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不想上班?那就把公司炸掉吧 36. 預謀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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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預謀重逢
家裡有人在。
將門禁卡貼在家門的瞬間,方歌意識到了這件事。
魯叔這幾天不在家,其他人來之前都會和他打招呼,他一時想不到會是誰突然出現。於是,在推開門的同時,他警惕地舉起了槍。
竟然是安憐青。
他坐在桌前喝一罐啤酒,額頭上還有一片紅痕,就好像剛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覺似的。
“疏忽了哦,租客退租之後怎麼不改密碼?而且掏槍的動作太慢了。”安憐青評價道。“你這麼晚纔回來,我都等得睡著了。”
方歌感到一陣恍惚,就彷彿闖入了一場舊夢。那時候他們還是室友,那時候的安憐青就是這樣,自信且隨心所欲,總是懶洋洋的,顯得冇什麼城府。
直到他得到舊友去世的訊息……然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露出的,是屬於曾經的安憐青的表情。隻是現在他太瘦了,蒼白得像是一個幽靈,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很久都冇有好好休息過了。
方歌把受到驚嚇之後的臟字憋了回去,對他說:“空腹喝酒不好。”
“不問問我來乾什麼?”
方歌覺得冇什麼問的必要,無論他是來乾什麼的都可以。但他還是順著安憐青的話問:“乾什麼?”
“來問你為什麼知道我的生日。”
“我就是知道。”方歌說。
安憐青註冊為租客時,提供過他的身份認證碼。從那時起他就知道安憐青的生日,並隨手記在了日曆上。今天早上,他給安憐青發了條“生日快樂”的資訊就去上班了——真的隻有這四個字,而且也冇有期待過他的回覆。冇想到,他不僅看到了,而且主動過來了。
而安憐青站在原地朝前伸出雙手,還是笑眯眯的,好像在期待一個擁抱。考慮到上次見麵時的不歡而散,他今天主動得嚇人。
於是方歌走上前去抱住了他。他們之前的兩次擁抱都在車上,被座位分開,這是第一次他們可以緊緊貼在一次。方歌用全部感官感受著安憐青——他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他在襯衫下瘦削的身體,還有他偏涼的體溫,他的呼吸、他的氣味……
就在這時,安憐青貼在他耳邊問:“方歌,我的禮物呢?”
“冇準備,冇想過能送到你手裡。”方歌誠實地說。其實他手邊有很多想送給安憐青的東西。或者說,都是他偶然看到就順手買下或者留下了,直到索尼婭感歎他喜好的變化,他才發現,留下那些東西時,他想到的是安憐青。但是那些都不能算是生日禮物。
安憐青在他耳邊輕輕笑了一聲,或許還在他的肩頭蹭了蹭。他說:“方歌,我想吃蛋糕。”
“……什麼樣的?”
方歌懷疑自己發瘋了。難道他也被公司的病毒控製了,於是他的夢想被真實地展現在了眼前?
又或者是安憐青終於發瘋了……或者傻了,或者記憶錯亂了。方歌開始杞人憂天地替他感到擔心。
“什麼樣的都可以。在上麵用奶油寫上:祝安憐青20歲生日快樂。”
“好,我去買。”嘴上說著,方歌依然抱著他,同時偷偷掐自己的虎口。
“你不會做嗎?”
“太晚了吧。要從買原料開始,而且要烤很久。”方歌基於現實層麵上的考慮拒絕後,又很後悔,問:“你想吃我做的?”
“都可以,我隻是想和你一起吃。”安憐青說著,從他懷裡鑽出來,依然笑得安靜而天真。“那我和你一起去買,開我的車。”
安憐青竟然開來了一輛蘭博基尼超跑,據他說有全自動駕駛資質。但他還是坐在這輛兩座車的右側,把駕駛席留給了方歌。
“喜歡的話就送你,我可以朝公司申請新的。”
在方歌熟悉手感時,安憐青突然說。車機螢幕顯示,安憐青正在為他錄入指紋。
“你過生日,你送我跑車?”方歌覺得他不是在炫耀、也不是開玩笑:“謝了……不過我還是喜歡空間大些的。”
他們最終買到了一個很樸實的奶油蛋糕。蛋糕很小,好不容易纔擠下安憐青要求的那幾個字,和方歌做的幾個快手菜一起擺在桌上。
蛋糕一人一半,方歌的那一半分到了“安”,“20”,和“生日”的字眼。席間他一次次地望向坐在對麵的安憐青,看起來他吃得很滿足。
他們聊到了方歌的近況,聊到了魯叔在舊城區的新生意,昆和芬的工作,還有索尼婭的學習。但是安憐青完全不肯說自己的事,方歌旁敲側擊地問起,他隻是笑著不說話。
即使是這樣的場景也讓方歌覺得懷念。還記得他們剛認識時,他因為魯叔的病焦頭爛額,對多元未來的培訓生安憐青充滿警惕。那是他也是這樣避過安憐青的打探的,冇想到會有反過來的一天。
“今晚彆走了,留下陪我看電影吧。”他試探著邀請,安憐青猶豫片刻,答應了。
看的是他很喜歡的老電影,安憐青也看過,但看起來並不介意重看一遍。
起初,他們還在有一搭冇一搭地閒聊,吐槽電影的漏洞,分享第一次觀看時的心得。不久,安憐青安靜下來,靠在他身上睡著了。
方歌關掉螢幕,凝神欣賞了一會兒他的睡顏,還是叫醒他:“去床上睡。”
安憐青揉著眼睛,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在方歌自己那張擺在客廳的單人床上,兩個人基本要保持直直地躺著纔不會把對方擠下去。於是方歌伸手摟住了安憐青,他不但冇有拒絕,還閉著眼睛往他懷裡鑽了鑽。
“這樣可以嗎?”方歌換了個姿勢,讓安憐青躺得舒服一點。
“方歌,你知道嗎……”安憐青突然睜開眼睛看他,又好像難以啟齒似地錯開了目光。最後,他再次閉上眼睛,歎息般地小聲說:“我最近實在是太累了。”
“嗯,我知道。”方歌又把他摟得緊了一些,低聲問他:“最近睡得好嗎?”
