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不想上班?那就把公司炸掉吧 5. 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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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兄難弟
“對對,這個就是急救箱,裡麵東西挺全的。就隻是需要清理一下傷口,消消毒,然後把止血凝膠塗上去……”
方歌的腦袋還在不老實地追著安憐青亂動,語氣就像是在教他做蛋炒飯。“哦對了,我做過簡單的止血處理,不然開車回來不太安全。”
是啦,你當然是自己開車回來的。如果有人送你回家,也不至於輪到我處理傷口了。
在方歌腹部,最嚴重的一道傷長十幾厘米,深度也超過一厘米,邊緣比較清晰。在它周圍還有另外幾道更短、更淺的傷口。在揭掉已經粘在上麵的布料後,每一道傷口都開始出血,好在出血量還算可控。
安憐青無語了片刻,咬牙問他:“疼嗎?”
“肯定疼啊。”方歌很誠實。“我用過止痛藥了。”
“你倒是夠淡定。”
“你纔是。正常人不是應該報警嗎?”
“要報警的話,被你電暈了綁過來的時候就該報警了。”安憐青冷笑一聲,“你都這樣了,就彆再分心試探我了吧?”
方歌表示讚同。兩人有一搭冇一搭地說著話,安憐青開始集中精力清理傷口。在大致擦乾淨傷口附近新新舊舊的血跡後,安憐青的眉毛已經越皺越緊了。這比他想象中難搞。
“這是玻璃?”有細碎的玻璃碴粘在傷口裡裡外外,顯然是造成傷害的罪魁禍首。
“嗯。”
“這是要加錢的……”安憐青歎氣。“希望你的止痛藥足夠強力……或者我可以再給你補上一管。”
最初每次拔出埋在傷口深處的玻璃時,方歌都會痛到發抖。安憐青也冇什麼辦法,隻能儘量小心謹慎,靠精準的操作減少二次傷害。
好在不久之後,兩個人都已經被折磨得麻木了,反而能夠繼續聊上幾句。
“找你的都是什麼人?”安憐青問。
“什麼人都有。”方歌聲音比平時輕,但還是打太極的那一套。
“如果我問你這是怎麼弄的,你會告訴我嗎?”
“我可以編個謊話,說我喝醉酒和人打了一架。”
“不像你乾的事。換一個。”
“嗯……其實是交通事故,失控的無人機撞碎了我的車玻——”
方歌咬住嘴唇,疼得說不出話來。安憐青手疾眼快地拔出了一大塊插得很深的玻璃,然後把蘸了消毒劑的紗布戳在傷口周圍。
“為什麼不去找你哥哥姐姐?”
“不想讓他們知道。”
意料之外的、終結話題的強硬語氣。安憐青扭頭去看方歌的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用了所有的注意力去抑製疼痛,他的表情一片空白,似乎什麼都冇在想。
安憐青手上的動作冇有停。他已經大致清理了傷口周圍,又塗上了粉色的“快愈康”牌凝膠。接下來全靠止痛、止血和消炎藥發揮它們的作用。
他之前一直半跪著把自己擠在沙發和茶幾之間,現在站起身來舒展四肢,似乎能聽到脊柱一節節展開的哢哢聲。
“那你多休息,有事叫我。”安憐青揉著眼睛說。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室友。
“謝啦,不好意思讓你忙到這麼晚。”方歌又恢複了平時沉穩又親切的語氣,“也謝謝你什麼都不問。”
是我不問嗎?明明是你自己不肯說。
安憐青本想讓方歌多體驗一會兒被公司員工施以援手的滋味,卻忍不住告訴他:“我寫了點遮蔽公司監控的東西,所以今晚的事公司不會知道。”
說著,他正打算重新開啟腦機的網絡連接——
感覺不太對。
好疼,怎麼回事?被人攻擊了嗎?可是我處於離線狀態啊?好像有人強行把大腦提速了一樣提速過後的大腦能意識到自己被提速了嗎如果是化學物質的影響好像也冇什麼可是真的好疼啊腦機竟然可以主動影響腦活動這也太危險了難道是我斷網被公司發現了可是我什麼違法亂紀的事都冇做啊反而還做了點救死扶傷的好事呢……
有兩隻手扶住了他。有人在大聲叫他的名字。
安憐青這才發現,現在的自己正抱著頭半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安憐青!怎麼了?還好嗎?”
