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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子躺平手冊 第3章 天花牛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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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牛痘

李世民使了個眼色,士卒內侍宮女皆是退至殿外。

皇傢俬事,不好留外人在場。

顧十二的阿耶顧大山淚眼婆娑,顫著雙手想要替十二解開繩子,可他很快清醒過來,“噗通”一聲直直跪在李世民麵前。

這是顧大山見過最心善最講理的主上,他不知道自己兒子犯了什麼錯,但他彆無他法,他隻能求一求李世民。

“承乾,你的回答是什麼?”

李世民暫時冇有回覆顧大山的懇求,卻也不會坐視一個老翁久跪。

所以他隻是起身,在李承乾驚詫的視線下將顧大山扶起坐好,就好似是做了再尋常不過的一樁事般。

李承乾如夢初醒:“我、兒隻是覺得,身居高位得萬民供養,受了權便要擔責。”

“十二一則救了兒,為人怎可恩將仇報?”

“二則,阿耶當了這麼多年的一軍元帥應該最清楚,好壞皆係一身,下麵的人何種行為儘要元帥一力承擔。”

“兒自小傾慕阿耶英勇。”

“阿耶從不避諱淺水原之敗,從不推諉失利之名。連昨日也不要再現成濟,兒又怎會做那樣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聽到這李世民朝長孫如堇眨眨眼:這些都是你告訴承乾的?

長孫如堇隱秘貼近李世民,溫熱的呼吸

瀰漫在二人之間:“是啊,告訴孩子們你們的阿耶是個保家衛國的大英雄。”

李世民眸底儘是誇耀與春色,但麵上依舊一副八風不動的穩重樣。

李承乾沒留意自己父母的眉眼官司,隻是兀自沉思。

淺水原之敗,武德年間李世民因病的唯一一場敗仗。

成濟,當街刺殺魏帝曹髦,卻被司馬昭反手推出去斬殺平民憤。

李承乾自認毛病不少,可這卻是半截真話,他做不到冷漠推人送死。

李承乾深吸口氣,大著膽子攥上李世民溫熱的小指一字一句道:“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

“生死邊緣走一遭,阿耶,兒不願再如往前一般。”

他不可能一輩子演戲,如此將來等他性格與原主產生些許不同時也算有瞭解釋。

李世民如何聽不出李承乾話裡的誠懇,他的心忽而鬆快許多。

他一直以來都歡喜於李承乾聰慧的性子,卻也憂心於他身上再尋常不過的貴族脾性。

連擔責體恤都做不到,又如何去憐憫千裡之外的百姓?

所以在前些年知曉李承乾關懷被過繼過去的李泰時,李世民其實是欣慰的。

但在一旁看著,他卻發現李承乾也不過是在李泰跟前格外心善。

那個時候李世民在想,等他破了局徹底除去籠在他們秦王府籠在整個大唐頭上的陰霾時,他就能好好抽出時間手把手教導李承乾。

可冇想到李承乾自己想明白了為人主最重要的是什麼——那便是擔當。

生死一瞬倒真是催人成長。

李世民從思緒中回神,他一麵聽著李承乾鄭重的話語,一麵從身旁的矮桌上頭那一遝奏表公文中抽出一冊看向已經懵到不行的顧大山父子:“十二,你阿耶是出身涇陽縣太安村嗎?”

“裴寂十日前的奏表,繞過了我尚書省直遞陛下,言稱似有豌豆瘡出現,可恨陛下隻當作瞧不見。”

“好在底下人聰慧及時控製,病情困在一村之內。”

“雖說這病從來無法根治,可我也本是打算派些醫工去看看詳細情況的。”

說著李世民虛空點點顧大山麵上新鮮的麻子:“不曾想有你這個得病熬過去的人來我這一趟,與我說說太安村的現狀吧。”

李承乾眉心一跳,這個名字和顧大山臉上的後遺症……

富貴險中求。

糾結不過瞬息,他鄭重開口:“阿耶,兒或許有法子叫十二功過相抵,隻求阿耶不再計較十二錯事。”

李承乾不是原主,他必須得找一個真心忠於他的人替他打掩護。

雖然看樣子李世民確實冇想遷怒顧十二,但他還是得切切實實叫顧十二以功抵罪,不能叫顧十二時刻惶恐,也不能叫其他人不服氣。

畢竟說一千遍一萬遍,他差點死了,這是事實。

“阿耶,那天、豌豆瘡,兒可能有法子預防,叫人不會再得。”

儘管此刻李承乾的用詞極為謹慎,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依舊如天邊一道悶雷,徹底炸在在場所有人心頭。

顧大山一時半會居然也顧不上顧十二了,他難以置信:“預防?”

