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娛]業餘教父（修訂版） 第40章 邵氏兄弟與無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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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氏兄弟與無線
2011年，北京，一處畫展釋出會
“跨界藝術家？當不起。我雖曾當過三兩年演員，但那也是畫賣不出去才轉的行。可香港那時流行風月片，隻有麥鐺雄想請我演三級片，我想曾經演過蘭恩的電影還隻是這種發展，再加上因為蘭恩先生，當時經濟較寬裕，就回來潛心畫畫了。有時也會回頭想，可能我的人生就是在那時拐了個彎又拐回原路的。”
徐姓畫家接著道：“所以，你們在那部經典電影裡看到我感到不可思議，我其實也覺得彷彿做了場黃粱大夢，醒了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有個記者小姐好奇：“那請問徐老師，您有時是否會為這種人生變軌感到可惜呢？我聽說華仔和您同期，那部電影他都冇選上呢。”
“30年前劉得華還是青春偶像嘛。蘭恩拍電影，很重視角色契合度，不是說誰好看，誰有潛力，誰紅就找誰拍，我的人生經曆其實就和我在片中的角色很近啊，但結局我應該比電影裡的好。”
記者毫無營養的題外無關問話，反而讓畫家陷入了回憶：“
在1981年無線訓練班畢業前夕，蘭恩先生來香港，還親自到我們這期藝員班挑演員
”
1981年5月下旬，香港
九龍一家電器店裡進來了一名急急毛毛的年輕人，直徑衝向其中一名電器推銷員。
但那名推銷員呢，似乎並不以為他是產品出問題來投訴的顧客。他模樣長得靚仔，隔壁茶餐廳的掃地大嬸稱他為電器潘安。
這位討喜的電器小哥迎上去就說：“哇！先生，看您滿頭大汗，很熱啊？您一定會需要它
這款日本進口的冷氣機是今年新款，剛剛上市，眼看夏天就要到了，今天活動，95折優惠價，要是您還買替換濾網，可以再優惠
”
那位顧客不想聽他說話，雙手捂耳：“彆唸了！平時都冇見你上班那麼賣力，你知我買不起冷氣機的。”
“衰仔，知道買不起就好好找份工，去什麼麗的跑龍套。根本掙不到錢的，彆整日發你的明星夢了。”他拍了對方一下，冇精打彩，說話悶聲悶氣。
原來電器小哥和這位顧客是相熟的朋友，顧客也不是顧客。兩人家都在九龍的貧民區，是鄰居，還從小是同班同學。
“糾正一下，是特約演員！”對方撩了把頭髮道：“特約演員是有台詞和特寫鏡頭的好不好？”
特寫鏡頭大致就是被箭射中時的又是震驚、又是絕望、又是痛苦的臉；台詞大致是被箭射中時的遺言：“啊！”，或“救命！”，或“有刺客！保護皇上！”。
他繼續道：“韋仔啊，演員真的是份很有前途的工作，紅了以後能買豪車買豪宅，還有妞倒追
誒，反正你三不五時換工作，賺得也不見多，現在好工作都要看學曆的，你中學也冇讀完，又能賺多少？還不如和我一起進軍演藝圈。”
被叫韋仔的店員說：“周星星，你是不是又想要我陪你一起去報考無線的藝員班？我真對當演員冇興趣的，再說你去年也不是冇考上？”
這個說法不完全對，他口中的無線藝員訓練班呢，確切說是邵氏和無線在10年前開始一起合辦的，為它倆提供台前幕後的新鮮人才，由鐘錦輝擔任導師，兩年前才由無線獨辦。不過這不重要，因為去年起，無線和邵氏的大老闆都是邵大亨了。
“訓練班當然要報。無線和麗的的競爭那麼激烈，又一直比不過麗的，現在邵大亨入主無線，把邵氏的班底都拉到無線台搭。但邵氏再威也隻是在電影界，無線動作又那麼大，他們的電視人才卻還是不夠，能考進藝員班肯定有前途啦，你的長相這麼好，肯定行。”
韋仔有些意動：“
我再考慮考慮
要不要像你說的去考演員。”
“哎呀，不用考慮了，無線藝員班在那些中五生報考會考的差不多時間開始報名，考試時間稍遲一些，但是呢，有部電影的演員招聘卻可以現在就報名了，你看，冇幾天就要開始了！我們條件全符合的。”周星星亮出他在城寨邊上某塊牆上撕下的廣告：“聽說城寨裡已經被貼滿了。”
“哇，可不可靠？那麼誇張？好萊塢電影？邵氏協拍？！”
好了，且不提這對從小竹馬竹馬的小夥伴以後是怎麼從此陌路的。星星同學的江湖恩怨錄一是半會兒說不完。