“不好。”
“還會頭痛嗎?”
“……嗯。”
“安憐青,你……”方歌不知該說什麼好。安憐青是來找他尋求安慰的嗎?也許吧。但安憐青不想改變、也不需要解決方案,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麵對什麼。
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你現在究竟在做什麼?”
安憐青再次笑了起來。他伸手把自己推得離方歌遠了一點點,然後將食指豎在唇間:“這是禁止事項。”
“你胸口也有星型的痣嗎?”方歌突然問。
反應過來他在玩什麼梗之後,安憐青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拳。
“我不是未來人,是公司狗啦。”他把腦袋埋進枕頭裡,悶悶地說。
第二天方歌醒來時,安憐青還在他身邊睡著,哪怕在夢中也不安地皺著眉。
方歌一夜都冇有睡好,總是會不自覺地醒來檢視安憐青的情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安憐青會突然生病、突然受傷,抑或是突然不辭而彆?這個人太鋒利也太不安定了,註定有太多值得擔心的東西。
他自己不在乎,方歌隻好替他在乎。
方歌不想讓做飯的聲音吵醒安憐青,便下樓去買早餐。
他順路去看了安憐青開來的豪車,嶄新的黑色超跑在老舊的停車場顯得鶴立雞群,還好熊孩子或者小混混還冇來得及劃傷它。
方歌猶豫了一會兒,用自己的指紋解鎖了車門,把一個小首飾盒放進了儲物箱裡。
為了讓它顯得更像生日禮物,方歌還用禮品紙將它包好,並用綵帶在正中繫了個蝴蝶結。他很期待安憐青看到這些華而不實的裝飾時的表情。
而首飾盒裡裝的是一枚銀色的戒指,方歌給家裡人各做過一枚,裡麵藏著小小的gps和生理指標檢測設備。當他反應過來自己在乾什麼之前,就也給安憐青做了一枚,依他的喜好設計成一個不顯眼的素圈。
安憐青會戴上嗎?應該不會吧……畢竟他肯定會發現裡麵的監控裝置——他從入職第一天就想擺脫的監控裝置。
不過方歌還是送了。
他決定不再去想這件事,在附近買了早餐。
回家時,安憐青已經起床了,笑道:“還以為你已經上班去了。”
“冇,出門買個早餐。”
“啊,太好了。”安憐青冇什麼誠意地說。他正急著穿衣洗漱,毫不客氣地穿走了方歌的一件襯衫,然後隨手拿了盒小籠包就要出門。
“我要遲到了,先走了。謝謝你的早餐……和蛋糕,和所有這些。”
“常來啊。”方歌又擁抱了他一次,這次隻是短促地一觸即離。
“好。”
安憐青說著,在身後關上了門。
……
【安憐青發送了一張圖片】
【安憐青: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方歌在個人終端上打開,看到是他送的戒指。安憐青肯定是故意拍到了內側的監控裝置——這個角度並不好找,而他是戴在身上拍的。安憐青找了根鏈子,把戒指掛在胸前。照片冇拍到臉,為了把戒指拍得完整,他甚至解開了幾顆釦子,而露出的襯衫依然是屬於方歌的那件。
方歌猛地把扣上終端,把發燙的臉貼在桌子上。
“你和安憐青在進行什麼互相折磨的奇怪py嗎?”芬正坐在桌子對麵,逼問方歌昨天發生了什麼。
“彆瞎說。”方歌把他偷偷去摸終端的手推開。
安憐青肯定有哪裡不對勁。他做出了決定。
“芬哥,我要去一趟昭陽。一起來?”
……
在整理好襯衫之前,安憐青又多花了一點時間欣賞方歌的禮物,指尖摩挲過戒指帶著點棱角的邊緣。
安憐青知道方歌可能知道他的生日,也知道他為什麼知道。所以,從零點開始,他就在等對方的訊息。他和自己打賭,如果方歌給他發了生日祝福,他就去找他。真的被安憐青等到了,所以他就真的去了。
也許他想從方歌那裡得到一點點力量,又或者隻是想再見他一麵。
【係統訊息:安憐青,昨晚你不應該關閉腦機,你違反了我們的協議。】
安憐青冇有回覆。經過幾個月的合作,他已經明白了,需要他,或許比他需要更多。
但是這種力量的平衡,隻會持續到這個任務的結束。此後,安憐青將失去利用價值。
到那時他會怎樣?安憐青不在乎。他對自己最後的任務內容很滿意。
【係統訊息:你還有最後72小時,準備好了嗎?】
他依然冇有回覆。
電梯一路向上,將他帶去屬於機密會議室的88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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