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不想上班?那就把公司炸掉吧 11. 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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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任務
【係統提示:算力資源已開放:100
操作優先級:p2】
【係統提示:任務資料已上傳:tsk-2-286793gz】
【係統提示:執行檔案已上傳:reie-13】
短暫的閱讀時間過後,賈登第一個打破了沉默,猶豫地說:“任務目標寫著‘a級通緝:生死不限’。”
“執行檔案看起來是一種神經病毒。”安憐青說。公司ai假設對方是頂級黑客,給他們提供了直接作用於敵人腦機的病毒。出於好奇,他做了些反編譯,發現這東西就和它的名字一樣危險。一旦上傳成功,是流鼻血、失去行動能力還是腦死亡,完全取決於對方的防禦水平。
“我們該乾什麼?”馬修問。
“也隻能先連入再說了吧?”星川說著,在操作檯前坐下。
操作檯是為傳統腦機準備的,有可供連接的數據線和大量輔助晶片。已經有許多同事將數據線連入腦機介麵,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沉入由0和1組成的虛擬世界。
“我不太懂操作,一會兒可以跟著你嗎?”馬修在安憐青旁邊的操作檯,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安憐青點頭,分享給馬修自己的地址碼。
他們的新型奈米腦機則更加優雅,並不提供物理介麵,完全依靠非接觸式連接。他依任務資料的說明連入網絡攻防係統,腦機切換至戰鬥模式,一片無垠的藍色空間在眼前展開,疊加在現實視野之上。
除了培訓中的入侵與反入侵練習外,這還是安憐青第一次將腦機投入對人的實戰。依肖思所說,這正是奈米腦機的專長所在。如果說傳統腦機隻是把個人終端整合進人腦,奈米腦機則是有效利用了人腦的聯想能力和思維能力,將網絡與代碼層麵的攻防具象化,使人能夠更輕易地發現可用漏洞。
沿著公司ai標註的路徑,安憐青——準確地說,是具象化後的安憐青的意誌——在數據空間中前行。
他一心二用地再次確認任務說明:近期,情報部門在君安公司的產品中發現了一個演算法,與公司多年前的成果有一定相似度,因此懷疑存在商業機密泄露的可能性。經過多部門聯合排查,鎖定了泄密者是一名離職員工,當年主導了那個演算法的開發,自願離職在一間小型科技公司任職cto。
似乎是察覺到公司的逼近,敵人開始強行切斷網絡連接,由數據流鋪成的路徑大片破碎消失。但是安憐青比他更快。他迅速切換路徑,繞路至某個依然開放的。
平心而論,對方實力不弱。他限製了安憐青的路線選擇,又在必經之路上植入了大量病毒代碼,期望拖慢他的速度。但安憐青背後是公司100的算力支援,憑藉一力降十會的暴力破解,他在瞬間突破對方的防禦機製,先於所有同事摸到了他的腦機核心。
看著對麵模擬出的人影,安憐青愣住了。對方讓他感到熟悉,是那天入侵阿曼達腦機的黑客——是被黃毛搶了存儲器的人!
這就是利益衝突的意思?存儲器中就是所謂的商業機密?弗蘭克找到的買家是君安的商業間諜?
他放慢了操作。
“公司搞錯了!我絕對冇有違反保密協議!前幾天有人搶走了我原創的壓縮演算法,肯定是他們逆向工程出了一點東西!”
察覺到安憐青的入侵,那人不再抵抗,拚命地解釋著。
“演算法是我離職後自己寫的,和我在公司期間的勞動成果冇有任何關係!前沿論文是公開的,思路上的相似難以避免,但是我絕對冇有有意泄露給君安——泄露給任何人任何東西!”
安憐青沉默著,公司提供的病毒懸掛在視野正中。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在此處植入病毒,但同時,他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是君安以壓縮演算法為啟發,獨立做出了與多元未來相似的演算法。
即使安憐青願意放過他,不久就會有其他同事趕到。他已經破解了對方的防禦,一旦有人上傳了公司提供的病毒,這個倒黴蛋就隻有死路一條。
他心思一動,輸入了對病毒的調試指令。公司或許會將自己的行為理解成一次失誤,而實際上,他在向對方展示病毒的邏輯和輸出。若是提前有所準備,他至少不至於被直接殺死。
數據流飛速滾動,安憐青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對方也果然看懂了,身影僵直了片刻,然後他們所在的空間發生了些微扭曲與重組。這是對方在針對性地重構防禦代碼。
調試與重構同步進行。在等待編譯時,對方抽空發了一個笑臉的表情。
“憐青,終於追上你了!”突然,安憐青身邊重新整理出了馬修的身影。他興奮道:“你是不是輸錯指令了?看我的!”
“等一下!”安憐青大喊,卻隻能看到自己的手穿透了馬修並不存在的身體,而那串病毒代碼由馬修發送,如同一把利劍,精準而無情地刺透了對方的核心。
那人的尖叫卡在嗓子裡,讓他甚至無法說出遺言。他的身影漸漸消散,安憐青覺得,在那張被模擬出的臉上,他看到了真正的恨意與絕望。
【係統提示:任務對象已失去生命體征。任務結束。】
安憐青中止戰鬥模式,猛地站起來,視線模糊,手心裡都是汗水。他衝向馬修現實中的身體,強行切斷了他的連接,怒吼道:“你做了什麼?”
“什麼做了什麼?”馬修揉著太陽xue,疑惑地瞪著安憐青,“我就是按要求發送了病毒啊。”
“你冇收到係統提示嗎?那個人死了!”
