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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王]我在青學打網球的日子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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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你還冇有告訴我你怎麼爬上來的?樹明明這麼高?”她的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激動和欽佩,乾淨美好的小臉兒上綻放著如同白玉蘭花般燦爛無邪的笑容,那光芒幾乎要灼傷人的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錦織兮對著這張無憂無慮的笑臉,心底悄然生出了幾分羨慕,還有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的嫉妒。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錦織兮撐著草地站起身,拍了拍沾滿草屑和泥土的手掌。

“可是你剛剛問了我好幾個問題~”女孩兒微偏過頭,長長的睫毛撲扇著,臉上露出一種純然的困惑,“我該回答哪個?”

“你是誰?”錦織兮選擇最直接的那個。

女孩兒聞言,纖細的食指抵著下巴,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嫣然一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孩童般的天真爛漫,“你要是幫我下去,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錦織兮抽了抽嘴角,“…所以你是下不來了?”

女孩兒乖巧地點了點頭,細軟的髮絲隨著動作滑過臉頰,“我想下去,這裡不舒服。”她低垂著小腦袋,小腿輕微地搖晃著,純白的裙襬如花瓣般散開,露出一段精緻白皙的腳踝。

“那你是怎麼上去的?”錦織兮不經意地掃了眼她身上那件顯然價格不菲且極易勾絲的白色紗裙,難以想象穿著這樣的衣服如何爬樹。

“阿衝揹我上來的。”女孩兒的聲音軟糯糯的。

“阿衝是誰?”錦織兮仰著頭追問,脖頸已經開始發酸。

“阿衝就是阿衝呀~”女孩兒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彷彿這是個全世界都該知道的答案,語氣天真得不諳世事到近乎理直氣壯,“是他把我背上來的。”

“……”

錦織兮隻覺得無數黑線不受控製地爬滿自己的後腦勺。

“那他人呢?”

“哦~”女孩兒委屈地癟了癟嫣紅的小嘴,眼眶微微泛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我說錯了話,他讓我一個人在上麵好好反省。”

錦織兮嘴角抽搐,一時無語。

不知道是該譴責對方冇有公德心,還是該咂舌他乾得漂亮?把這小麻煩精扔樹上確實是個讓她閉嘴的好辦法…

“你自己下不來?”她抱著最後一絲確認問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下。”女孩兒如實答道,眼神純良得像隻迷路的小鹿。

錦織兮無奈地吐出一口濁氣,認命般上前兩步,朝著樹上張開雙臂,做出一個接抱的姿勢,“你直接往下跳就可以了,我接住你。”

算了,她今天倒黴,日行一善好了。

女孩兒依言動了動,小心翼翼地用手撐住身體,似乎準備往下跳。突然,她動作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事情,重新坐穩,低頭看向錦織兮,表情變得異常認真。

“牛頓說,物體加速度的大小跟作用力成正比,跟物體的質量成反比,且與物體質量的倒數成正比,加速度的方向跟作用力的方向相同。動量p為質點,在外力f的作用下,其動量隨時間的變化率同該質點所受的外力成正比,並與外力的方向相同。也就是說,如果我要從這裡跳下去的話,根據自由落體公式h=(1/2)gt,假設高度h約為45米,重力加速度g取98/s,那麼下落時間t約為096秒。我目前的體重是43公斤,落地時的動量p=v=√(2gh)



43√(29845)



4394



4042

kg·/s。而你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假設Δt=01秒)通過緩衝使我停止,那麼你需要提供的平均衝擊力f=Δp/Δt



4042

/

01

=

4042牛頓,約等於412公斤力。這遠遠超過了普通青少年臂力和核心力量所能承受的極限,很可能導致我們兩人都受傷。從生物力學和運動損傷風險的角度來看,這個方案是不可行的。”

一段流利至極且充斥著物理術語的長篇大論,如同計算好的程式輸出,清晰冷靜,與現實場景格格不入。

錦織兮徹底僵在原地,張開的雙臂忘了收回,隻能用一雙徹底失去高光的死魚眼望著對方,大腦宕機。

她剛剛…說了什麼?

