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我靠抄家青史留名 西廠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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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廠奪權
程議事,冇有擼起袖子大打出手,亦冇有三兩句不合便互相攻訐,井井有條,秩序分明。
朱見深放鬆腰背,屁股底下多了個不起眼的軟墊,上朝坐著軟和些。
一整日朱見深的心情很不錯,就算對著佶屈聱牙的摺子,都耐心地讀到了結尾。
此後,禦前的人皆知蕭同知受寵,在這方麵袁彬在蕭景麵前都要倒退一射之地。
“蕭大人,快進去。陛下早就吩咐過了,一直在等著呢。”蕭景還未走到殿門,小太監林恩就迎上前了。
殿內朱見深正在和一個身形高大,短圓臉的太監說話。
蕭景進來後,一時安靜下來。
朱見深揮手,讓那太監退下,清清嗓子:“景哥哥來啦!”
蕭景擡頭剮了朱見深一眼,挺胸,拿起腔調,恭恭敬敬俯身,“參見陛下!”
朱見深憋不住笑,“好了,那是禦馬監的梁芳,是個會辦事的。且稍坐,我去換身衣裳。”
梁芳?這名字蕭景未曾聽聞,便冇往心裡去。今日他與朱見深約定了,要出宮逛集市的。本定了上元節,遇上了意外情況,儲君成了帝王,才拖延到今日。
蕭景一直很有底氣,從不認為成為了帝王的朱見深會忘記過往。小糰子縱使是芝麻餡的,也還是小糰子。
殿後響動傳來,蕭景回身。
侍從掀開簾子,朱見深換了身水青便服,腰繫素色宮絛,配羊脂玉麒麟,緩步而來。
眼神清亮,遮掩不住的是通身氣魄,少年帝王已初具龍虎之姿,盤踞於禦座之上。
“走!”
朱見深見著蕭景忍不住快行幾步,打破了方纔端著的儀態。
蕭景忍笑點頭,仔細算算,大明的帝王還隻是個青年呢。
出宮的馬車上,朱見深手虛虛搭在軟枕上,踢了一腳小幾,眉心皺成一團,對蕭景不住抱怨:“那些老頭好冇眼色。”
一個問安摺子寫10來頁,他安不安,他們就冇有眼睛看嗎?
還有那些禦史,冇事兒乾似的,連多吃了兩碟糕點的小事也要彈。表麵正人君子,下朝後在府裡都可都放肆著。
不過是見他初登基,年歲又小,忍不住試探。
朱見深眸色漸深,表情沉鬱下來,身側的小太監忍不住偷偷往後縮了縮身子,妄圖離開朱見深龍威的掃射範圍。
“放肆!”
車內刹時安靜,隻能聽得車輪滾動之聲。
撲通,撲通——
小太監登時抖著腿就要跪下。
蕭景不慌不忙,將麵前的桂花糕推至朱見深眼前,揉揉他的眉心:
“陛下寬宏大量當然不會輕易和他們計較的。”
底下大臣估摸朱見深脾氣好,故而放肆。這群不識相的傢夥日後有他們受的,蕭景從來不會小瞧朱見深的能耐。不論如何,這都是積年的太子,如今的帝王!
“那是!”朱見深緩和神色,微揚腦袋,眼底閃過銳芒。
帝王心懷氣度,不會輕易與不識相的臣子計較。但是臣子要是不曉事,總有能計較的時候。
朱見深愈發心裡慰貼,蕭蕭還是一如既往地懂他。
蕭景碾了碾發癢的手指,暗暗告誡自己,小糰子已經是大湯圓了,不能總是像rua小狗似的rua他了。
待出了宮,朱見深不時穿梭在各色的人群,連鬥草的孩童都能讓他駐足半響。
放下重擔的朱見深,渾身輕盈,恍若陽光下羽毛蓬鬆的雀鳥,閃著若琉璃般透亮的光澤,在人群中格外奪目。
蕭景一直留神著,時不時拽住朱見深免得他脫離護衛的視線。
“前邊還有雜耍呢!”蕭景找回了當初帶小啞巴的感覺,拎起朱見深……唔,好像冇拎起來。
蕭景頓住,麵部改色地在不經意調整手形,拽著朱見深,腳步堅實地朝前走去。
他隻是不想冒犯帝王,絕對不是拎不動。
前邊有新進京的班子,據說是打南邊來的,帶了很多新鮮花活兒。
朱見深體貼轉身,護衛把住四下,兩人同立於喧鬨人群,望著同一個方向,護他偷偷低頭,伸出兩根手指捏住蕭景的袖內口,蕭景目視前方冇有反應,朱見深翹起嘴角,滿意地擡眼,繼續看雜耍兒。
雜耍班子有個角兒,身形靈巧,立在繩索上下翻飛,蹬傘,拗腰……
到精彩處,朱見深屏呼凝神,手不覺鬆開了些。
賣糖葫蘆的老頭走過,蕭景瞥見,喚來身後侍從,輕輕挪開手中衣袖,溜開一刹。
待再回來時,手中已經多了兩串裹著琥珀色糖衣的糖葫蘆,“陛下,給!”
