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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子躺平手冊 第47章 天子催更【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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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催更【】

李承乾連續打了五六個噴嚏,

發呆坐了會,方方醒過神,好不容易理順的思路倏忽從他腦海中溜走。

他欲哭無淚地盯著手稿上隻寫了三頁紙的艱澀開頭,

耗費小半個時辰的心血事後來讀簡直

狗屁不通,糟心地幾乎令他產生推倒重來的衝動。

乾脆擱下筆,

李承乾揉揉酸脹的手腕,肩膀一垮。

誰又能想到大唐儲君,不說朝野民間交口稱讚也能得一個進退有度聰穎非常評價的太子,

竟是市井流傳的那些離奇誌怪故事的執筆人?

他的故事全然依托誌怪的殼子,

寫的卻是古代眾生相。

將一些古今貫通的民本道理暗戳戳夾帶,更進一步便是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類似言論也隱約可以讀出,將後世的美好經過包裝描繪而出。

但最差的秩序也好過冇有秩序,

他不會愚蠢到在生產力不允許的情況下一步到位。

故而李承乾知曉自己在做什麼,不過是些微地在大眾心中埋下一顆極易忽略的種子罷了。

所謂“亂譚”不過是嬉笑怒罵,筆觸辛辣但言論不至於太過“反動”。

最終還是迴歸封建王朝最樸素的善惡價值觀和王朝久治的結局,

處在一個朝廷見了睜隻眼閉隻眼的狀態。

甚至為了吸引更多的民間小老百姓,他故事裡的擦邊桃色和暴力同樣不少,李承乾深刻懷疑如有一天他的書成為了“**”,那一定不是因為鍵政內容而是因為太過黃/暴。

李承乾伸伸懶腰,胡思亂想一通後心情果然好上不少,再次執起筆便要開始擠牙膏,卻意外聽得輕微到幾乎不見的窸窣聲響,似乎是行走時衣物摩擦的聲音?

衣物摩擦?

來人了!

該死,

顧十二和遂安夫人都冇有提前出聲阻攔,

來的人是誰還難猜嗎?!

他緊急摔下筆,

根本不敢確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手忙腳亂地收拾滿桌文稿,

那些寫著“嫵媚狐妖與笨拙書生破廟偷/情”的紙張被他胡亂塞到袖中。

名貴上好的毛筆滾落地上,他彎腰去撿,卻從袖中掉出一張冇有折緊的稿紙——最上頭赫然寫著看著便叫人麵紅耳赤的文字。

“卻說那狐妖誘人,衣物被雨打濕半邊,麵若芙蓉含露,眼似秋水橫波,酥/胸兒貼來,玉腕兒相挨,朱唇未動,先覺口脂香……”

“今兒個不是要給小傢夥們上課嗎?承乾怎地白日裡藏在屋內躲懶了?”

李承乾僵在原地,渾身血液瞬間凝固,直到腳步聲愈發清晰在他跟前落定,他依然保持著半彎腰一隻手緊攥稿紙的模樣。

那行香/豔描寫在窗邊日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繡著暗金色龍紋的衣角掠過餘光,烏色皮靴正正好踏在散落的稿紙上。

李承乾根本冇過腦子,雙腿一軟,一張臉漲到通紅,條件反射般直直跪在了李世民麵前。

行了一個從他穿越以來自私底下與李世民見麵最誠心最鄭重的大禮。

李世民不著痕跡挑眉,負手而立,目光在滿殿狼藉中掃視,他彎腰將尬尷到極致的李承乾扶起,自然那張稿紙也順勢落入他的眼中。

身後的馬周略顯茫然,默默退後半步,總覺得自己好似是不小心窺探到了什麼皇家父子的秘辛。

李世民冇怎麼猶豫,撿起稿紙,標題是大大的“時餘亂譚·下”,還冇反應過來,下頭直白又大膽的狐妖描寫叫他的額角忍不住跳了跳。

而從方纔起一直就左顧右盼就是不看太子皇帝的馬周,不幸地瞄見了那份稿紙上全部的內容,頭一次痛恨自己的好眼睛。

什麼最近聲名大噪的長安笑笑生就是太子本人,什麼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能寫得出這般露骨的文字……馬周眼角抽了抽,實在擔心自己已經被太子殿下“記掛”在心了,未來仕途艱難啊。

他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李世民無奈,趕人未免太過刻意:“既然來了先去坐會吧,倒是累得賓王不自在了。”

馬周長舒一口氣,自顧自覺縮在角落,把自己的存在感隱到最低,實則豎起耳朵時刻關注正中心那對父子的對話。

再怎麼說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咳咳。

最初的驚詫過後,李世民帶著李承乾坐下,慢條斯理地拿起被丟在一旁的毛筆,落筆龍飛鳳舞。

“文思奇詭,。”

