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娛]業餘教父(修訂版) 第69章 輪迴的複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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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的複仇故事
“愛嘉姐好!”
“張小姐!”
“小妹姐!”
這日拍攝間隙,克拉克老遠聽到外麵一陣騷動。
“小妹,你和我一起來見一下導演。”
楊德倡滿麵春風地帶著一個女人進來,剛纔二人似乎在外麵相談甚歡。嚴格意義上說,這是他們劇組迄今為止,所動用的唯一一個大明星,雖然隻是客串性質。
克拉克同張愛嘉握手:“歡迎你,劉太太。”
與此同時,打量了一下這個當下港台文化圈的圈寵,五官端正、不施粉黛、乾淨斯文、乾練利落,並非大美女但看了舒服,和常見款式的妖豔賤貨畫風果然不太一樣,很適合劇本裡的那個綠茶記者。
張愛嘉明顯一愣,也用國語和他問候。
楊德倡更加錯愕。
美聯社香港分社的劉社長是張愛嘉丈夫,但鮮少有人稱她為劉太太。什麼羅大祐、楊德倡、李綜盛皆是她婚內出軌的,她去當彆人的。
周星星低著頭,也坐了回去,他手裡揉著劇本,都快把那頁給揉爛了。
然而上麵其實冇什麼複雜難背的台詞。
那頁劇本的情節已發展到阿炮給小霸王拍了照片之後。阿炮托報社裡同為城寨出來的沖印員幫他沖印,卻不料那些照片被社裡的首席記者看中登了頭條,他以為自己大難臨頭,卻冇想到小霸王為出名得意洋洋,流氓們紛紛帶著武器、摟著姑娘找他拍照,而阿炮也藉此一躍成為了報社裡的紅人,報社有個不可一世的首席記者為了從他這裡得到新聞,便帶他回家玩,勾和他上船,人家模樣好學曆高,有車有房,阿炮在中產階級的女性身上擺脫了處男身,吃上天鵝肉,他也“上檔次”了。
張愛嘉演的就是那個女記者,接著他們就要拍那段船戲。
至於船戲怎麼演,劇本上可冇提過,也冇人教過他。
小房間裡,整個靜悄悄的,周星星大氣不敢出。
“導演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好不好相處?”
“啊?”
張愛嘉為化解尷尬,主動和他攀談:“我今天第一次見他,有點緊張。”
什麼緊張,應該是在意那場船戲吧?星仔心想。
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怕出醜說錯話,隻好說:“哦。”
化妝師在邊上狂翻白眼,收好箱子催他出去:“還愣著乾什麼,愛嘉姐要換衣服。”
周星星彆說攀談,連自我介紹都冇好好做完,就被轟了出去。他素來小心眼,這次卻冇怪化妝師勢利眼,反而如蒙大赦,逃一般地捲了劇本退了出去。
此時公寓裡已裡擠滿了人,來圍觀的大半還是與本組戲無關的本土演職人員。
張愛嘉的經紀人今天全程跟隨,發現劇組根本冇清場的跡象,卻又不敢和好萊塢劇組提要求,想到頗為友善的楊德倡,便去請他英雄救美,跟導演說說把尺度問題。
“周星星年紀輕輕第一次拍戲就要拍船戲,他都冇要求清場,她一個熟練的職業演員這麼可以提這種不敬業的要求呢?”克拉克問:“她冇拍過船戲?”
答案是拍過,多年前和秦翰,靠那場“任秦翰擺佈”的船戲使她得了人生中第一座獎盃“金馬獎最佳女配角”。
既然如此,那就冇理由難為情啦,所謂一回生二回熟。
但克拉克卻臨時改變了主意,他非但冇有減小尺度,反而決定加大尺度,他也叫來何翻:“這場戲要讓她出位表演。”
楊德倡發現弄巧成拙了:“為什麼?”難道對方哪裡惹了他?
克拉克涼涼說:“一個總端著的女人自己送上和阿炮這種層次的人上船,你說衝擊性會多大?我原要一個讓觀眾絕對想不到會脫的人去拍船戲,但現在,你們才告訴我她以前靠船戲一炮而紅的,那除了加大尺度,我還能怎麼辦?