朱見深接過,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半眯著眼,像一隻腆足的大貓,就差冇舔舔爪子了。
蕭景咬著手中糖葫蘆,亦覺得今日老頭熬的糖格外甜。
天色漸暗,坊中各處都點起燈火,一片橙紅,滿目皆輝。
燈火之下,朱見深的笑顏清晰可見。
蕭景心中滾燙。
得遇明君,他何其有幸!他日大明盛世定然有他一份,他與朱見深定能在史書上寫下君臣相得!
兩人相視一笑,刹那間分開,空中劃過一道璀璨星光,映襯著大明都城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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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午後暖陽,蕭景斜倚在桌案上,雙腿散亂地盤坐,隨手撚起顆淡青瓷碟盛著的葡萄,齒間微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噴濺,不覺閉眼細品。
登州葡萄確實不錯。
大丈夫莫過如此!
蕭景高高拋起顆葡萄,正好張嘴接住,晃晃腦袋,勾起腳尖。
滿江已經被他派出去了,再過幾天,他可要乾場大事……
這頭滿江隱隱察覺錦衣衛裡有些躁動,又聽到傳言,“錦衣衛的前途怕是不好了。”
正巧遇著個人頭湊在假山後邊鬼鬼祟祟,正要喝止,幾句話飄進耳中。
“聽說,今日陛下宣旨設了西廠!”
“西廠?這和東廠是?”
“我聽說西廠要從錦衣衛中挑人,”
“這不就是和咱們打擂台嗎?”
“陛下親設的定然是好去處!”
“新任的提督叫汪直,得了禦馬監梁芳的舉薦,現在是禦前的紅人,連蕭僉事在他麵前也要退步三舍!要不我們……”
滿江越聽越不像話,從陰影處走出:“乾什麼呢?近日裡過得太清閒了?”
那幾個校尉喃喃不敢再言,四下散去。
滿江卻不敢耽擱,急忙去尋蕭景。
“大人!”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蕭景的安寧。
滿江和兩個校尉小五、百江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他眼前,額發上全是汗。
適才滿江在門口遇著匆匆趕來的小五和百江,三人一對,正好是一件事,都一起來了。
滿江顧不上行禮,“蕭大人,陛下宣旨設了西廠!
蕭景喝了口清茶,漱漱口。
滿江更急了:“這不是和咱們鎮撫司搶活兒乾麼,不僅搶活兒,連人也要搶。陛下這是……”
“滿小旗,喝口熱茶。”蕭景斟了一杯熱茶,打斷滿江,繼續說道:“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知會兒弟兄們,都把籬笆紮緊了,絕不能讓西廠那邊鑽了空子。”
京中不安分,連出了幾件大案,朱見深確實該動手了。雖然朱見深從來冇有對蕭景提過,但蕭景不認為自己會輸給汪直。
“是!”滿江欲言又止,抱拳領命,半條腿已經邁出了門檻。大人心軟,他可得幫大人看住了。這時的滿江已經忘記了蕭景當初殺伐果決的模樣了。
“等等。”蕭景又叫住滿江,“記得稟告袁大人。”
蕭景望著窗外,神色莫名。
“西……廠。”
西廠炙手可熱,錦衣衛走了一大波人,以當初門達手下的居多。西廠還未辦差,和錦衣衛之間已經有了火藥味。
現下眾臣盯著錦衣衛的反應,樂得見西廠和錦衣衛狗咬狗。
蕭景根本不惱,安坐在值房裡處置各地衛所傳送的訊息。
但手下人坐不住了,擠進蕭景值房。
滿江憋不住率先開口:“大人,西廠實在太放肆。”
這西廠若蝗蟲過境,四處扒拉東西進自己口袋,如此下去錦衣衛必當威嚴掃地!
“是啊,有幾個小旗和百戶都走了。”
“齊生是我一直看好的,這會兒也被西廠弄走了。”
……
蕭景揉揉耳朵,緩緩掃視一圈。
“大人……”
眾人閉上嘴,不敢再言。
“急什麼,要走的人,終歸留不住。”蕭景不慌不忙,指尖輕點桌麵,反而露出幾分期待,這是蕭景一直等待的機會,一個把鎮撫司重新洗牌的機會。
“放心,安心做自己的差事,咱們的機會在後邊!”
眾人還要再勸,可對上蕭景篤定的雙眼,一時難以開口。
滿江按捺住自己,大人怕是還對陛下抱有期望。他不是文人,卻也知道自古薄情是帝王。鳥兔死,走狗烹從來都不是稀罕事。登基前或許有真情誼,登基後唯有君臣二字。
隨後袁指揮使下令,壓住了錦衣衛,可眾人都憋著火氣。
蕭景日日上值點卯,卻再未入宮。
隻是風潮湧動之下,又有誰能獨善其身?
錦衣衛冇有動靜,西廠卻已經開始挑動著京中眾臣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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