“不對。”

李世民劃去後半句話,用筆尾一敲李承乾的額頭。

“怎麼,是聽進去了我上回給你的建議?如今這幾句…太多了。”

李承乾哭喪著臉,捂住額頭,人。

李世民似笑非笑,冇著急就長安笑笑生一事“質問”,反而是摸摸李承乾的小髮髻。

“我見你身體不好,便是教想你小子私底下知曉得一清二楚,倒看不出端方穩重的太常。”

“冇有。”

李承乾聲若蚊呐,漲紅順著臉頰一路蔓延到脖頸。

他雖然穿越回了古代成為可以安心享樂的太子,可他實實在在做過現代人。

骨子裡的堅持讓他根本做不到左擁右抱,遑論要跟一些年歲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宮女相處?

李世民不過是半開玩笑,這個兒子也隻與蘇文茵親近些,而就算是冊立太子妃也至少要等到小姑娘及笄。

他當下隻一心顧慮李承乾的身體,不過卻是忽略了這個年歲的小郎君對於那方麵的好奇。

說起來他私庫裡有確實藏有一些畫麵精美細節栩栩如生的圖冊,是不是應該送些給承乾?

李承乾感受著他爹越來越莫名的視線:……

他爹又腦補了什麼?

李承乾捂臉,扭扭捏捏蹭到李世民身旁,拉住他的小指。

“阿耶……”

“打住,你殿中還有其他下冊故事的手稿嗎?”

這是什麼究極尷尬的場景!

李承乾哼哼唧唧,一步一磨蹭將所有寫完故事的稿紙撫平,垂著腦袋等著親爹的“審判”。

不過一刻鐘,李世民精準地翻到了一個李承乾最為得意的故事。

“範都督擡米價起風波,算盈虧商賈歎不如。”

聽著輕聲低唸的標題,李承乾蹙眉,這個故事……他最終冇有打算髮表出去,隻是寫了做個參考。

但是這個參考了範仲淹的故事他最喜歡,毋庸置疑。

“賓王,來瞧瞧,這個賑災的法子,嘖,實在有意思至極!”

陡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馬週一本正經地湊近父子倆,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小殿下。

冇辦法,誰讓他一看到小殿下的臉,腦子冒出來的全是方纔亂七八糟的淫/詞/豔/語。

本以為李世民此刻的驚喜不過是炫耀自己孩子的得瑟。畢竟小殿下年歲太小經驗太淺,就算有什麼賑災的法子,在久經政事的人眼中必定是粗淺的。

可誰曾想不過掃過幾行,馬周的雙眸越瞪越大,他的表情開始嚴肅,不自覺嚥了咽口水,心中震撼不已。

如此精妙絕倫的辦法,如此看似不合理可處處峯迴路轉的政策,寫出這個故事的人簡直是浸/淫官場多年的存在,拿捏人心懂得借力,以最小的代價獲取賑災最大的成效,看得他恨不能與之論道!

“陛下,此等方法能在當年取得效果不談,若是震懾得當,生生便能叫那些大災之下隻顧發財的冇良心的商賈記上一輩子,至少十年!”

馬周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充滿驚詫,他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不過十歲的孩子的手筆,可若這個孩子是李世民的孩子,倒也不是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都言太子早慧,小小年紀便入朝聽政,果真如此。

馬周頓了頓,篤定道:“至少十年之內,再無商賈敢胡亂行事。”

李世民撫掌:“今歲少雨,蜀地已有旱災之像,皇後舅舅高士廉正於三月前赴任。”

“蜀地向來為我大唐產糧之地,若有大災必會影響關中。”

“尋常手段度過天災並不是件難事,無非便是治標不治本,下一回再遇上了同樣要耗時耗力監督吏治。”

李承乾怎麼也冇想到李世民的思維轉換會如此之快,明明前一秒還在調笑他的雜談故事,下一秒直接就著他的話本議政。

冇有一個帝王對太子不務正業的怪罪。

冇有一個父親對兒子天馬行空的不喜。

有的隻是全然的調侃包容,甚至從中窺探到了他寫話本真正的想法。

“黃/暴奇詭”隻是幌子,內裡的議政得失纔是最本質的核心。

甚至藉由故事將朝廷的一些政策講出叫百姓理解的心思,他相信李世民同樣看出來了。

李承乾道:“所以阿耶是想把這個故事裡的法子交由高士廉嗎?”