顧十二目瞪口呆,幾乎以為小殿下是為了保自己開始胡言亂語了。

李世民瞳孔一縮,長孫如堇深吸口氣輕輕握住李世民搭在膝上的手,隻覺不愧是十指連心,她居然覺得自己能感受到此刻李世民的心跳怦怦。

“不可妄言。”

李世民沉默片刻,終是吐出了這四個字。

李承乾肯定搖頭,顧大山那臉上的麻子是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他曾因為一些原因仔細研究過天花大半個月,也翻過相關照片,那分明就是天花所殘留的後遺症。

而豌豆瘡,也正是隋唐之時對天花的稱謂。

李承乾沒有還能賺得稿費,想到這裡,他莫名有些心虛。

“原是他們都曾接觸過牛痘。”

“牛痘,便是牛染上的豌豆瘡。”

“牛也生這病?”

倒不怪李世民好奇,實在是他早年雖看儘世間百姓苦楚,可到底不是全知。

“也不奇怪,人能發病,牲畜自然也會發病。”

牛天花和人天花是有不同的,但李承乾沒辦法解釋,隻好打哈哈糊弄過去。

“孫公曾好奇詢問,才發覺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接觸過發病的耕牛,同樣染了病,但症狀確實輕了很多,便是那瘡也不過長了寥寥幾個。”

李世民腦子中似是閃過一道極細極亮的線:“莫不是耕牛比之人健壯,此毒在耕牛體內遠遠小於在人體內,故而也用不上七八次循環養苗了?”

李承乾驚訝,雖然本質上並不是這樣,但是按著他說的故事往下推確實能得出這個結論,當然這也是他的最終目的。

畢竟李承乾不可能真的去解釋二者之間真正的差彆。

不過也好,這番邏輯推理演繹叫李世民自己想明白了,這法子才更有可能被支援嘗試。

反之,若是冒冒然提出,冇有前因後果的故事隻會落到為人不解的地步。

“孫公也是這般想的。若是幸運能從太安村尋到牛痘,於具體的種痘法子,阿耶,我得親自帶十二去一趟。”

“這法子必須以人為例,就讓十二功過相抵。”

最初他的預想是人痘,所以顧十二是養苗接力的最後一人,幾乎冇有危險。

可如今卻可能出現牛痘,他無法保證六世紀的醫術條件,也不能肯定自己這個隻看過書的人能不能上手就成功,所以他有另一套法子。

出了宮他大可以做些遮掩,他相信太安村會有得是病屬親眷著急自願來試牛痘的,遠不用十二上場。

他是有幾分自利,畢竟不能說絕對,他不想也不能讓顧十二出意外。

長孫如堇當即沉下眉眼,所幸殿中隻有顧家父子這兩個外人,若是承乾若真想出宮這訊息一定得瞞得死死的。

尚且推理著牛痘之法的李世民下意識蹙眉:“不行,我不同意。”

李承乾毫不猶豫對上李世民的視線:“人命關天,這個法子尚未做過實證,隻有個粗略想法,除卻孫公怕隻我最清楚該如何擇牛,如何種痘,至於後續種種事宜,阿耶,我必須去那一趟。”

牛痘是什麼樣的,什麼樣的牛痘能用,這些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做成的。

他是真的曾經翻閱過大量資料,找過照片影像,尋過相關醫生瞭解情況,所以他才能出口有那麼幾分肯定。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至於另外一個原因……

他必須出宮躲開曾經熟悉他的身邊人,不論是字跡還是腦海中殘缺的記憶,他都得儘快消化做一個真正的李承乾,絕對不能讓李世民生疑。

李承乾緩緩摩挲著腫脹的脖頸,這一刻他想起了史書上有關李世民的記載,他輕輕開口,添上最後一個籌碼:“君輕民貴,這是阿耶教給我的。”

李承乾莫名想起自己曾經和同門學長打過的嘴仗。

改史、偽君子都曾某些人口中李世民身上的“標簽”,甚至還包括學術圈在內,早些年不乏一批學者熱衷於論證這點。

可他從來不信,除卻對史料最基本的分析,不知道為什麼,當年小學翻到那本中國通史,他唯獨對唐初的故事一翻再翻。

他專攻隋唐史也是有那麼一點隱秘又不自知的心思存在,就算是曾經為了發泄論文不過的煩悶的所謂“抹黑”,也是挑些不痛不癢的野史寫個趣。

李承乾的指尖微微蜷曲,這個男人是他研究了許多年的曆史人物,如今就這麼活生生站在他麵前。

史書上的你,我願意相信。

聞言,李世民的目光一錯不錯盯著李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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