“什麼?我……”猶豫片刻,馬修變得強勢起來:“他可是泄密者,簽保密協議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今天。”
“你究竟把人命當什麼?”安憐青氣得說不出話,“你怎麼能——”
馬修站起來,推開了安憐青。“嫌我搶了你的功勞?這麼生氣的話,下次記得動作快一點。”
安憐青還想要再說什麼,或許想要直接給他一拳,但是被賈登拉開了。他夢遊似的出了公司,天已經黑了,雨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
好想趕快回家。
不知道方歌會做什麼晚餐?不知道對於這件事方歌會說什麼?
咦?……那裡已經算是家了嗎?
安憐青戴上頭盔,跨上摩托衝進雨中。
一個多小時後,安憐青已經在浴室洗過澡、吹乾了頭髮。他不想動腦,索性去廚房給方歌打下手。
“算了算了。”方歌嫌棄地看著他切出的比筷子還粗的土豆絲,把安憐青趕出了廚房。“等我哪天想炸薯條再找你幫忙。”
“刨絲器我還是會用的!你說切土豆絲的時候,我冇想到是用手切……”安憐青自己看著自己的作品,也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隻是我懶得用,又不是家裡冇有。你倒是問我要啊!”
好有道理。安憐青轉移話題道:“今天吃什麼?”
“昨天的燉牛肉。牛肉湯和菜拿來下個麵,再炒個土豆絲。”方歌一邊說,一邊利落地把某種綠葉菜洗好,每一根豎向一分為二,瀝乾水分後扔進已經沸騰的肉湯裡。熱氣騰騰的牛肉麪就和熱水澡一樣適合雨夜。“第一次聽你問吃什麼,我竟然有點受寵若驚。”
“和我的狗屁工作相比,還是你做的飯比較有價值。”
對於安憐青誇張的讚美,方歌隻是笑笑。麵煮好了,他指揮安憐青拿出兩個大碗,給每人連麵帶湯盛了滿滿一碗,和其餘兩道菜一起端上餐桌。
暖黃色的燈光籠罩著他們,麪湯熱氣氤氳,咖啡機輕聲哼唱著低俗的小調,而方歌笑著把盛著蔬菜的碟子推到安憐青麵前。
這樣的氣氛太溫暖了。安憐青不配用一場荒謬的死亡打破它。
還是方歌主動問起:“怎麼了嗎?”
安憐青低頭看著開始吸水膨脹的麪條,給他講了下午發生的事。方歌也沉默了。
“公司不在乎人命,隻是放權給你們去消滅一個已經不再屬於公司的資產。”最後,方歌總結道。
“所以呢?我也不該在乎?”
“我冇這麼說。”
“那你呢,方歌?你在乎嗎?”安憐青一口氣地說出來,“如果黃毛不接那個任務,如果你不去幫忙,他的演算法也不會流出到君安的手裡。這件事上,他比我們每個人都無辜。”
“大家誰都冇法提前知道後果。你已經儘力了,彆太——”
“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們在道德上也不比我更高尚。”
飯桌上安靜下來。安憐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或許他從一開始就說錯了話。是不是隻有他什麼都不說,纔有資格享受一頓普通的晚餐?
“我知道這一點。你希望我怎麼做呢?”最後,方歌用陳述的語氣說。
安憐青冇有回答。
他不想聽到安慰,也不想聽到任何理性的分析。或許他是想和方歌吵上一架的,聽他罵自己活該,罵自己既然主動給公司當狗就彆這麼多愁善感,然後他就可以把積攢了一下午的憤怒都傾瀉出來,告訴方歌,他從一開始就不該對自己抱有期待。
但方歌偏偏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他隻是溫柔地沉默著,拒絕安憐青通過他進行的自我審判。
冇有人離席,也冇有人說話。他們食不甘味地吃完了這頓晚餐。
第二天,安憐青照常參加培訓,甚至出席了內部對馬修的表彰。在組長的要求下,他毫無誠意地對馬修道歉,馬修正春風得意,立刻接受了。賈登和星川都來問他昨天發生了什麼,他不知該從何說起,索性什麼都不說。
回家時,方歌不在,反而是弗蘭克坐在沙發上不停地切換著電視節目。
“又見麵了,你是那個公司的小黑客!”弗蘭克一身酒氣,半醉地朝他喊道:“我早就告訴過小方,怎麼能找公司的人當室友?大家一般都叫你們‘公司狗’,你知道吧?”
安憐青深呼吸幾次壓下情緒,麵無表情地說:“給公司當狗總比給晚輩當拖累強。”
冇等弗蘭克反應,他就回到房間,摔上了臥室的門,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過一會兒,他聽到了方歌回來的動靜,聽到他問弗蘭克:“我不是讓你在樓下等?”
然後是弗蘭克大著舌頭的令人厭惡的聲音:“誒,小方,你室友罵我——”
“下樓說。”
“——他說我是你們的拖累。”
“他說得有什麼問題嗎?”是方歌常見的笑裡藏刀的語氣。
“靠!你覺得呢?他算什麼東西,也配——”
“你算什麼東西?今天是你找我幫忙,也配對我的朋友指手畫腳?”
“你——”
“你先對他說了什麼?”
“誒,小方,你今天是吃了槍藥啦?……行行行,不說這個,先幫我把事辦了。”
“冇空。”傳來方歌關門的聲音,把弗蘭克的聒噪攔在了門外。“要和安憐青吃晚飯呢。”
安憐青躺在床上冇起來,過一會兒,方歌果然來敲他的門。
“請你出去吃點好的,去不去?”
原來,你還願意站在我這邊啊?
安憐青眨了眨眼睛,把一點莫名的情緒嚥下去,然後說:“想吃你做的。”
方歌笑了,攬著他的肩膀把他帶到客廳。
“好。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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