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神】最初之初 第573章 安身
夜色溫柔地籠罩著東京，曾經的混亂與緊張隨著「淨土」的自毀程式被中止而逐漸消散。
懸浮於城市上空的巨大碟狀結構內部雖偶有電火花閃爍，卻已失去了那份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神諭使的威脅，隨著接連的隕落，以及病災的被俘，已然煙消雲散。
王麵一行人站在摩天樓頂，短暫的勝利喜悅過後，一個現實而緊迫的問題擺在麵前——
接下來去哪？
尤其是如何安置尚在維生艙中沉睡的柚梨瀧白。
就在眾人沉默思索之際，一個冰冷中帶著些微彆扭的聲音響起。
「去寒川家吧。」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直靠在遠處天台邊緣、彷彿與周遭隔絕的寒川司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他依舊穿著那身破損的西裝，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攻擊性，反而是一種近乎空洞的平靜。
「寒川家本部。」
他重複了一遍，目光掃過王麵，又掠過柚梨黑哲，最終落在虛無的空中，
「地方夠大，也……足夠空。」
這個提議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最大的外部威脅已然解除，寒川司與假麵小隊之間雖有過節，但在共同對抗神諭使的過程中，那堵無形的牆似乎薄了一些。
更何況，如今的寒川家，隻剩下寒川司一人。
月鬼挑了挑眉，這次卻沒說什麼嘲諷的話，隻是抱著胳膊哼了一聲。
隊員們看了看寒川司，又看向王麵。
星痕小聲道：
「隊長，感覺……他好像沒那麼大敵意了。」
王麵注視著寒川司，他能感受到對方話語裡那份複雜的情緒——
有對家族逝去的哀慟，也有對未來的茫然，或許，還有一絲不願承認的、對「同伴」的潛在需求。
在這片剛剛失去所有親人的土地上，獨自一人麵對空蕩的宅邸，滋味並不好受。
「好。」
王麵點了點頭，語氣溫和，
「那就叨擾了。」
寒川司似乎微微鬆了口氣，但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漠然轉身說道：
「跟我來。」
……
寒川家本部坐落於東京都一片靜謐的傳統富人區，高牆深院，氣勢不凡。
踏入大門，預想中的破敗或混亂並未出現。
庭院被打理得井井有條，枯山水意境悠遠，青石板路潔淨如洗，柔和的燈光勾勒出宅邸雅緻的輪廓。
唯有那份過分的安靜，以及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屬於焚香和清潔劑也未能完全掩蓋的空寂感，無聲地訴說著這裡經曆過的慘劇。
「倒是……挺乾淨。」
月鬼環顧四周，難得地沒有毒舌，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唏噓。
寒川司腳步未停，聲音從前麵傳來，帶著一絲壓抑：
「神諭使『清理』得很徹底。」
他沒有多說，但每個人都明白那「徹底」意味著什麼。
「房間自己選。」
他丟下這句話，便徑直走向主宅深處，似乎想獨自消化這份沉重。
旋渦很快選中了一間位於宅邸側翼、采光良好且隔音不錯的寬敞和室。
他小心翼翼地將從淨土「連鍋端」來的那個獨立房間釋放出來。
巨大的維生艙穩穩地立在地中央，瑩綠色的液體中，柚梨瀧白依舊安靜地沉睡著，白色的長發在液體中微微飄蕩。
旋渦又熟練地將關在需要的一些攜帶型分析裝置從自己的空間裡取出，在房間角落搭建起一個臨時的操作檯。
接著，他又利索地佈置好關在需要的分析裝置和臨時操作檯。
其他人也各自尋找房間安頓。
王麵沒有急著去找自己的房間，他站在廊下，看著眾人忙碌。
他看著這棟失去了幾乎所有成員，隻剩下一個年輕少主和一群「不速之客」的龐大宅邸，心中微微歎息。
這時，他看到柚梨黑哲獨自一人走進了安置瀧白的房間。
王麵想了想，也緩步跟了過去。
房間內，維生艙散發著幽幽的綠光。
柚梨黑哲站在艙前，一動不動，隻是深深地凝視著艙內少年那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卻又因為長期實驗而顯得格外蒼白和脆弱的容顏。
他伸出手，隔著冰冷的強化玻璃，輕輕虛撫著兒子的臉頰，那雙總是帶著慵懶或戲謔的桃花眼裡，此刻盛滿了難以言喻的痛楚、愧疚和失而複得的慶幸。
王麵沒有打擾他，隻是靜靜站在門口。
過了許久，柚梨黑哲才深吸一口氣，轉過身。
他看到王麵，微微怔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絲複雜而真誠的笑容。
「這次……真的多謝了。沒有你們，我可能這輩子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他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這種沉重的感激，最終隻是鄭重地低下頭，
「謝謝你們救了我的兒子。」
王麵走上前，語氣溫和地說道：
「柚梨先生，不必如此。」
他的目光也落在維生艙上，帶著關切對柚梨黑哲說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瀧白儘快恢複健康。關在前輩已經開始解析病災，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治療方案。」
「嗯。等瀧白醒了，穩定下來……我還得去風祭家，把奈奈接回來。」
提到女兒，柚梨黑哲眼中閃過一絲柔和與思念，
「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
病災的殘骸則被關在直接要了過去，一起搬進了放著柚梨瀧白的那間屋子最裡麵、被臨時改造成「技術分析室」的小隔間。
關在進去前，隻丟下一句「彆打擾我」，便關上了門，隔絕了內外。
短暫的休整和食物補充後，眾人都陸續找地方休息。
這一覺，王麵睡得並不安穩。
夢境光怪陸離，時而是在鹿兒島海底那麵巨大的鏡子前，看著鏡中倒影對自己露出詭異的微笑；
時而又是在淨土通道中，麵對五位神諭使排山倒海般的威壓；
最後，畫麵定格在維生艙中柚梨瀧白那空洞而安詳的睡顏上。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柚梨黑哲就拉著王麵去找關在。
剛從裡間小隔間走出來的關在臉上帶著通宵工作的疲憊，但眼鏡後的雙眼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手裡拿著一個薄薄的、類似電子閱讀器的裝置。
「關在前輩，有結果了？」
王麵坐起身說道。
關在推了推眼鏡，走到屋子中央，將手中的裝置放在矮幾上，螢幕亮起，顯示出複雜的結構圖和資料流。
「病災的『腦子』，比我想象的還有趣。」
關在開門見山地說道，
「機械部分與生物神經的接駁方式很粗糙，但儲存單元的保護等級很高，可惜，在我麵前形同虛設。」