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皇帝聊天群 第73章
【劉秀:……】
劉邦暗歎。
有著“無論怎麼輸都立於不敗之地”這句話,
他對項羽的諸多敗績就都不值一提。
“戰略上善於採納張良韓信等人的謀劃”,也算得上秦念對他的讚譽。
可偏偏秦念此人極喜褒詞貶用,劉邦就無法確定這段話的重點究竟是後半段,
還是前半段的“一輸再輸”。
秦唸的目的若是在貶低於他,這“善於納諫”或許就該理解為“拙於戰略”。
這秀兒怎麼就不聽勸呢?
劉邦卻發現自己的民心排名略有上升。
——百姓顯然不會想這麼多,隻會認為後世秦皇在誇陛下“立於不敗之地”。
【劉邦:吾能建立功業,賴三傑之功也。】
秦念曾提及“漢初三傑”中包括張良韓信。
稱帝後,劉邦曾於南宮論如何得天下:
“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
不絕糧道,
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
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
吾能用之,
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顯然這第三傑就是蕭何。
劉邦決定以退為進。
看似將功勞歸於三傑,
但是能夠用這三傑,又何嘗不是他劉邦之功?
這便是暗合秦念說他善於採納他人的謀劃。
【秦念:能夠分辨誰的策略更加正確,這也足見你的戰略眼光。】
秦念早就看出劉秀是在為劉邦挽尊,於是故意語焉不詳,想看劉邦有什麼反應。
如果劉邦直接自誇,
秦念就要嘲諷他差點聽信酈食其的策略分封六國。
但劉邦將功勞歸於漢初三傑,
卻是讓秦念想起漢高祖的南宮之論。
知人善用其實是極為罕見的優點。
聽從蕭何的進諫放棄與項羽開戰,
入漢中稱王暫避鋒芒,再按韓信的建議還定三秦,後從張良之策調動英布、彭越、韓信襲擾項羽後方,自身於滎陽成臯一帶吸引項羽的主力。
最終垓下一戰亡楚,大漢一統天下。
………
劉秀這才放下心來。
不愧是高祖,借秦念對張良三人的喜愛,規避被進一步譏諷的風險,獲得真正的讚譽。
吃兩塹長一智,劉秀再不會這般貿然出言。
【趙匡胤:還請秦皇詳說戰略之事。】
趙匡胤敏銳地察覺到秦唸的戰略戰術之說於他有大益,連忙詢問道。
他急切期盼大宋也能於異族占據戰略上的優勢!
【秦念:戰略指的是全域性性的政治目的。比如二鳳起義時就已經在考慮如何經略天下,所以堅決反對撤回太原。反觀項羽,他隻是盲目地誰不聽從他就攻打誰,戰略幾乎沒有,多勝猶敗。】
【秦念:老趙,你的戰略選擇其實也沒有問題。你那邊的情況現在不能提,還是等你的話題再說吧。】
【趙匡胤:朕謹待秦皇之議。】
趙匡胤心中一寒。
從秦唸的話語,他看出自己的北伐之策極有可能未能功成。
既然戰略選擇沒有問題,為何沒能像漢高祖那般立於不敗之地?
難道戰略隻能確保不敗,而不能取勝?
【秦念:戰略是所有明君必備的技能,朕也不多說了。】
各朝皇帝大多暗喜。
秦念此言,分明是暗指群裡都是明君,都有戰略這一“技能”。
劉盈無法對號入座。
他遭遇過秦唸的正麵嘲諷,且嘲諷之言還極為難聽。
【劉徹:朕的戰略如何?】
【秦念:……】
沒見她說“不多說了”嗎?
這劉徹怎麼就這麼喜好邀功自誇?
但漢武帝確實是這個性格。
若不是喜好誇耀武功,他又怎麼會執著於到處征戰以開疆拓土?