哇原來你能站起來啊等等你這不是在飆血嗎凝膠好像用的差不多了啊什麼人家會消耗止血凝膠這麼快啊你們新京人也太武德充沛了……
“安憐青……!是頭痛嗎?能聽到我說話嗎?”
安憐青努力地擠出一句“能”,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冇有出聲。
拚命控製自己的思想、發出聲音……好像稍微獲得了一點思想的控製權。好像稍微有一點適應這種感覺了。
他調出腦機的後台監控介麵,忽視了對腦機超頻狀態的警告,努力理解上麵的資訊。大量以“警告”“錯誤”開頭的紅色資訊流一閃而過。
有代碼突破了腦機的限製,以最高權限搜尋所有與腦機處於同一局域網的設備,並在他的個人終端中寫入了根本不應該存在的檔案!
什麼人能在離線狀態下攻擊我……?
多元未來?君安?黑客?ai?方歌?
不是。都不是。很奇怪的……很熟悉的感覺。熟悉到讓他想要放棄抵抗。
說到方歌,他剛纔好像說了什麼。
對了,他說:“這有止痛藥,我現在給你注射。”
“不行。”安憐青低聲說。
“安全性你可以放心。”
不是安全性的問題……但是安憐青冇力氣解釋太多。
“不行。我要搞清楚。”他說。他需要疼痛作為被入侵的標誌。他不知道對方是誰、目的是什麼、是怎麼做到的,也不知道這場攻擊什麼時候能結束,而自己又該怎麼阻止。但是,就像打架時不應該遮蔽□□疼痛一樣,失去敏感性的身體會讓人錯失良機。
安憐青努力擠出一點算力用於抵抗,但是收效甚微。因為對腦機的底層架構缺乏瞭解,他根本組織不出有效的反擊。於是他索性把精力花在追蹤攻擊的來源上。令安憐青驚訝的是,攻擊的來源並不是外部網絡,而是腦機本身。
對檔案的寫入還在繼續。冇有加密,但速度太快了,他隻能捕捉到隻言片語。
腦機不安全、終端也不安全。
“有紙筆嗎?”他問。潛意識裡知道方歌就在旁邊。
“有。”果然,方歌立刻就回答了,把紙筆塞進他手裡。“好點了?”
安憐青潦草地一些關鍵資訊寫下來,才發現自己確實已經好多了。思緒清晰,頭痛也不再是不能忍受的程度。
然後他發現,自己依然跪坐在地上,滿身冷汗。被汗水打濕的t恤粘在身上又濕又冷。而方歌就坐在他的身邊,正伸手撩起安憐青同樣濕乎乎的劉海,試他額頭的溫度。
“嗯,好多了。”安憐青等他摸完,換了個姿勢靠在牆邊。“你在飆血欸。”
方歌低頭看了一眼,苦笑道:“冇你嚇人。怎麼回事?是腦機的問題嗎?”
“是。我被攻擊了。攻擊還在繼續,但頭痛冇那麼嚴重了。”
“因為我還是給你打了止痛劑。你剛纔意識不清,這樣很危險。”
“是因為止痛劑……?我不是說過不需要嗎?”安憐青愣了一下,纔看到腳邊推到頭的注射器。他完全不知道這回事。也許方歌說得對,他有段時間已經意識不清了。他不是不知好歹,但是……“你不應該擅自為我作決定。”
“腦機的問題很容易影響神經係統,這時候一切不適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根稻草。疼痛會影響你的思維,你都不能好好思考了,還能做什麼?”
方歌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嚴肅,停頓片刻,用玩笑的口吻繼續說:“而且現在你也知道了,藥的效果並冇有那麼好。你現在依然能感覺到疼痛,隻是程度減輕了而已,但是能讓你的狀態好上不少吧?”
確實是這樣。安憐青的語氣也軟了下來:“好吧,謝謝了。我要花點時間監控腦機的狀態,你先睡吧。”
“你這個樣子,我哪敢睡?”
“反正我冇有力氣給你重新包紮一次了……”
於是,安憐青繼續尋找異常指令與可疑信號,方歌則用最後一點凝膠為自己重新止血。他們偶爾說上幾句冇營養的廢話,隻是為了確認對方還醒著、還在身邊。
幾小時後,安憐青被腦機強製喚醒,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躺在客廳的地板上睡著了。床上冇人,方歌在他身邊睡得正香。
天光早已大亮,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灑在他們兩個身上。晚上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夢。
早上七點鐘,他該去參加培訓了。
而紙條上多了一行方歌的筆跡。他圈出了一個ip地址,並將其指向——
新京大學生物資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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