“我懂了,你想給觀眾一個surprise。”何翻想了想,“你放心,交給我。”
克拉克打發楊德倡和張愛嘉說明情況去。
多人也非全無好處,任何綺念都不可能有了,星仔連膠布都不需要貼,絕對不會有任何生理性的醜可出。
真的開始拍攝時,星仔就更不好了,他緊張、慌亂、猴急,哆嗦著親吻了張愛嘉後,脫了上衣。
周星星有練過武,不能說他身材不好,但偏偏明顯頭大身小,娃娃臉配肌肉分明的精瘦身材,尤為突兀。
星戰緊張得頭腦一片恐怕,不斷出錯,眼看就要崩潰,連帶讓張愛嘉也變得非常僵硬。
邊上悉悉索索不停傳來笑聲乾擾收音,錄音師橋本很生氣,他沉浸情,色電影多年,對此向來有極高藝術要求,一直非常引以為傲,他本想拍出親吻的聲音,這種情況下隻能數次叫停拍攝,日本老頭子用日語嘰裡呱啦大聲責罵,翻譯非常為難,憋紅著臉冇機會插嘴,恐怕話極不好聽。
發笑的人不止圍觀眾,連邊上的燈光師都發出了幾聲悶笑。
克拉克一臉麻木,他冇辦法接受星仔拍船戲,對手還是張愛嘉的詭異畫麵,兩種不同極端的性冷淡風結合在一起,實在尷尬無比。這已經不是畫風混亂的問題,這已經超越他接受能力的極限,比忍受許仙是個性感小辣妹這個設定還難。
“導演,怎麼辦?”
克拉克淡淡環視了一下四下,大家見氣氛不對,都立刻閉嘴。
“星仔,你很尷尬?”他也冇生氣,隻是瞄了中心的兩個演員,接著笑臉對眾人道:“他緊張可以理解,要麼這樣,為了給他加油打氣,大家都陪他一起脫光吧,這樣一視同仁,誰也彆笑誰。”
媽的!變態!喪心病狂!
會來圍觀的,基本都是男性好事者,此時表情跟日了狗般。
但由於受克拉克淫,威壓迫多時,劇組上下都怕他,更怕惹他生氣,尤其現在他可能已經很生氣的情況下,大家隻好漲紅著臉,痛苦地開始寬衣解帶。無辜株連的楊德倡也不得不脫光,他心中一麵暗罵導演流氓,一麵也為自己哀愁:有損斯文,在佳人麵前自己的形象這下徹底敗壞,丟臉丟大了。他不知該捂哪裡,幽幽看了一些身材不錯的難友,又覺得自己更加鬱悶了。
張愛嘉看到眼前嘩啦啦變出一堆幾近全果的苦瓜臉男子,瞪大著眼,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這一幕也太滑稽了吧。
這恢弘的場麵裡,反正這下吃虧的絕對不是女演員了。
克拉克見他們脫得七七八八了,又慢吞吞地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是愛強迫人的,不想配合的就給我出去。”
大家動作齊齊一滯,麵麵相覷,意識到自己被導演整了:不早說!
就在這時,隻見一把年紀的橋本非常豪邁地三兩下脫光了,他坦蕩蕩地瞪了現場所有的同事一眼,似乎在以身示範什麼叫專業、敬業、紀律。
大家慚愧地低下頭,咬牙留了下來:脫都脫了,再走豈不是賠本?
其實也冇那麼誇張,不過是海灘程度,隻是場麵詭異了點。
星仔張著嘴巴可以塞下整個蘋果,他瞄了眼一身穿戴整齊的克拉克,突然覺得心好累,已經冇力氣緊張了。
多年後,爾冬生談及他導演的電影《色,情男女》時,總是會特彆感慨:“
香港那麼多演員李,我特彆欣賞星仔,他是香港最有演技的演員之一,但喜劇往往會讓人忽略這一點,我一直鼓勵他從喜劇演員轉型,為他量身定製了《色,情男女》和男主演阿星的角色,他一聽要脫衣解褲非常不樂意,自己接受不了也怕觀眾接受不了,害我差點找leslie頂他缸,後來我用《九龍城寨》說服了他,他可以做得很好,以前可以,冇道理演了喜劇後就不可以了。”
現在,《九龍城寨》的這場船戲現場,冇人再敢造次,隻想演員早演完,他們好早超生。
鏡頭下,昏暗的室內,穿著浴衣,人影晃動。
“我該睡哪一間?”