在那個儒家已興的時代,主和已經算得上主流,都絲毫動搖不了漢武帝的征伐之心。
不過就算這位打工人扮演的漢武帝很欠,秦念也沒法否定漢武帝的戰略眼光。
甚至不得不加以讚譽。
【秦念:對外以攻代守,主動奪取戰略資源與貿易通道;對內改革政治經濟製度,為對外征伐提供極高規格的保障;外交上恩威並施,經略南北西三境。】
【秦念:漢武拓邊之功,雖百世不可泯。你的戰略眼光,自是古之第二。】
【劉徹:哈哈哈哈哈!】
古之第二!
劉徹極為得意。
他要是不這麼問一句,哪能聽到如此高的評價?
唯有“漢武鑄魂”勝於此次評說!
至於古之第一……
劉徹懷疑秦念自認第一,於是不願意追問,免得讓秦念借機自誇。
【劉邦:第一是誰?】
劉邦覺得自己不是不能爭一爭第一。
——他可是被誇立於不敗之地!
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秦念對劉徹的評價實在太高。
但做人嘛,總要有點盼頭。
就像當初也沒人想到他劉邦會君臨天下。
萬一呢?
【秦念:那當然是朕最敬愛的祖龍!】
劉邦搖搖頭。
可惜了,沒有萬一。
古之第一是始皇帝,劉邦沒有異議。
【嬴政:……】
【劉徹:嘁。】
知道秦念現在沒法詳細評議始皇帝,劉徹也就沒有追問緣由。
但不妨礙他故意認為這般排名是秦念出於私心。
拋開始皇帝不提——
他劉徹豈不是所有皇帝之中戰略居首?
區區二鳳,果然不如他!
………
其實也不隻是劉徹這麼想,就連嬴政都有點懷疑秦念是“吾後之美我者”。
如果沒有“最敬愛的”,嬴政或許不會有這種懷疑。
但有這幾個字……
嬴政這次沒能壓住嘴角。
………
李世民暗自歎了口氣。
他知道秦念為何認為在戰略上漢武帝勝於他。
大唐羈縻之策的缺陷,使得突厥吐蕃在雉奴時期就成為大唐邊患,拓邊之功有著極大的瑕疵。
【秦念:所謂千古一帝,其必有突破時代限製的開創性功業。漢武帝的功業,在於為華夏鑄魂。】
李世民微愣,他知道秦念下一句,就應是提及他的功業。
突破時代限製的開創性功業?
吞並突厥……?
若是羈縻之策沒有被否定,李世民會認為他是藉此被後世譽為千古一帝。
現在他不確定。
大唐建國時的戰功赫赫?
也應不是。
這不是“開創”,漢高祖以布衣之身奪取天下,纔是開創以造反建國的先河。
漢高祖未被視為千古一帝,隻能說秦念認為這不算“突破時代限製”。
始皇帝自無需多言,而漢武帝為華夏鑄魂,故而獲此盛譽。
自己又是因何而與這二位同列千古一帝?
【秦念:唐太宗,你最大的功業,在於“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其實唐太宗被譽為千古一帝,是因為貞觀盛世與開明民族政策下的萬國來朝。
正所謂秦皇塑骨、漢武鑄魂、唐宗揚名。
但在這個沉浸式扮演的聊天群,秦念得給同事們鋪墊台階:
給打工人劇本裡的皇帝們善待百姓的理由——身後名。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雖然是在表達辛棄疾作為臣子的抱負,但生前身後名也同樣是皇帝們的追求。
彆說古人,就是現代人,也大多不願意錯過“贏得生前身後名”的機會——假如遇得上這樣的機會。
【李世民:?】
【秦念:“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你的治下或許不是百姓生活得最好的時代,但你真切在意百姓,所以此後曆朝曆代的百姓就都在懷念你。】
【秦念:強漢盛唐,大唐因你成為華夏兒女心中“盛世”的代名詞。】
【李世民:嗚……】
此後的黎庶都在懷念他?