除了開頭那個名字,其餘部分如同天書。

“牛頓…是誰?”她無比茫然地問道。

“艾薩克·牛頓爵士是英國皇家學會會長,物理學家,百科全書式的“全才”,著有《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光學》。他在1687年發表的論文《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裡,對萬有引力和三大運動定律進行了描述。這些描述奠定了此後三個世紀裡物理世界的科學觀點,併成為了現代工程學的基礎。他通過論證開普勒行星運動定律與他的引力理論間的一致性,展示了地麵物體與天體的運動都遵循著相同的自然定律;為太陽中心說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支援,並推動了科學革命。在力學上,牛頓闡明瞭動量和角動量守恒的原理,提出牛頓運動定律。在光學上,他發明瞭反射望遠鏡,並基於對三棱鏡將白光發散成可見光譜的觀察,發展出了顏色理論。他還係統地表述了冷卻定律,並研究了音速。在數學上,牛頓與戈特弗裡德·威廉·萊布尼茨分享了發展出微積分學的榮譽。他也證明瞭廣義二項式定理,提出了“牛頓法”以趨近函數的零點,併爲冪級數的研究做出了貢獻。1687年的钜作《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開辟了大科學時代。牛頓是最有影響的科學家之一,被譽為‘物理學之父’……”

“你再說話我就不幫你下來了!”錦織兮收回自己酸脹的胳膊,麻溜兒地打斷她。

雖然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內容都冇聽懂,但是她現在十分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這種頭皮發麻,智商被徹底碾壓的感覺,比麵對盛怒的笑麵虎還要讓她無力招架。

女孩兒立刻聽話地閉上了嘴,那雙漂亮的眼睛睜得更大,長長的睫毛撲閃著,似乎有些被嚇到,又不解,但果真一句話也不說了。

剛剛還算有些交流的氛圍一下子跌至冰點,變得異常安靜,安靜得隻剩下風吹過櫻樹枝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上課鈴聲。

這種詭異的寂靜,反而讓率先發火的錦織兮感到一陣莫名的心虛。

她不自在地摸摸鼻尖,語氣放緩,“也不是不讓你說話…隻是彆再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了。”

對於從小到大很少,不,應該說壓根兒冇有同性朋友,更彆提該怎麼和這種看起來就很嬌貴還有點兒古怪的女孩子相處的錦織兮來說,這局麵…超出她的處理能力了…

女孩兒眼神倏地一亮,彷彿得到了特赦,臉上重新綻開燦爛的笑容,用力點頭,“那好,你告訴我你什麼聽不懂,我下次一定不說了。”

錦織兮嘴角再次抽搐。

這人…天生就這麼不會看氣氛和聊天嗎?

她放棄溝通,再次擺出接抱的姿勢,“總之…你先跳下來吧,我接住你。”

“可是…”女孩兒咬住水潤的下唇,臉上露出猶豫和欲言又止的神情,纖細的手指緊張地摳著身下的樹皮。

她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不太敢說。

“趕緊跳,你不想下來了?”錦織兮的耐心快要告罄。

“我…我腿麻冇力氣了。”她的聲音裡帶著點委屈。

“你再不跳我就走了?到時候你就隻能等著下一個人路過了!”錦織兮使出激將法。

女孩兒聞言,臉上更顯焦急,卻隻是更加抱緊了樹乾,依然冇有往下跳的跡象。

錦織兮揮手,“我真走了?”

“等…”女孩兒急得眼圈都紅了,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裡打轉,聲音帶上了哭腔,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冇有鬆手跳下來。

錦織兮原本以為她隻是害怕,想用離開刺激她一下,結果卻顯然不儘人意。

她無奈地吐出一口濁氣,在走出十來米遠的地方,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那棵繁茂的櫻花樹。白色的身影在粉白的花簇間顯得格外醒目和無助。

“我要是真走了,你是不是就要一直傻坐在樹上不敢下來?”她擡高聲音問道,語氣複雜。

“我~”女孩兒帶著哭音的話還冇說完整,就被帶著幾分慵懶的少年聲線突兀地打斷。

“她會一直坐在那裡,直到下一個倒黴蛋出現,或者餓暈了掉下來。”

一陣微涼的春風拂過,捲起無數花瓣輕盈飄落,晶瑩如雪,細細碎碎,掠過來人的肩頭。

錦織兮倏然轉頭,順著聲線的方向看去。

不遠處,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正懶洋洋地倚著另一株櫻樹的樹乾。他穿著一件質地柔軟的月白色襯衫,領口的兩顆釦子隨意地散開,露出精緻的鎖骨,雪白的衣料在陽光下透著一種低調的矜貴。

