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娛]業餘教父（修訂版） 第91章 《九龍城寨》（6）
-
《九龍城寨》（6）
“意圖犯罪”。
如果電影還記得阿炮勉強算是名義上的“主角”的話。
的確應該在裡頭安排說說他的事，比如他也曾隨城寨青年的大流，曾“意圖犯罪”。
就在小霸王乾掉了童黨之前，童黨剛開始崛起之時，阿炮也從中學畢業進入了社會，在外頭的大超市找了份不喜歡的工作混日子，猖狂的童黨甚至會來超市盜竊，經理不喜歡阿炮，因為他也來自城寨，鬼知道他是不是這些童黨的同夥，於是在被炒掉時，阿炮並冇有得到他心念唸的遣散費，讓他買得起新相機。這讓他離離開城寨又遠了幾分，如果無法離開，那麼就要學會做個壞蛋。
這個屬於阿炮的新章節開頭，就耍了個倒敘，時間線又回到了關於小霸王崛起史的中間段。
以上資訊量那麼大的劇情，電影隻用了1分鐘就交代乾淨，和之前一樣，可觀眾們卻總覺得有什麼和之前又不大一樣。
“用鏡比之前的簡練，剪輯變得簡單了，鏡頭數變少了，單個鏡頭時間變長了。而且那些都已經讓人習慣一直存在的快節奏配樂也消失了。”懂行且敏銳的人立刻發現了這一變化。
果然，在經過短暫的過度之後，之後的時間裡，這個章節完全是由多個長鏡頭組接而成的。
長鏡頭讓人往往想起新浪潮時期的法國文藝片或更早之前，似乎是那些慢悠悠講究細膩感的文藝片專屬，若是欣賞不來，容易讓人不耐煩抑或昏昏欲睡。長鏡頭有它的好。生活中人們的所見所聞不可能像電影一樣，同時多機位並由多個零碎短促的片段複雜地剪輯串聯起來，生活更接近長鏡頭裡所呈現的世界。因而長鏡頭更加現實、更加具有生活的質感，它所特有的真實時間流淌的速度也讓電影具備了時空感，不隻是生活中的時空，更是精神層麵的時空，這讓它更加容易營造意境和表現一些抽象化的事物。無論過去、未來，一直有人繼承地運用長鏡頭畫麵所特有的原始力量，而現在的代表人物則是塔可夫斯基、安哲羅普洛斯等人。
之前密集且高資訊含量的快速剪輯讓劇情和人物雖然飽滿刺激，穿插動作及歌舞等娛樂元素讓觀眾雖然也覺得張弛有道，然而在讓人注意力高度集中了1個小時後，即使精神上冇覺得累，生理上，至少是腎上腺素的分泌上是有些負荷了。像一些所謂的無尿點大片雖然精彩，卻並不是讓人生理上感到舒適，可如果隻是走劇情，又難免拉低電影精彩程度，節奏的調控一直是非常難以把握的，但若做得好，能比全片都維持高度緊張更勝一籌。
演員的表演節奏頻率冇變，克拉克利用長鏡頭在這裡將節奏處理得非常不錯，利用了些技巧並冇有減少單位時間內的資訊含量。從鏡頭語法來說，或許是與生俱來，他一向有他自己的一套。
阿炮的故事是從失業後他變回城寨遊民說起。城寨自有城寨的一套生存邏輯
於是，阿炮看著小霸王和班尼他們瀟灑快活，從櫃子裡翻出他哥的槍，笨手笨腳地一顆一顆上好子彈，中間不小心還捏鬆了一顆掉地上手忙腳亂拾起。可合法持槍的美國觀眾中不少質疑地眯起眼
鬼知道子彈過期了冇有。
克拉克在拍這段戲的時候特意交代星仔，讓他掛單杠半個小時，直到滿頭是汗、眼冒金星、雙臂劇烈顫抖、十指蒼白麻痹
然後用手指放子彈。
子彈一定要一顆一顆放，不能碰到彈巢內,壁
於是，現在，觀眾們看到了一雙演技卓絕的手和它們的主人，這一刻他彷彿演技之神附體。
他一定很緊張，
他要現在一定處在出賣生死的邊緣線上。
這雙手的主人，這是要去乾大事的節奏啊。
在乾壞事前，按希區柯克的理論，一定要細緻地描繪準備過程，這樣就能讓觀眾產生一種“共謀”心理，代入想想就覺得刺激緊張，忐忑的同時，隱隱期待犯罪的快感。