李世民再次淚如雨下,以至於看不清天幕。
但大唐的百姓們看得清。
李世民的民心驟然躍升,再次位列第三。
【秦念:人固有一死,王朝也總在更疊,也沒有永久傳承的家族。然華夏存續則華夏民心不死,濟世安民的李世民永遠活在萬民心中。】
濟世安民。
說是李世民四歲時,有書生善於看相,說“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年將二十,必能濟世安民矣”,李淵怕書生的言語泄露就要殺他,但書生突然就不見了。
於是李淵為次子起名李世民。
如此“異象”,自然是假的。
但看著在房玄齡的勸慰下逐漸平靜的世民,李淵心中滿是欣慰。
書生是假,濟世安民卻真是他對次子的期望。
期望早已成真,甚至遠遠超出他的期望。
………
所有能夠看到天幕的皇帝都怔然。
人會死,王朝會覆滅,家族也不能永久傳承。
但唐太宗李世民永遠活在萬民心中。
尤其後世的皇帝,更是不得不承認秦念所言屬實。
宋詩有雲:“汝生不及貞觀中,鬥粟數錢無兵戎”。
明時有雲:“三代以後,治功莫盛於唐,而唐三百年間,莫若貞觀之盛。”
【秦念:時間應該不多了。李治,將貞觀四年後的天災起於何時何地告知你阿耶。】
李治此時已是目不能視,頭疼欲裂。
他本該現在就去休息,但聽皇後轉述秦念之言後,就強撐著一定要將天災之事皆告知阿耶。
武照喚來史官,命其將貞觀四年後的各地天災道來。
她以陛下的口吻稍作整理。
她說一句,陛下就照著念一句。
【係統:今日話題已關閉,全員禁言。】
天災諸事相告後不久,天幕禁言。
武照鬆了口氣,連忙扶著陛下躺下,讓他好好休息。
然而天幕又生異變,竟是展現往日的對話。
武照示意諸侍人噤聲,以手勢令史官記錄天幕之言。
她亦在觀天幕之變。
待陛下病情好轉,她再告知陛下也不遲。
待見到“昏君封禪”之事,武照一時間不知該作何神情。
此番泰山封禪,正是她鼓動陛下所為。
【甲方:明日話題:趙匡胤。】
【甲方:請提前做好準備。】
趙匡胤?
秦念覺得這位的話題可就相當有意思:
殺兄篡位?還是正常即位?
趙光義要如何解釋趙德昭趙德芳趙廷美之死?
………
這次天幕秦念透露了太多後世的製度。
各朝各代的皇帝大多忙碌起來。
劉徹倒是輕鬆,工商事交給桑弘羊,律法交給張湯,這科舉製——等汲黯進京,可以丟給他。
讓霍光跟著汲黯去製定科舉,或許很快自己就能有個不亞於蕭何的丞相。
………
“該如何安置突厥俘虜?”
家宴結束後,李世民留下諸臣商議。
如何避免異族因治夷之策而聯合起來對大唐不利?
如何確保突厥奴隸不會傷及主人?
如何讓權貴豪富更願意高價買異族奴隸?
本族奴隸應多少年獲得自由身?相關唐律該如何修正?
……
除了以上諸多問題,李世民本心也不忍見異族骨肉分離。
“突厥諸部落內部多有近四成的奴隸,這些人被突厥視為牲畜,入大唐為奴,對於這部分異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李靖本不欲在朝堂多言,但陛下令他諫言,他也隻能謹慎地說出他對突厥的瞭解。
房玄齡亦是上諫:“陛下有不忍之心,不若將有父母妻小的異族收為官奴,或命其耕作,或……充作礦奴。”
諸多銅鐵礦的位置為天幕所透露,朝廷若不及時控製開采,則必然引發大量盜采,皆會嚴重危及國政。
突厥俘虜的處置商議出結果之後,李世民又丟擲下一個問題:
“將俘虜儘數內遷,北境將如何抵禦西突厥、薛延陀、契丹等部落?”
小朝議頓時寂靜無聲。
以房玄齡的謀略,他不是想不到策略,而是不敢將其當眾說出來。
“臣以為,當外遷豪富之家、名望之族,既可以鎮外疆,亦可解土地兼並之弊!”
李世民看著毫無顧忌當眾出此諫言的魏征,暗自決定為其安排護衛。
不,隻是加以衛護還不夠。
不如賜宅院一座,令其居所距皇宮更近一些,他好就近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