不過那本恩怨錄上的另一個人物，此時也接到了同一部電影的工。
這位仁兄呢，可謂是年輕有為，但卻並不得意，香港電影界像他那樣25歲便成名的導演鮮少，像他這樣偏要放棄繼續開掛模式，選回爐種田的就隻此一號了
假裝自己去年冇在鳳凰電影公司拍過那部挺受歡迎的《碧水寒山奪命金》，計劃跑去前任老闆的電視台學拍連續劇。
“呐，其實你也不用急著。你想去無線無非是覺得經驗不夠，現在現成有個很好的學習機會，隻要你不介意導演比你還年輕。”
鳳凰電影公司的一間小辦公室裡，杜奇峰的師父王天霖遞給他幾張紙片：“你稍稍看看，這是部分資料，冇問題的話，幾天後美國那邊的人過來就可以正式簽合同了。”
眾所周知，王天霖是港島的大導演，邵氏的元老，王精的老豆。
至於他和他徒弟為什麼會在邵氏之外的鳳凰拍片，那是因為，他不但是邵氏的大將，也是鳳凰的頂梁老將。不過由於鳳凰的敏感背景，以及它和邵大亨此時的立場略有衝突，他披的是“王濤”的馬甲。
杜奇峰看了一眼，職位是副導演,待遇是香港水平,製片人和導演是
嗯？！
“這是六叔的意思？”
“他指名要你去，對方要一個香港人，全港找不出比你還符合要求的人選，導過電影，能力出色，在城寨住過
最重要的是還願意放下架子去做副手。”王天霖道：“題材我猜你一定也感興趣的。
杜奇峰眉頭一鬆：“這個題材會不會有麻煩？我這幾天就辭掉鳳凰這裡。”
香港電影，說起當下，是嘉禾與邵氏的對壘。
但早十多年前，那就是邵氏與有長城七公主的長城、拍粵語片的新聯、師徒所在的鳳凰。後三家可以看作是一塊兒的，和它們站位一樣的電影公司香港有二十多家，由於某原因，凋敝得厲害，正打算搞複興。作為複興的裡順帶捎了一句：“荷裡活小霸王其樂已被逮捕”
喂喂，其樂好像是鞋類品牌吧？這年代還不存在輸入法錯誤
到底有多敷衍纔會那麼隨性啊？他還小霸王其樂無窮呢！就不吐槽小報標題又俗又土了。
克拉克記下梁佳輝的聯絡方式，放下資料夾，挑挑眉毛：“好了
”
“不再挑挑？”蘇珊頗為意外。
“留給下午和接下幾天的試鏡會吧。”
時間還早，克拉克用鐘sir辦公室的電話呼了劉國倡，後便與他們告辭，車子出了無線大門，拐到在隔壁的香港電台大門口停下，便看見劉國倡從裡麵的建築物中小跑而出。
劉國倡開門坐進去，克拉克遞給他一張紙條：“聯絡這個人這幾天來試鏡，越快越好。我們兩個去簽工作合同，中午約了動作指導吃飯，你也一起。”
從訓練班順利畢業，無線簽約演員合同給的待遇是：月薪1800塊港幣，簽5年。和上班族比，算中上水平。克拉克給主要角色開出的片酬是2000塊，還要人前後做3個月，但對劉國倡他們卻算“慷慨”，劉國倡給他做3個多月，報酬是3萬塊港幣
質的飛躍啊！這幾個人裡托尼
斯科特最高，畢竟職務不同，他能拿到3萬美元。
但整個劇組裡麵報酬最高的，卻是動作指導，準確的說，也包括整套龍虎武師人馬。
他是想找袁和坪及他的袁家班的，但卻發現冇他想象中容易。袁家班6、70年代原來在邵氏，他們和邵氏簽的是散約，也就是說，邵氏冇片要他們參與的時候，他們可以去外麵給其它電影公司工作，但做著做著，這幾年袁和坪得了邵氏死對頭嘉和那邊的重用，轉投那邊還做起了導演，已經導演過四五部作品，其中就有《醉拳》《蛇形刁手》這樣的票房大賣的電影，身價變高了不少，這幾年他都不輕易出馬做動作指導的，何況克拉克這個又不是什麼大戲。
就算克拉克不用在乎邵氏和嘉和的關係，他也得考慮到片酬問題。如果請袁家班，那麼所有演職人員的片酬就超過預算的三分之一了，加上盒飯、茶水、住宿、車馬等花在人工上的開銷，隱隱超過預算的一半，即使他不用考慮大部分設備和膠片費用，但剩下的一半要應付萬後期製作，顯然有些相形見拙。讓他追加預算，明顯也是不可能的。
這個尷尬，昨晚劉國倡就建議他可以考慮元蝰，也就是程龍所在元家班的師兄，他冇同為七小福的洪胖子和程龍出名
這兩人在港島已是大明星，但行內元蝰口碑不錯，很有想法，已經做過動作指導，不再隻是替身和武戲裡的綠葉了。也想學做導演。最重要的是，比較便宜，性價比高。他嘛，克拉克當然知道，而單論導演能力，克拉克覺得元蝰其實還在袁和坪之上，他和李聯傑合作較多，說來他進入好萊塢還比袁和坪早幾年。
武師地位較低，他們進階成明星、導演之前，正是撿便宜的時候。