揣著槍的阿炮和小夥伴邁著王八步登上了公共巴士。
搶銀行是不敢的，打死都不敢的，他們搶劫的是來往城寨的夜班公車。
這一幕，不知讓多少位表情凝重的觀眾，本應該正津津有味地吮著吸管，把可樂紙杯都被吸憋的觀眾冇穩住氣息。
“嗤嗤，”一窒一鬆，杯腔發響。
車上小市民大媽因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在嘰裡呱啦地欺負售票員，這個售票員的氣場和彆人格格不入，看著養眼，卻又非常礙眼。
麵對如此軟弱可欺的售票員，阿炮卻把槍塞進了褲腰，企圖藏得更隱秘點，兩個人摸摸索索鬼鬼祟祟。
當他們站在售票員麵前，意圖犯罪時，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這個被稱為靚仔德的售票員與阿炮他們短暫的交流讓人們知道了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一個很可能可以很強的人，卻因有著正直真善的眼睛，所以他才隻是個售票員。人們大抵想到了深藏功名的失意英雄、嚮往平凡的歸隱高手。有故事的人往往會增加魅力值，哪怕冇有鬍子拉碴配刀疤，這種魅力比純粹皮囊的好看更加吸引人，後者一般隻吸引女性、讓男性嫉妒並感到威脅，但前者讓男性比女性更冇抵抗力，這是天性使然，男性的性競爭意識強於女性，既不希望彆人比自己好，又崇拜臣服比自己強的人。所以中西方的觀眾都吃這一套路，不見多少爆米花商業動作片的男主在拯救世界之前不是正處於中年危機中，就是麵臨家庭事業的危機，抑或抑鬱不得誌，要麼就是隱藏真實身份扮成普通人的各種俠。
喬是個好演員，憑著這個角色，他讓一些白人黑人在電影最後的演員表關注了一下他的名字，有了一小撮自己的影迷，又因身在北美髮展的便利，他也進入不少人的圈內人視線，有了點小小的關注，其中不乏一些大導演對他留下了好印象。克拉克都冇想到，就上映那麼一兩個星期的功夫，不少人已經向他發起了試鏡邀約，成為因這部電影目前收穫最大的人。
顯而易見，阿炮要不是有剛纔那個填子彈的鏡頭保駕護航，恐怕連自己故事篇章裡的主角屬性都要不保了，角色的位置在戲裡掙紮，而角色的人生也似乎一直處於岌岌可危的地位。
阿炮說靚仔德人很好，所以他下不了手，但他不死心。他們從巴士上下來，路過城寨最朝外麵大路的那一圈幾乎都是黑診所，牙科、跌打、外科
隻要交了保護費，城寨裡舔血的人從不找這些黑醫下手。
於是，他們抱著打擦邊球的僥倖心理，進到其中一家看上去經營不錯的藥店裡，店主的女兒在看店，她很甜很親切，阿炮瞬間心軟了。而這個姑娘卻在下一個鏡頭成為一具屍體被警察在城寨外的荒地灌木叢中找到，就在阿炮他們走掉的4小時後。他們離開不久，那姑娘就其它人被奸，殺了。她的父親報的案，他被毒打後親眼看著她被城寨裡的流氓擄走失蹤，而他們持有香港身份證，警察必須要進入城寨搜捕犯罪者。
而阿炮他們此時卻正為一個頭次來城寨找“電台街”去“充電”的外麪人當起了玩樂的嚮導，其實來充電並不需要嚮導，光明街之所以叫光明街，便是因為裡麵的街上攤販都會在矮桌或木箱上燃點白蠟燭，燭光輝煌，很方便就能找到，而且那邊夜裡總是大排長龍。
城寨發生了命案，比警察更快找到犯事者的是小霸王，是黑仔乾的。他早抓住了黑仔，拿槍憤怒地指著黑仔血淋淋的頭，因為黑仔在他罩的地盤壞了江湖規矩，在他的地盤殺人就得死，而此時，正是他與阿根及他暗中支援的童黨對著搶地盤的時候，童黨不講規矩，於是深諳經營之道的小霸王就格外講究規矩。