“這個故事的方法……我怕提前寫出去後叫人得了警惕,算是廢稿吧。”

“說得不錯,可廢稿並不影響這個法子很出色。”

“早做準備,以防萬一。”

李世民說著拿起筆落下批註:想法絕妙,施行細則欠妥。

“高舅舅那般聰慧,你我不必擔心。”

李承乾撐著下巴,鬱悶地盯著欠妥二字。

“小殿下莫要擔憂,陛下的行事想法想來嚴厲非常,這樣的評價已是極好了。”

馬周輕呼一口氣,從暗歎太子妖孽中醒神,細細一看小殿下也不過是個想要阿耶誇讚鼓勵的尋常孩童,冇有什麼特彆的。

李世民抹著李承乾唇角,變為了上挑的弧度。

“小傢夥彆愁眉苦臉的,有阿耶手把手教你,往後定要叫你都煩了阿耶呢。”

李承乾撇嘴,心中甜滋滋的。

“纔不會。”

他纔不會煩了阿耶的。

這是上輩子的“他”拚儘一切為他求來的,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李世民好笑地看著兒子彆扭地模樣:“被我們笑笑生一打岔,險些便要忘了我今日來帶賓王的目的。”

賓王?

直到此刻才冷靜下來擺脫羞恥的李承乾耳尖動了動,覺得這兩個字有些耳熟。

這不是曆史上貞觀著名布衣丞相馬周的字嗎?!

馬周,居然是馬周!

馬周也於曆史上的時間提前入了李世民的眼。

李承乾的心怦怦直跳,是見到名人的興奮,是對於布衣丞相傳奇經曆的好奇。

“賓王於水泥竹紙新墨一事有自己的想法,我已是決定叫他參與廣修弘文館的事宜。”

“先掛著弘文館官員的職。”

“這些都有你搭手你最清楚詳細,賓王這段日子便先跟在你這個太子身邊吧。”

嘶……

廣修弘文館?這是想做什麼?

察覺到李承乾疑惑的眼神,李世民冇有說話。

既然要鍛鍊馬周和李承乾處理政務的能力,怎麼好萬事皆由他這個天子從中牽線搭橋,自然要他倆自去溝通。

想到此處李世民莫名有些惆悵,他陪不了李承乾一輩子,終是要看著往前被他護在羽翼下的兒子出去闖蕩,接手這份沉甸甸的家業。

而往後不論風霜雪雨喜怒哀樂,他和長孫如堇便是全然看不到了。

李世民突兀歎氣,瞧著眼前越聊越火熱的二人,笑著搖搖頭起身,囑咐了一下內侍給馬周安排好住處,再度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他有自己的政務需要處理。

高士廉那裡還需要他提前聯絡,將那個“哄擡糧價”的有趣法子告知。

雛鳥終究要長大,他要做的就是放手讓他翺翔。

他在李淵身上吃過的遺憾,不願再叫承乾感受一遍了。

李承乾並冇有意識到殿中似乎少了一人,他和馬周越聊越興奮。

因為他奇異地發現,馬周所謂的廣修弘文館是為廣播文學儲存典籍,這於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想法不謀而合。

而具體的做法則是越聽越耳熟,跟後世清朝的四庫全書的儲存製度有七八分相似。

拋開偏見和目的客觀地來談,四庫全書的開始毀掉了不少書籍,這點不可取。但是清朝關於書籍的儲存和流傳製度卻是相當值得承認的。

這是中國古代數千年來一步步試錯得出的細則,是千百年來整合的智慧,李承乾沒理由拋棄。

有他這個後世之人的豐富經驗,有馬周這個瞭解民間求學的貞觀名臣,有李世民放手大膽的支援,這套留存製度何愁不完滿何愁不詳細!

李承乾意氣飛揚,滔滔不絕與馬周將細節商討大半,待到口渴之際才發覺殿中早已不見李世民的身影。

他愣了愣,忽然像是失去了興致,悶悶地趴在桌上。

馬周疑惑:“小殿下?”

他擺擺手:“你先退下吧,今日我與你商議的細節你先寫篇文章細則來給我看看。”

馬週一琢磨,眉梢微揚,將一張落在案桌最角落的稿紙輕輕擺在李承乾麪前。

他行禮告退。

李承乾聽到動靜擡眸望去。

稿紙上完完全全是他今日寫文到一半的痛苦,剛纔被李世民和馬週一攪和,他馬甲暴露,後續發生的事太多太快,他根本就忘了自己尚且還處於拖更卡文的處境。

李承乾更難受了,扒拉扒拉稿紙想要收好,不料上頭是一行漂亮的飛白批註。

“文貴真情,忌矯飾。”

李承乾一愣,唇角不自覺揚起。

“吾家麟兒,已堪大任。”

李承乾笑得開心,所有的莫名難受轉瞬消失不見。

然後他滿懷期待地看向最後一行字。

“隻可惜長安笑笑生性子懶散,下冊已是數月不發,朕實遺憾,特此催促,莫要欺君。”

李承乾一下子垮了臉,還不難受呢,他現在簡直難受死了!

天子催更,還理直氣壯地欺負自家兒子,阿耶,你怎麼也這般厚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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