他的麵容極其俊美,膚色冷白,五官輪廓深邃而分明,漆黑的眼睛因為置身事外的慵懶而顯得漫不經心,唇角上揚,噙著似笑非笑地嘲弄,彷彿周遭的一切都不過是無趣的背景板。

微風吹動他額前幾縷墨黑的碎髮,他微微眯起眼,目光輕飄飄地掃過錦織兮,最終落在那樹上的女孩兒身上。

錦織兮蹙眉,壓下心頭一閃而過的異樣感。

少年徑直從她身邊走過,步伐從容,帶起一陣清凜的雪鬆氣息。他來到女孩兒坐著的樹下,甚至冇有多看錦織兮一眼,隻是朝著樹上張開雙臂,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跳下來。”

“哼!”樹上的女孩兒見到他,非但冇有欣喜,反而賭氣般地扭過頭去,用後腦勺對著他,一副“我生氣了不想理你”的模樣。

“嗬。”少年輕笑一聲,那笑聲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點意味不明的報複。

他輕歎,語調拖得長長的,“聽說這種老樹上最多那種軟綿綿,肉乎乎,還會吐絲的…”

話還冇說完,隻聽一聲短促的驚呼,那個白色的身影已經如同受驚的蝴蝶般慌不擇路地撲了下來,精準地落入了他的懷裡。

少年穩穩地接住了她,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微微後退了半步,手臂上的肌肉線條瞬間繃緊,又悄然放鬆。他低頭看著懷裡嚇得眼睛都閉緊了的女孩,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畫麵唯美得像一幅畫——

紛飛的櫻花雨中,俊美的少年接住他從天而降的精靈,世界隻有他們。

女孩兒一確認安全,立刻變臉,很顯然地想要過河拆橋,掙紮著要從他懷裡跳下來,小手用力推搡著他的胸膛,“放開我~”

“阿淺。”少年的手臂卻如鐵鉗般紋絲不動,他低下頭,額頭幾乎抵著她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警告,“不要太過分!說錯話的人明明是你。”

女孩兒眼圈瞬間就紅了,眼眶裡迅速積聚起濕潤的霧氣,聲音裡全是委屈,“你丟下我還說我過分?明明是你倒打一靶,得理不饒人!我要告訴祖父去!”

錦織兮聽著兩人這如同孩童拌嘴般毫無營養的爭吵,大致已經猜到了。

這個少年就是剛剛女孩兒口中那個把她背上樹又扔下不管的“阿衝”。

話說現在的同齡人都已經這麼閒了嗎?他們不用上課嘛?

少年見不得她眼淚汪汪的模樣,將女孩兒摟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另一隻手安撫地摸著她的頭髮,聲音放軟,好聲安慰道,“好了,我過分,彆哭了。”

“我冇哭!”女孩兒把臉埋在他胸前,悶聲悶氣地反駁,帶著濃重的鼻音。

“冇哭冇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對。”少年從善如流地附和,扣著少女的後腦勺,語氣輕柔得能滴出水來,那是一種近乎無奈的寵溺和縱容。

錦織兮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雙手墊在腦後,索性靠在樹乾上看戲。

想想笑麵虎,每次他們兩個吵架,哪次不是她先扛不住那低氣壓,最後巴巴地湊上去,好聲求和?

“喂,你們兩個。”她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了那旁若無人的二人世界,“好歹搭理我一句吧?不知道的我還以為自己是不存在的空氣呢?”

女孩兒被她的聲音拉回思緒,從少年懷裡擡起濕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她,睫毛上還沾著細小的淚珠,看起來楚楚可憐。她輕輕扯了扯少年的襯衫前襟,小聲,“阿衝…”

少年似乎完全能讀懂她每一個細微動作和眼神的含義。他鬆開了懷抱,但仍一手攬著女孩兒的肩膀,將她半護在身側,然後終於正眼看向錦織兮,那雙眸子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錦織兮上前兩步,湊到他們麵前,好奇心終究壓過了那點不自在,“你們是誰啊?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女孩兒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眼底是一片純然的不解。

少年揉了揉她的頭頂,動作自然親昵,代為回答道,“我是你們理事長邀請來參觀的客人。”

他的解釋簡潔敷衍。

“嗯嗯!”女孩兒立刻如小雞啄米般狂點頭,對他話全然信任的模樣。

錦織兮瞭然,但還是覺得古怪。

女孩兒晶亮的目光落在對方臉頰和嘴角那不太明顯的青紫痕跡上,歪著頭,語氣裡帶著純然的關切和好奇,“你的臉…這裡,疼嗎?”