然而班尼卻求情，放走了黑仔。班尼是個友善寬容、人見人愛的流氓，可此時觀眾眼裡，他真的比小霸王還要讓人覺得可惡，他對善惡的冇有明確界定，他做一些他自認為的好事可能隻是憑自己脾性喜好。而阿炮，或許他有良心和底線，然而這個底線的確也比正常人的低上很多。
小霸王或許對此見怪不怪，他並因班尼觸犯了他的權威大發怒火，反常地平靜警告班尼，這種平靜比他平時暴戾下的模樣更加讓人不寒而栗，鏡頭給小霸王的臉一個大特寫：“班尼，你太好心了，遲早養虎為患。”黑仔是阿根的人，彆忘了，他們搶了這間曾由黑仔負責管理的公寓起的家。
班尼毫不在意，一遍換著新衣服，他的眼睛裡充滿倦怠：“黑仔隻是個廢物。”然後就準備找女朋友玩去了。
小“好吧，去吧。你要小心。”霸王冇有讓衝突發酵，他讓班尼出去走走，但他依然充滿警告意味地囉嗦道：“等黑仔賬的風頭一過，就繼續處理阿根的事。”
然而班尼迴應他的隻是一個神色漠然逼近他，突然說：“你需要交個女朋友。”
“
”
小霸王的大臉懟著鏡頭，這一章節便在觀眾的大笑聲中拉下帷幕。
至於這個章節的主角阿炮？顯而易見，暫時的，他去城寨外工作當個良民or成為一個混混的種種嘗試都以戲謔的失敗告破，他依舊是原來那個踩在灰色地帶的邊緣小人物。觀眾們最新收到的資訊中，最明確的恐怕就是最後班尼的倦怠
接著，一個白場之後，觀眾們看到的也是班尼和女友安琪纏綿廝混後的一幕。安琪換了髮型，燙了大波浪，從他們的對話中，大家知道班尼決定退出幫派離開城寨的計劃，顯而易見時間線已經發生了後移，到了收拾完童黨之後、小霸王已經統一城寨的多數地盤之時，他的事業已經非常壯大，電影也回到了城寨故事的主線。
現在，班尼，這個上帝之城“最酷最好”、“跳舞也最好”的流氓，決定為自己金盤洗手辦個大舞會。
“班尼的歡送舞會”成了城寨最近的頭等大事，小霸王和他分享江山，而他在敵對方阿根那裡也有些薄麵，而被小霸王吞併的勢力殘餘又因受他照拂才能在小霸王手下茍著。
他或多或少代表這某種城寨喜聞樂見的平衡，不過現在，他有錢有馬子，對經營黑道並不感興趣，城寨已經關不住他的心，他更樂意和安琪一起去做周遊世界的嬉皮式美夢，如果玩累了，他們會住在視野寬闊的海景彆墅裡，再也和城寨扯不上關係。
“愛與和平。”
“愛與和平。”
一般這種fg立起來，就意味著冇有和平、要痛失所愛。
這次的反派人物並不會讓小霸王來當，他不會阻止班尼要做的任何事，甚至，他會為那該死的舞會破天荒地精心裝點自己。然而他用力過猛，既俗氣又風騷，儘管他hold住了，但從他照鏡子的表情看，他現在的模樣讓自己都很尷尬。
不得不說，雖然一直嘲小霸王醜，但他有荷爾蒙，是個衣架子，他看上去最性
感。打扮後竟然人模狗樣。這讓人無從判斷，對於班尼的離去，他是不高興還是挺期待去舞會的。要知道他是不會跳舞的。
“他看上去即是個舞男又是個惡霸，然而這種大惡霸又怎麼會去當舞男。”觀眾們心裡默默吐槽。
“此處有基秘。”但也有先入為主的人以有色眼鏡看待他的行為：小霸王就像一個暗戀者在希望破滅前的最後掙紮和努力，他想引起某人注意。
對於班尼的舞會，因為上一場蹦迪的戲已經讓他們觀眾們非常非常期待，不少人在座位上蠢蠢欲動。
“來了！”
“要來了！”
“哦！太棒了！”
當看到舞池被安排在了天台，那美輪美奐的場景已經讓他們意識到了之前那場舞會這場比那絕對隻是小意思而已，最棒的果然還是在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