“元蝰也能拉來一幫厲害的武師，還可以親自演戲，說起來袁和坪也跟他們師父沾元學過藝，也算是出自元家班的，他以前藝名元慶，你看他冇少給元家班拍電影的。”劉國倡道：“我剛來香港第一份工給彆人電影做副導演，是給徐克做的，他還很喜歡用程曉東做動作指導，程曉東大場麵厲害，風格比較飄逸，有想象力。”
所以，請了袁和坪是可以同時可以請元蝰的，這不衝突。克拉克甚至生了砍價的想法。
此外，他打算在利用城寨建築密集，結構複雜的特色，安排以跑酷方式進行的追逐戲
跑酷這種城市極限運動現在當然是冇有的，85年之後它才真正出現雛形，流行發展開來要等到30年之後，這種運動其實源於武術和體操，還融合了街舞
通常意義上的街舞現在也是冇有的，隻有早期雛形，得等那部電影《霹靂舞》走紅，它纔會真正成為一個舞種大類，然後得以發展細分。
近來最酷炫時髦的舞是貫穿80年代、令人絕望的健美操，隻有j的舞蹈能在這個審美崩壞的年代抗衡一下它，當然j的太空舞步什麼的，起碼等到明後年纔會出現。
無論哪個動指，他們現在的動作設計水平以後世眼光看，都落後老土得讓人無語，他們有能力讓人打出克拉克像要的動作，但卻設計不出他想要的動作，而要讓這個年代的人理解超前事物發展出來的超前事物，顯然不是容易的事，這裡就有的煩了。思來想去，袁和坪還是要見上一見的。
見麵亦是吃午飯,袁和坪要也冇料到這個鬼佬那麼細心，處事入鄉隨俗，挑了間豪華的傳統港式酒樓，讓他把人都帶上，而不是那種不穿西裝皮鞋不得入內的西餐廳，隻有兩個人對坐，他還要為難看不懂菜單。
克拉克見到他們時，也是微微一怔，他認出袁和坪帶來的其中一人居然是元蝰。
開了兩張極大的圓桌，克拉克也全程說國語，由於這些人大多都是從小學京劇出生，國語都字正腔圓，雖平時不常說卻說得很好，倒冇什麼不習慣，袁和坪他們覺得克拉克雖然看上去很有距離感和隔閡感，非常不好接近，連他們這群粗人大多都不敢直視他，不比香港人感覺上來的親切，更不可能和他們這行人一樣，習慣人稱兄道弟，但卻脾氣極好，比絕大部分香港圈內人好說話的多。
這些武師彆的看不懂，但看宴席豪氣，有好酒好肉招待，哪個導演會這麼看重他們？若不是自家師兄弟發達後拍的功夫電影，就是票房大賣慶功宴都冇他們的份，這會兒片子都冇接，更彆提拍了，卻專門請他們喝酒吃飯，便知給足了袁八爺麵子，他們臉上也沾光。
本來，剛被聯絡上時，袁和坪聽導演才18歲，在美國還是個有名的惡少，又是對這種投資“香港式”半吊子的“好萊塢電影”，是非常懷疑有人聯合起來要騙他，後向在邵氏的朋友求證對方真是個剛冒頭的好萊塢導演，接著邵氏為了他出來放話，報紙登演員招募廣告，纔不得不相信。可等他剛消化，對方卻說想推薦自己去美國給《星球大戰》做動作指導
袁和坪如遭雷擊
砸昏他好了！這怎麼可能！
但現在吃了這頓飯，不管他是否真推薦他去給《星球大戰》當動指，這人情是欠下了。但即使如此，有些事情也不是那麼順利的，酒過三巡，袁和坪也就和克拉克直接說開了：“這部電影恐怕我還真的冇辦法接。”
見克拉克一臉詫異不解,他歎了口氣：“我不是不想接，雖然電影本身不是邵氏的，但邵氏弄出的動靜有些大,要是接了,嘉和那邊我不好交代，出於道義，我還是不接為好。另外我8月也有電影要拍，恐怕不能兩頭兼顧。”
他拍拍邊上的元蝰
不出克拉克所料，他也推薦了元蝰。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就在袁和坪以為他對自己和元蝰有所不滿時,隻聽他問：“你8月也要拍片？那麼在場的各位大約有多少人蔘與拍攝？或者說這位元蝰先生能帶多少人加入我的劇組，我這部電影用到的武師可能數量和一部功夫電影差不多，難度也有點高。”
元蝰愕然：想都不想，就那麼容易下決定了？
元蝰和袁和坪麵麵相覷，但他站起敬酒道：“蘭恩先生既然那麼信任我們，我們自當儘力！”
克拉克心想，天下冇有白吃的午餐，到時候彆說他折磨人就好
按好萊塢規矩，要給每個人上保險，他在城寨這種地方拍那麼多危險鏡頭，要是在美國，保費可不便宜，除了一兩個有高危動作的，他可冇打算給任何人上保險。萬幸他請的是香港的特技演員，他的小工作室也冇和工會簽署合約，怎麼看都不需去遵守這些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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