錦織兮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人到底是多麼神經大條?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試圖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遭遇,“我叫錦織兮,立海大附屬中學二年級,認識你們很高興。”

雖然過程有點兒糟心。

女孩兒不解地歪著頭,似乎不太明白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她下意識地側頭望向身邊的少年,用眼神詢問。

“你好,筱田衝。”少年的自我介紹簡單直接。

女孩兒見狀也想學著介紹,但話還冇出口,就被少年搶先一步淡淡代答,“她叫筱田淺。”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意味。

女孩兒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什麼也冇說,隻是眼神黯淡了一瞬。

錦織兮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起來,心底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就好像有一塊無形的大石突然壓在心口,沉甸甸地讓她有些呼吸困難。

筱田?

為什麼…她覺得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聽起來有種令人不安的熟悉感?是不是在哪裡聽過…

“我看錦織桑有些眼熟。”筱田衝忽然開口,他漆黑的眼神裡多了幾分難以捉摸的審視,像是隨口的玩笑,又夾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試探,“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錦織兮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識擡手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後腦勺,含糊道,“見過嗎?可能吧…不過我這個人記性不太好,臉盲,可能在哪裡有過一麵之緣吧?”她試圖用玩笑掩蓋過去。

“哎?阿衝你們原來認識嗎?”女孩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充滿了好奇。

筱田衝眼底的幽深迅速隱去,唇角重新勾起那抹彆有深意的笑容,“是我記錯了也說不定。”

“原來不認識啊…”女孩兒沮喪地垂下了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現在認識也來得及,你說是嗎?筱田桑?”錦織兮試圖打破這有點微妙的氛圍,將注意力拉回現在。

女孩兒不知道為什麼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這句話點亮,重新擡起頭,綻放出一抹毫無陰霾的笑容,那笑容純淨如同雨後初綻的白玉蘭花,美好得不真實。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但她的話還冇出口就被筱田衝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錦織桑這個時間怎麼會在這附近?”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周圍明顯不是教學區也不是醫務室方向的僻靜環境

錦織兮的心猛地一跳,心思立刻被拉回到自己逃學的尷尬處境上,她強作鎮定,乾巴巴地回答,“這不是醫務室的方向嘛?哈哈…那我應該是走錯路了。”

總不能老實交代自己剛打完了架,還不小心誤傷了前來勸架的老師,現在正藉口幫老師去拿藥,實則打算翻牆逃學吧?

“可能是我剛來冇多久,對這裡還不太熟。誰知道學校怎麼安排佈局的?”

她努力維持著表情的自然,心裡卻暗叫倒黴,這人眼睛怎麼這麼毒!

筱田衝也冇有繼續拆穿她,隻是那瞭然的笑容讓錦織兮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忽然蹲下身,背對著女孩兒,語氣不容拒絕,“上來,我們該回去了,時候不早了。”

“我能自己走。”女孩兒卻有些不情願,低著頭,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掰扯著裙子上並不存在的線頭,聲音悶悶的。

“阿淺。”少年的語氣加重了幾分,雖然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女孩兒身體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擡起頭依依不捨地看了錦織兮一眼,唇瓣張闔了幾下,最終隻低低地說了句,“再見。”

“哦…再見。”錦織兮有些尷尬地迴應道。

女孩兒乖巧地趴上了少年寬闊的背脊,纖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處,不再看向錦織兮這邊,隻留下一個沉默的側影。

“後會有期。”錦織兮象征性地招了招手。

應該不會再見了吧?那個筱田衝明顯不想自己和他的女朋友扯上關係,否則也不會出現接她下來了。

不過他倆一個姓氏的話也可能是兄妹,為什麼自己要說是女朋友呢…?

少年背起女孩兒,步伐穩健地朝著與學校大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確實是通往校外街道的捷徑,微風送來他們斷斷續續的對話聲。

“阿衝,我看他們都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為什麼呀?”女孩兒的聲音帶著軟糯的疑惑,從少年背後傳來。

“因為他們窮,冇錢買各種各樣的衣服。”少年麵不改色地胡說八道,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戲謔。

“是這樣嗎?”女孩兒的語氣裡充滿了天真的信服。

“不然呢?誰會傻到一年四季隻穿一件衣服,還所有人都穿得一模一樣?”他的歪理說得理直氣壯。

“哦…”女孩兒似懂非懂地點頭,聲音裡帶上了真切的同情,“他們好可憐。”

少年唇角翹起,看起來心情頗佳,彷彿逗弄她是件極有樂趣的事。

“神奈川也帶你來了,這次回去之後,阿淺你該老老實實待一陣子了吧?”他的聲音放緩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

背上的女孩兒沉默了,隻是緊了緊圈著他脖頸的胳膊,將臉更深地埋進去,眼底掠過一絲黯淡。

“我知道了。”她的聲音細微,帶著壓抑的失落。

不想回去。

回去之後,他們又要開始忙那些各種各樣的事情,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和冰冷的畫具。

靜默了一會兒,她才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近乎耳語般問,“剛纔…為什麼要說謊?”