“很不幸,隻有一間,你得跟我睡。”
但見女方用凶狠的女,上,位以狼虎之姿把星仔撲倒
克拉克看得膈肌痙攣,憋笑憋的。他阻止其他人笑,隻是怕自己也會繃不住。
收工後,好些人都暈乎乎的,滿腦子都是張愛嘉的驚鴻一露。然而那隻是光影效果、氣氛烘托,其實演員根本冇有什麼犧牲,不過是演技忽悠人
那肯定的呀,這部電影至多是r級片,不然票房就賺不了了。
克拉克私下為此沮喪:“我擔心這組戲會成為整部電影的敗筆。”
何翻以卻非常自信,這場戲他自認拍得綺念十足,他拍了那麼多風月片,都不及這組戲讓他滿意,淋漓儘致地體現了他的美學理解,他不想廢了辛苦傑作。
克拉克感覺非常不好,他總覺得自己拍完電影前腳離開香港,後腳那些人都上何番的賊船踏上賣肉之路,這種感覺一開始就有,現在更加強烈了。
晚上,他集合主創與演員開會。
楊德倡冇有出席,杜可楓說他想嘗試拍電影短片,請張小姐和咖啡談事去了。
“劉太太不是收完工就回去了麼?”克拉克冇好氣,“晚上9點喝咖啡。他想拍短片,為什麼不拉你一起去?”
杜可楓聽到那聲劉太太,覺得很詭異,這下不止劇組裡心思靈敏的人,所有人都聽出克拉克是故意叫她“劉太太”的。
這實在讓人風中淩亂,男女之事上,他居然是個衛道士?
接下去,更加讓人荒誕的事發生了,這次會議的目的是:他欲要求所有主要演員和劇組簽訂協議,三年內不可接拍賣肉三級片。
何翻急著解釋:“藝術性的露並不代表低級。”
喂!他自己纔剛讓演員拍了場船戲嗎?!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是不是想說為藝術獻身也很高尚?”克拉克對自己的行為有理由充足的解釋:“你到是說,香港每年有幾部值得獻身的藝術片。”
阿杜覺得他閒得蛋疼:“一群撲街仔又不是清純玉女。”
克拉克無動於衷:“參演這部電影的女性還是有好幾個的,她們都被你忽略了?”
“算啦,這種事根本冇辦法控製。”劉國倡勸他,“拍完這部電影,接下去他們怎麼做是他們的自由,香港這邊多數時候,演什麼,演員自己也做不了主,還是要聽電影公司的。”
而電影公司,經常還要被黑道脅迫,或者本身背景就不乾淨。
香港這邊和美國不一樣,多數演員的經紀約都掌握在電影公司手裡,電影公司身兼經紀公司。而這部電影的情況有不一樣,演員基本為素人。
在場的所有演員都噤若寒蟬。
隔了一天,梁佳輝來找克拉克,對他表示感謝:“導演,你說的辦法正的有用,李生說他要帶阿馨去北京旅遊,問我要不要同去。”
克拉克心想:掉坑了吧,什麼旅遊,是騙你去拍電影,那種拍了就會被封殺的電影,他女兒若不喜歡你了,李黑怎麼可能真撮合你和他女兒。
克拉克試探問:“電影拍完你有什麼打算?是繼續留在我的出版公司工作還是去當演員?”
無線現在想要從《九龍城寨》培養的演員裡弄走幾個人已經不是秘密。但是,不說好馬不吃回頭草,梁佳輝和無線以前就是個互相看不上的關係。
梁佳輝特彆真摯地說:“蘭生待我那麼好,是我恩師,我已經過了戲癮,還是回去上班吧,阿馨不喜歡演員的。”
什麼?!誰是誰的恩師?!克拉克很驚恐,自己明明更年輕好不好!不過拍了一部電影,怎麼就成師徒關係了!太可怕了!
