的“吱呀”聲。
“迪莎阿姨。”她開口,聲音放得輕軟,帶著刻意營造的乖巧。
迪莎聞聲回頭,看到是她,臉上立刻綻放出溫暖笑意,眼角的細紋都舒展開來,像是陽光融化了積雪:“阿卡多?今天怎麼這麼早?快過來,我正好烤了你喜歡的蜂蜜甜餅,還熱乎著呢,爐子上溫著。”
她放下手中的小水壺,下意識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目光慈愛地落在阿卡多身上,像是看著自家貪嘴的孩子。
阿卡多走過去,沒有去看那誘人的甜餅,而是乖巧地接過迪莎手邊的溫水壺,默不作聲地幫她給旁邊一株開著小白花的植物澆水,動作看起來一如既往的自然,隻是指尖有些發涼。
她低著頭,專注地看著清澈的水流一點點滲入深色的土壤,彷彿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水流聲淅淅瀝瀝,掩蓋不住她喉嚨裡的乾澀。
“迪莎阿姨,”她終於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了些,“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迪莎正準備去拿甜餅的動作微微一頓,側過頭,關切地看向她:“離開?是瑟提那小子又犯渾,惹你生氣了?”
她語氣裡帶著對兒子習慣性的數落,卻又透著親昵,“你彆跟他一般見識,他就是頭不懂溫柔的倔驢,脾氣臭,跟他那個死鬼老爸一個德行……但他心裡是裝著你、在意你的,阿姨看得出來。”
“不,不是因為他。”阿卡多立刻搖頭,水流不小心灑出了些許,洇濕了一小片地麵,“他……他很好。”這簡單的幾個字說出來,心口像被針紮了一下。“是我自己的事。我要回……故鄉一趟,處理一些早就該了結的遺留事情。可能需要……很久。”
她始終不敢擡頭去看迪莎的眼睛,怕那雙過於清澈、溫柔,彷彿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會輕易看穿她這拙劣的、用儘全力維持的平靜,看穿那平靜之下洶湧的恨意和那條通往諾克薩斯、註定布滿荊棘與死亡的不歸路。
迪莎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很輕,卻像羽毛般落在阿卡多緊繃的心絃上。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阿卡多束在腦後的黑發,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件極易破碎的珍寶。
“孩子,”迪莎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種瞭然,“我知道你心裡一直藏著事。從你那天渾身是傷、眼神卻像孤狼一樣流浪到這裡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的眼睛裡有風暴,有洗不掉的沙塵,隻是你在這裡的這些日子,把它們藏得很好,很好。”
她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懇求,“一定要去嗎?不能……讓瑟提那孩子幫你?或者,就讓它……過去?”
阿卡多猛地搖頭,幾乎要控製不住體內翻湧的恨意。她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指甲陷進肉裡,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幫助她維持清醒。
“不行,阿姨。”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卻又異常堅定,“這件事……必須我自己去。它在我心裡燒了太久,像塊燒紅的烙鐵,日夜不停地燙著我的心。如果不親手把它解決掉,我永遠無法真正地……喘過氣,無法真正地……活下去。”
她終於擡起眼,看向迪莎,努力讓眼神顯得清澈而堅定,像一個隻是要出遠門處理瑣事、很快就會歸家的女兒。
“我答應您,”她一字一句,彷彿在立下誓言,“我會儘量照顧好自己,儘量……活著。您也要好好的,按時吃飯,彆太勞累,晚上早點休息。有什麼事,粗活重活,多叫瑟提去做,他力氣大,彆捨不得使喚他。”
迪莎靜靜地看了她幾秒,那雙經曆過背叛、艱辛與漫長的孤獨,卻依舊選擇了溫柔和包容的眼睛,此刻似乎洞察了一切悲傷的真相,又似乎,是母親選擇不去點破孩子那艱難的決定。她最終什麼也沒再多問,隻是伸出手,將阿卡多輕輕地、卻充滿力量地摟進懷裡。
迪莎的聲音帶上了難以抑製的哽咽,輕輕拍著阿卡多的後背:“好,好……你去吧。孩子,記住,無論你要去做什麼,無論要去多久,這裡,”
“這裡永遠是你的家。”她聲音更咽,“我和瑟提,都會在這裡。”
這個擁抱幾乎擊潰了阿卡多所有的心理防線。她貪婪地汲取著這片刻虛假的溫暖,像瀕死之人汲取最後的氧氣。
她聞著迪莎身上熟悉的、混合了麵粉和陽光的味道,這是她黑暗人生中唯一真切感受過的、近乎母愛的光。而這束光,即將被她親手推開。
阿卡多將臉埋在迪莎肩頭,用儘全身力氣才抑製住顫抖,聲音悶悶的:
“……謝謝您,‘媽媽’。謝謝您……當初收留我。”
說完,她幾乎是逃離般地鬆開了這個懷抱,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她怕再多一秒,她就會崩潰,就會放棄複仇,貪戀這虛假的平靜。
阿卡多後退兩步,臉上重新擠出那個近乎完美的、乖巧的笑容,隻是眼圈不受控製地泛著紅。
“我走了。您……保重。”
她迅速轉身,步伐看似平穩堅定,實則腳下像踩著燒紅的刀尖,每一步都帶來鑽心的痛。在她轉身的刹那,臉上所有偽裝的溫柔如同冰雪消融,被一種冰冷、瘋狂、義無反顧的決絕所取代。
迪莎站在原地,手中的小澆水壺因為她無意識的顫抖而輕輕晃了晃,壺嘴裡灑出的水滴,濺落在她洗得發白的布鞋鞋麵上,留下幾點深色的濕痕。
她望著阿卡多迅速遠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巷口,再也看不見。她喃喃低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傻孩子……我的另一個……傻孩子啊……”
一滴溫熱的淚,終於從她眼角滑落,悄無聲息地沒入衣襟。
“……你要……活著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