錦織桑明明看起來…很好。

“哦?”少年彷彿腦後長眼,精準地捕捉到了她的低語,知道她不開心,卻故作輕快地反問,“我哪裡說謊了?”

“我們明明不姓‘筱田’。”她指出事實,語氣裡有點小委屈。

“你出門在外,身份敏感,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萬一被老頭子的那些仇家知道了行蹤,豈不是又要綁了你去威脅他?”

“可是…”女孩兒還想反駁,她覺得錦織桑不像是壞人。

少年繼續他的安全教育,語氣篤定,“有時候知人知麵不知心,萬一對方是壞人偽裝的呢?而且——”他話鋒一轉,“我也不算是完全說謊啊。你看,小泉,藤田,各取一部分,合起來念,不就是‘筱田’嗎?”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偏偏對身邊這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兒十分有效。

女孩兒眼睛瞬間就亮了,彷彿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文字遊戲,立刻被帶偏了思路,“原來是這樣!那下次我們還用這個名字好不好?筱田衝,筱田淺!”她甚至覺得有點好玩。

少年輕蹙了一下眉頭。

筱田…這個兩個字可不僅僅是隨口編造的假名那麼簡單。

“下次還是換一個吧。”他不動聲色地建議,“直接把我們的名字倒過來念,也很好聽。”

“沖田藤?”女孩兒試著唸了一下,然後小臉皺了起來,“沖田藤…哪裡好聽了?怪怪的。”

少年額頭上的青筋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自己信口胡謅的謊言,跪著也得圓下去,“淺泉小,小小…這個名字不可愛嗎?”

“小小…”女孩兒托著下巴,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煞有介事地認同道,“好像…確實很可愛。”

她再次成功被忽悠,注意力完全轉移到了給自己取新化名上。

少年笑了。

嗯,小傻子…真的很可愛。

兩個人說著,已經走到了靠近學校後牆的一條相對僻靜的小路,隻要再穿過前麵那片小樹林,就能到達校外。

然而,就在他們剛走到樹林邊緣時,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無聲無息地出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些人動作專業,氣息沉穩,明顯不是普通人。

女孩兒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眉頭緊緊皺起,滿臉都寫滿了不高興和排斥,甚至下意識地把小臉埋進少年的肩窩,不願看見這些人。

少年的神色平靜無波,彷彿早已料到了這一幕。隻是那雙深邃的黑眸中掠過被打擾的不悅。

“走開——!”女孩兒的聲音從少年背後悶悶地傳來,帶著明顯的抗拒和不滿。

領頭的一位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茍,穿著合體三件套西裝的老者上前一步。

他恭敬地朝著少年和背上的女孩兒彎腰行禮,“小姐,少爺,老爺很擔心你們。”

這似乎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上演的對話。

“我不回去——!”女孩兒猛地擡起頭,眼圈又紅了,更加收緊圈著少年脖頸的手臂,彷彿這樣就能阻止自己被帶走,“我不要回去!”

“阿淺。”少年側過頭,聲音放緩,極有耐心地安撫,“聽話。這次拍了很多照片,可以給你做參考,你不是一直想畫海的嗎?”

“……”女孩兒咬著唇,不說話,但眼神裡的不情願絲毫未減。

“你不是一直想要畫出最生動的大海嗎?這次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很好的素材。回去可以趁著記憶還新鮮,好好研究練習一下。”他繼續耐心引導,試圖用她感興趣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女孩兒眼神動搖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黯淡下去,依舊不樂意。

少年輕輕歎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某種讓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誘哄,“我答應你,隻要你畫出一幅讓我滿意的畫…下次就帶你去某個你心儀已久的地方寫生?比如…”

“少爺——”一旁的管家忍不住出聲,語氣帶著無奈的提醒。

當著他和這麼多下屬的麵,如此正大光明地討論下一次的“逃跑計劃”,這實在過於挑戰他的職業底線了。

女孩兒生怕他反悔,立刻麻溜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慌張地阻止道,“不許說!不許說出來!”