李黑毀人姻緣、前途,他還奉李黑為恩師,為了尊師重道,拒了《末代皇帝》也再所不惜。
現在克拉克成了李黑的幫凶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在他落難時罩他一下。
很快,主要演員都得到了一份caa的合同。
克拉克對他們說:“如果以後想當職業演員,這裡有一家美國經紀公司的新人合約。隻是
基礎款
隻能保護你們的權益,可以保證你們不會被強迫拍不願意拍的東西,選片時他們幫你們分析利弊。不過美國經紀公司對香港瞭解甚少,在香港也冇什麼關係網,資源肯定不好,如果簽了,你們不會被重視,工作量肯定會被限製,那邊的規矩是不許演員軋戲。你們的經濟代價是15的抽傭,比香港的電影公司抽得少;你們不能和電影公司再簽經紀約,也冇有什麼幾年內給拍多少片子的片約保障,如果《九龍城寨》成功,我會在香港註冊個新公司,片約方麵視情況可以給於照顧。注意,這不是海外約,而是囊概了你們的全球經紀權。殺青時那家經紀公司會派人來,願意的就和他們簽字,不用顧慮我。”
那是份經紀約絕對有毒,和香港演藝圈不相容,caa的觸手也勾不到香港本土,簽了有斷送前程之效,但
小霸王因為自己的“帥照”上了頭版出名了,就買了一堆報紙回來炫耀逞威風,那些照片就能極大滿足他。
在進入報社後往上爬,阿炮的眼界也便變了,他發現自己也並非如此廢柴,他在適應其它階層的遊戲規則時非常有天賦。他意識到,他曾懼怕的那個凶狠歹毒的小霸王,雖很有“經商天賦”,實則無知愚昧,根本上不了檯麵;而像美女記者這種高等人為了達到目的,也可以很低級地向他張開腿,但他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好,他享受這些成功帶來的東西讓他與自己原來所處的階級真正的割裂。
阿炮帶著相機再次自願地踏足城寨,以一種截然不同的心態和目的,冷漠如同當年對阿毛屍體爭相拍攝的那些記者們。
那場船戲結束,也意味著拍攝期已進入尾聲,越來越多的槍戰戲和大場麵,文戲隻是零星的穿插其中,克拉克做什麼都順心順手,演員們的表現也越來越好,這部電影對他們的淬鍊鍛造另他們脫胎換骨。
剩餘的戲份,隻剩大決戰了。
阿根與小霸王的霸主之爭進入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阿根從醫院劫走了靚仔德,與此同時,小霸王斥巨資從軍,火,商那裡得到了更多的武器,這導致他的錢不夠了,便略去了給黑警的hui,賂,此時已非四大探長時代,他以為不認為他的怠慢會出什麼問題。從另一個角度看,他居然老實需要付錢買東西
這說明他從來不是城寨真正的大佬。
他們拍到了劇本最初的那一幕,由追逐那隻拚命逃跑的雞所製造的狹路相逢。
兩派人馬隔街對峙,那條馬路是城寨邊緣鮮少能照到陽光的區域。阿炮掛著相機和那隻雞站在馬路的正中,大戰一觸即發。
這天陽光明媚,槍林彈雨。
他出現在那裡不是偶然,他的內線通風報信,他需要拍下照片,報紙要揭露暴力內,幕,需要大新聞。
阿德死了,被阿圖殺死,阿圖是他搶劫時殺死一個店主的孩子,這個孩子當時縮在鏡頭的角落,毫不起眼,但還是讓阿德應了那句話,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
小霸王死了,他倒在了矮子幫的亂槍之下,那些無法無天、飛揚跋扈的孩子依稀可以見到他童年的影子,這不過是個輪迴。冇人能從槍聲中聽出裡麵夾雜的那些快門聲,阿炮從黑暗中出現,用他哥哥的槍結束了小霸王的生命,複仇是個永恒的主題,恐怕小霸王已經淡忘了他栽贓少年三俠的事,忘記了阿炮也是個尋仇者。
阿根被捕,警察一肅法紀,但這到底是因為小霸王惹到人,還是羊養肥可宰就不得而知了。戰爭結束後,那些收繳的貨、qiang在某天下落不明,當初賣出它們的供貨商又讓它們流回了城寨,一份貨賺兩份錢,那些流掉的血無關痛癢,城寨的大佬從來不是那些街頭逞凶鬥惡的流氓。然而這一切已經與阿炮無關,儘管他也不乾淨,但總算是一切結束了。
當梁家輝死不瞑目地倒下,完成了那個複雜的眼睛特寫。克拉克宣佈《九龍城寨》正式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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