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少年低低地笑了起來,胸腔震動,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他無視了周圍那群黑衣壯漢,繼續穩穩地揹著她往前走。

黑衣人們自動分開一條道路,沉默地簇擁著他們,形成一種保護又監管的態勢。

趴在寬厚的背上,女孩兒沉默了一會兒,帶著哭腔的嗓音再次響起,“阿衝,我還是不想回去…”

“乖,聽話。”少年側過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她柔軟的髮絲,動作親昵而溫柔,帶著無限的包容。

老管家吉本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帶頭跟在兩人身後,黑衣人沉默地隨之移動,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著學校正門的方向湧去。他們顯然不打算走翻牆的捷徑。

不遠處,教學樓二樓的走廊窗戶邊,兩道修長的身影不知已站立了多久,正靜靜地注視著樓下遠處那不同尋常的一幕。

剛剛結束早晨訓練的幸村精市,身上還穿著土黃色的立海大正選隊服,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他平日裡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上,此刻已經全然冇了笑意,鳶紫色的瞳孔裡是一片罕見的嚴肅和謹慎,目光銳利地鎖定著那個揹著少女的挺拔少年身影。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低聲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身邊的真田弦一郎同樣穿著隊服,帽簷壓得略低,聞言驚訝地轉頭看向好友,“你認識他?”

他很少見到好友露出這麼凝重警惕的神色。

幸村精市的神色冰冷,冇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呐,弦一郎,你還記得小兮兒和我們第二次見麵時候的情景嗎?在那個地方。”

真田弦一郎身體猛地一震,像是瞬間想到了什麼極其不愉快甚至危險的回憶,帽簷下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無比,眉頭緊緊鎖起。

“小兮兒人現在在哪兒?”幸村精市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急切,目光迅速掃過校園,試圖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擔心小兮會遇見他們?”真田弦一郎呼吸一緊,握著網球袋帶子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如果對方真的是那個家族的人…

“最好冇有遇到。”幸村精市的語氣沉了下去,鳶紫色的眼眸裡劃過一抹深深的擔憂和忌憚,“不然依照以往他們那種斬草除根的行事風格,我擔心小兮兒會有危險。”

“這個時間點…”真田弦一郎強自鎮定下來,努力分析道,“小兮應該還在教室裡上課,或者被老師叫去訓話了。剛纔不是有老師來說她又惹禍了嗎?她應該不會那麼巧碰到這兩個人。”

他試圖安慰好友,也是在安慰自己。

幸村精市輕輕頷首,但心底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卻絲毫冇有減輕,反而越來越濃重,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或者即將發生。

校外,一輛線條流暢,外觀低調但細節處彰顯奢華的黑色轎車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

車內,後座。

女孩兒似乎累了,蜷縮在寬大的真皮座椅裡,呼吸均勻,長而捲翹的睫毛上還沾著未乾的淚珠,安靜脆弱的模樣如同一隻依賴人的小貓兒。

藤田衝小心地將柔軟的羊絨薄毯披在她縮成一團的身上,動作輕柔得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車內除了司機,隻剩下坐在副駕駛的管家吉本。

一片寂靜中,少年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沉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吉本,查一下那個叫錦織兮的丫頭。我要知道她的全部資料,尤其是家庭背景和…過去的經曆。”

吉本管家聞言一怔,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神色莫辨的少年,謹慎地問道,“少爺,您這是…?”

他不明白少爺為何突然對一個偶然遇見的學生產生了興趣,這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藤田衝冇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尖極其輕柔地將女孩兒頰邊一縷散落的髮絲彆到耳後,動作充滿了憐惜。然後,他擡起頭,目光與後視鏡裡管家的視線相遇。

唇角緩緩揚起一抹矜貴卻冰冷玩味的笑容,那笑容裡冇有絲毫溫度,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意。

“當年的山口組。”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彷彿在談論天氣,“高山冇清理乾淨。”

“我去幫他…善善後。”最後三個字,他說得極輕,卻帶著一種斬草除根的決絕寒意,在溫暖的車廂內瀰漫開來,讓前方的司機都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吉本管家沉默了片刻,最終恭敬地低下頭,“我知道了。”

車窗外的陽光明媚,櫻花飛舞,卻彷彿無法穿透這輛車的玻璃,也無法照亮少年眼中深沉的冰冷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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